「我們就要去那些沒有人去過的地方,」吉恩對我說,「我們把4級生物安全理念帶到了叢林之中。」
在洞穴內部,他們身穿橙色的「雷卡」宇航服。雷卡服是一種輕便的正壓的宇航服,氧氣供給系統由電池供電。它適用於野外工作,抵禦那些被認為是空氣傳播的極端生物危害。雷卡服也被稱作「橙色服」,因為它的顏色是鮮艷的橙色。與克姆圖靈宇航服相比,它的重量更輕,而且十分便攜,還擁有獨立的氧氣呼吸器。衣服的主體(除去防護帽和鼓風機)是一次性的,這樣你就可以使用一兩次后燒掉它。
他們穿著雷卡宇航服,布置了一條通向卡塔姆洞穴的路線,並在路上用大量的杆子做記號,這樣人們就不會迷路了。他們沿途施放裝著猴子和天竺鼠的籠子。他們在籠子四周纏繞了電線,並由一個電池供電,用以阻攔試圖吞吃猴子的豹子。他們把一些猴子直接放在洞頂附近的蝙蝠群的正下方,期待某種東西會落到猴子身上,而且會導致猴子與埃博拉病毒交惡。
他們在洞穴里收集了三萬隻到七萬隻咬人的昆蟲——洞穴里到處都是小蟲。「我們把黏性紙放到洞穴的裂縫上面,」吉恩對我說,「我們在洞穴里懸挂燈光捕蟲器,採集飛行的昆蟲。燈光捕蟲器是由電池供電的。你知道怎樣採集壁虱嗎?當它們嗅到你呼出的二氧化碳時,就會從地下鑽出來。它們爬過來,然後咬你的屁股。所以我們帶來了這些龐大的二氧化碳氣罐,用它來吸引壁虱。我們捕捉了所有進入洞穴中的嚙齒動物。我們使用了「哈瓦哈特」捕捉機。在通向洞穴後部的路上,我們用一池水找到了沙蠅,是些咬人的蒼蠅。我們發現到處都是豹子的腳印,還有南非水牛的腳印。我們沒有從大型動物身上提取血樣,沒有豹子或非洲水牛的樣本。沒有羚羊的樣本。」
「馬爾堡病毒可能生活在大型非洲貓科動物身上嗎?」我問道。「它會不會是一種豹類病毒?」
「可能吧。只是我們沒有獲得捕捉豹子的許可。我們確實搜集了一些香貓,而它不在那兒。」
「它可能生活在大象體內嗎?」
「你可曾嘗試過從一頭野生大象身上提取血液?我們沒有。」
肯亞生物學家們用羅網捕捉了數百隻鳥、嚙齒動物、蹄兔,還有蝙蝠。在高危的屍檢地帶中,防水帆布下面,他們穿著雷卡服犧牲掉這些動物,然後解剖它們,提取血液和組織的樣本,冷凍在盛有液氮的罐子里。一些當地人居住在厄爾貢山上的一些洞穴中,並在洞里飼養牲口。肯亞醫生從這些人身上提取了血液,獲得了他們的醫療記錄,並提取了他們的牲口的血液。當地的居民和牲口並沒有對馬爾堡抗體測試呈陽性——如果他們測試呈陽性,就說明他們已經暴露於馬爾堡病毒了。儘管事實上沒有人表現出感染的癥狀,厄爾貢-馬薩伊人仍然能夠說出一些故事,例如某個家庭成員,一個孩子或者一個年輕的妻子,在某人的懷中出血而死,然而他們的病因是馬爾堡病毒還是其他病毒呢——誰知道呢?或許當地的馬薩伊人按照他們的方式了解馬爾堡微生物。倘若如此,他們從沒有給它命名過。
充當哨兵的諸多猴子沒有一隻生病。它們依然健康而無聊地活著,在洞穴中的籠子里呆了好幾個星期。這項實驗要求在最後犧牲掉它們,這樣研究人員可以提取組織樣本,並觀察它們的屍體是否有感染的跡象。在這一點上,靈長類動物研究的艱難部分漸漸開始折磨吉恩。他不能下狠心對猴子們實施安樂死。他不能夠忍受殺死它們的念頭,不能夠走進洞里完成這一工作。他等待在洞穴外面的森林裡,而另一名隊員穿上了宇航服,走進去給猴子們注射了大量的鎮靜劑,這讓它們永遠地睡著了。「我不喜歡殺死動物,」他對我說,「那對我來說是個大問題。你給猴子們喂吃喂喝三十天後,它們就成為了你的朋友。我給它們喂香蕉。那真可怕。太糟糕了。」他穿上橙色雷卡宇航服,在屍檢帳篷下剖開它們的身體,感到十分沮喪而傷感,特別是在所有的猴子原來是健康的情形下。
這次探險是不成功的。所有的哨兵動物都安然無恙,而來自其他動物的血液和組織樣本,昆蟲、鳥類、馬薩伊人以及他們的牲口,都沒有表現馬爾堡病毒的徵兆。吉恩的失望肯定更為痛苦,這次探險是那麼令人沮喪,以至於他始終不能下決心發表一個有關探險及其發現的報告。發表他在卡塔姆洞穴中沒有找到任何東西的事實,這似乎沒有絲毫的意義。他能夠肯定的僅僅是馬爾堡生活在厄爾貢山的陰影中。
吉恩當時還不知曉,在卡塔姆洞穴探險失敗后,他幾乎本能地意識到自己在非洲的洞穴里獲得了寶貴的知識和經驗,而他帶回研究院的宇航服和生化防疫設備,在另一個時間和另一個地方可能會很好地為他服務。他把那些非洲服飾隱藏在研究院里,堆在庫房裡的深綠褐色軍用皮箱中,還有大樓後面的拖車內,然後用掛鎖鎖上,因為他不希望其他任何人碰他的設備,不希望別人使用它,或者把它拿走。他希望儘快準備就緒,一旦馬爾堡病毒或者埃博拉病毒再次出現在非洲的土地上,他就立即把這些設備裝上飛機。而有時他會想起一條喜歡的名言,路易斯?巴斯德說過的一句話:「機遇鍾情於那些有準備的人。」巴斯德發明了炭疽病和狂犬病的疫苗。
1989年夏天
軍方總是很難解決如何對待南希和傑瑞的問題。他們是有著相同軍銜的軍官夫婦,隸屬於同一個小軍團——「獸醫團」。你怎樣對待一對需要提升醫生夫婦,他們其中之一(妻子)還受過使用宇航服的訓練?你把他們派遣到什麼地方?軍方指派賈克斯夫婦到化學防禦研究所,這個研究所位於馬里蘭州的阿伯丁附近。他們賣掉了他們的維多利亞式房子,帶著他們的動物和小鳥搬家了。離開瑟蒙特對於南希來說並不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他們搬進了一幢屋村住宅,她更喜歡那樣的房子,在那裡他們開始在水池裡飼養魚類,漸漸地成為了業餘愛好,而南希參與到一個軍方項目中,研究神經毒氣對老鼠大腦的影響。她的工作是打開老鼠的頭部,然後指出神經毒氣對大腦有哪些作用。
相比研究埃博拉病毒而言,這更安全而舒適,但是有點枯燥。結果她和傑瑞都被提升為中校,在肩頭戴上了銀質的橡樹葉。傑米和詹森正漸漸長大。傑米成了一名出色的體操運動員,她像南希一樣短小而結實,南希和傑瑞希望她能進入國內運動會,要是能進入奧運會就更好了。長大后的詹森是個高大而安靜的孩子。赫基,那隻鸚鵡,卻沒有什麼變化。鸚鵡可以活許多年。他繼續叫著「媽媽!媽媽」,然後用口哨吹著《桂河大橋》中的進行曲。
托尼中校,南希在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工作時的那位指揮官,回憶起她在宇航服中工作的能力,希望把她調回來。他覺得她應該屬於研究院。他最終被任命為「瓦爾特?里德」陸軍醫療中心的病理學主任,這樣,他的原來職位也就是研究院的病理學主任職位就空出來了。他懇求軍方任命南希擔任這一職務,軍方也採納了他的意見。他們一致贊同她應該從事高危生物學研究,而她在1989年夏天得到了這一職位。同時,軍方還任命傑瑞為研究院的獸醫部門主任。於是賈克斯夫婦成了相當有地位和權力的人物。南希回來進行宇航服中的生物學研究。傑瑞仍然不喜歡這種工作,但他已經學會了容忍。
伴隨著職位的升遷,賈克斯一家賣掉了他們在阿伯丁的房子,又搬回了瑟蒙特,時間是1989年8月。這一次,南希吩咐傑瑞別再買維多利亞式房子了。他們購買了一幢帶有天窗的現代別墅,房子的周圍有許多田地,覆蓋著草地和森林,狗兒可以在那裡撒野,孩子們可以盡情玩耍。他們的房子坐落在凱托克廷山麓的較低處,在蘋果園的海洋之上俯瞰著這座城鎮。他們可以從廚房窗戶邊遙望起伏的農田,在國內戰爭期間,這些農田上曾有軍隊行進過。馬里蘭州中部在山坳和山谷之中延伸到地平線上,布滿皺褶的土地上覆蓋著一行行樹木,散布著一座座家庭農場。在美麗鄉間的高處,噴氣式客機交叉翱翔於天空,留下一條條白色的凝結尾跡。
第二章 猴
舍雷斯頓
1989年10月4日,星期三
弗吉尼亞州的雷斯頓城是個繁華地帶,位於華盛頓以西約十英里處,就在環形公路旁邊。此時正值秋天,蕭瑟的西風使空氣變得明凈,站在雷斯頓的辦公大樓的較高層上,你能夠看見華盛頓紀念碑那米黃色的尖頂。這座紀念碑坐落於廣場的中央,它的旁邊就是國會大廈。雷斯頓的人口在近幾年增長了不少,高新技術產業和股票諮詢公司湧入了那裡的辦公區,一幢幢玻璃建築像水晶一樣在20世紀80年代生長出來。在這些水晶出現之前,雷斯頓曾經被農田圍繞著,而它現在依然保留著一些牧場。春天來臨時,牧場上會迸發出一簇簇光彩奪目的黃色芥子花,知更鳥和打穀鳥在鬱金香和白蠟樹叢中唱著歌。這座城鎮提供了慷慨大方的街坊四鄰、上等學校、公共花園、高爾夫球場以及卓越的託兒所。
雷斯頓有幾個湖泊是以美國博物學家的名字命名的(如梭羅湖、奧特朋湖),湖邊環繞著高價的水濱別墅。雷斯頓距離華盛頓市區很近,因而往返交通比較便捷。利茲堡大道就是車輛進入市區的通道,這條道路沿線興建了一些經理人住宅,一輛輛「梅塞德斯-賓士」轎車停靠在月牙形的私人車道上。雷斯頓原本是一個鄉村城鎮,因而歷史仍在努力抗爭著,試圖不被現代氣息塗抹掉,就像一顆永遠釘不下去的釘子。在眾多高消費階層的房子的中間,你會偶爾地看到一些平房,殘破的窗玻璃上塞著紙板,一輛小型貨車停在旁院里。秋天到來時,菜農們會站在利茲堡大道旁邊,沿途出售西葫蘆和白鬍桃南瓜。
距離利茲堡大道不遠處有一塊小型辦公區。它於20世紀80年代建成,沒有新興的辦公區那麼透明而時尚,但依然乾淨而整潔。辦公區的年代久遠得足以使周圍的梧桐樹和香楓樹長大成材,並在草坪上灑下林陰。街道對面的一家麥當勞快餐店裡擁擠著午餐時間的上班族。1989年秋天,一家名為「黑澤爾頓研究產品」的公司正租用著辦公區中的一座一層建築作為猴舍。「黑澤爾頓研究產品」是康寧公司的一家分公司。康寧公司的黑澤爾頓機構主要從事進口和出售實驗動物。黑澤爾頓猴舍的正式名稱是「雷斯頓靈長類動物檢疫隔離機構」。
每年大約有一萬六千隻來自地球熱帶區域的猴子進口到美國。在運往美國其他地區之前,進口的猴子必須隔離一個月。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傳染性疾病的傳播,而此類疾病可以殺死其他靈長類動物,包括人類。
丹?多戈德,一位動物醫生,是雷斯頓靈長類動物檢疫隔離機構的顧問獸醫。每當猴子們生病或者需要醫學照料的時候,他就會隨時待命,照顧猴子。實際上,他是康寧所屬的另一家名為「黑澤爾頓-華盛頓」的公司的首席科學家。這家公司的總部設在利茲堡大道旁邊,距離猴舍不太遙遠,因而多戈德可以毫不費力地駕車到雷斯頓檢查猴子,如果那兒需要他的話。多戈德身材高大,五十多歲,戴著金屬框眼鏡,淡藍色的眼睛,說話柔和,慢聲慢氣,這是他在得克薩斯獸醫學院養成的習慣。如果在辦公室里工作,他常常會穿一套灰色西裝,而與動物們相處時,他則會穿上實驗室大褂。作為一位蜚聲海外的動物醫生,他知識淵博,技術嫻熟,專門研究靈長類動物飼養業。他是一個沉著而冷靜的人。每逢晚上和周末,他就會沉浸於修理古老鐘錶的嗜好中。他樂於憑藉雙手來修理東西,這讓他感到平靜和安寧,而且他對塞滿零件的鐘錶很有耐心。有時他甚至渴望離開獸醫崗位,全身心地投入到鐘錶上來。
1989年10月4日,星期三,「黑澤爾頓研究產品」收到了菲律賓運來的一百隻野生猴子。這趟貨物起始於費萊特農場,該農場是一個猴子批發機構,距離馬尼拉不遠。猴子們來自棉蘭老島的海岸熱帶雨林。它們被小船運往費萊特農場,接著集中地關在一種稱為「排籠」的大籠子里。隨後猴子們被放進木箱中,用經過特別改裝的貨運飛機運往阿姆斯特丹,然後再從阿姆斯特丹飛往紐約。它們抵達肯尼迪國際機場後會被裝上卡車,沿著美國東海岸線運到雷斯頓猴舍。
這批猴子屬於食蟹猴,一類棲息在東南亞河流沿岸和紅樹林沼澤地帶的猴子。食蟹猴經常被用作實驗動物,這是因為它們比較常見,價格便宜,而且相對容易獲得。它們拖著長長的鞭子似的弓形尾巴,胸口上的毛是白色的,背上的毛則是米色的。食蟹猴屬於短尾猴的一種。人們有時稱它為一種「長尾的短尾猴」。這種猴子長著突兀的像狗一樣的嘴巴,花哨的鼻孔,以及鋒利的犬齒。它的皮膚呈略帶桃色的灰色,接近於白種人皮膚的顏色。它的手很像人類的手,有拇指和靈巧的四指,也長著指甲。雌猴的胸口上部有兩個乳房,看起來與人類的乳房驚人相似,而乳頭是灰白色的。
食蟹猴不那麼喜歡人類。它們與生活在熱帶雨林中的人們是一種競爭的關係。他們喜愛蔬菜,特別是茄子,而且它們喜歡襲擊農戶的作物。食蟹猴成群而行,在樹叢中翻跟頭跳躍著,尖叫著:「啃啦!啃啦!」它們心裡完全明白,在成功搶劫茄子之後,自己很可能會被農夫造訪,而後者會過來搜尋它們,手裡拿著獵槍,所以它們不得不立即遷出,躲到深山密林中去。一旦瞥見一桿槍,它們就會爆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啃啦!啃啦!啃啦!」因為它們的聲音的緣故,在地球上的一些地方,這些猴子被稱為「啃啦」,居住在亞洲熱帶雨林中的許多人認為它們是令人討厭的有害的動物。當一天結束,夜幕降臨時,這支隊伍就會跳躍到沒有葉子的枯樹上睡覺。這算得上這支隊伍的安家之樹。猴子們更喜歡呆在枯樹上,這樣它們就能看見所有的方向,得以時刻監視人類和其他捕食者。猴子棲息的樹木往往伸出在河面上方,這樣當它們從樹枝上掉下來時能夠減輕疼痛,而不用在地上鋪草。
日出時分,猴群漸漸騷動醒來,你可以聽見它們向太陽致意時發出的叫聲。母猴會集合孩子們,沿著樹枝把它們聚攏在一起。隊伍又開始行動了,它們在樹叢中跳躍著,搜索著水果。它們愛吃所有的東西。除了蔬菜和水果之外,它們還吃昆蟲、青草、樹根,甚至會咀嚼吞咽小塊泥土,這大概是為了獲取鹽分和礦物質。它們非常迷戀螃蟹。每當渴求螃蟹的迫切需要來臨的時候,隊伍就會動身前往紅樹林沼澤,美餐一頓。它們從樹上跳下來,在水中佔據著螃蟹洞旁邊的位置。螃蟹從洞里爬出來時,猴子會把它從水中撈出來。猴子擁有一套對付蟹爪的辦法。當螃蟹從洞口出現時,他會從背後抓住它,撕掉它的鉗子,扔到一邊,然後吞吃螃蟹的剩餘部分。有時猴子的動作不夠迅速,螃蟹就會鉗住猴子的手指,而猴子會發出尖叫,揮舞著手臂,試圖擺脫螃蟹,而且還會在水中亂蹦亂跳。你總是能夠斷定食蟹猴何時覓食螃蟹,因為你會聽見從沼澤地帶偶爾傳來的一串尖叫聲,這是它們對付螃蟹出現困難的結果。
猴群的等級十分森嚴。整個群落由一隻雄性猴王領導,這隻猴子體形最大,而且最具攻擊性。他維持對猴群的統治的方法是瞪視。如果下屬膽敢挑戰他的權威,他會瞪得它們局促不安。如果一個人注視著籠子里的猴王,這隻猴子就會衝到籠子前沿,回敬以注視的目光,而且會變得非常惱怒,他會撞擊欄杆,試圖襲擊這個人。他想要殺死注視他的人:當他的權威被別的靈長類動物挑戰時,他無法忍受示弱的屈辱。如果把兩隻猴王放到同一個籠子里,那麼只會有一隻猴子活著離開籠子。
雷斯頓猴舍的一隻只食蟹猴被關在各自的籠子里,在人造燈光下,由專人餵食點心和水果。猴舍內有十二個房間,用字母A到L標記。10月4日到達的那批猴子之中,有兩隻猴子死在了它們的木箱里。那並非稀罕事,因為猴子可能在運輸途中死亡。然而在接下來的三個星期里,雷斯頓猴舍里逐漸死亡的猴子的數目卻不同尋常了。
在10月4日,也就是猴子運抵雷斯頓猴舍的同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永遠地改變了傑瑞的生活。傑瑞有一個弟弟,名叫約翰?賈克斯,與妻子和兩個小孩住在堪薩斯城。約翰是一位著名的商人和銀行家。他是一家製造公司的股東之一,這家公司為信用卡生產塑膠。他比傑瑞年輕幾歲,同其他的兄弟們一樣,這兩個人十分親密。他們一起在堪薩斯的一座農場里長大,都曾在堪薩斯州上大學。他們看起來非常相像:身材高大,過早灰白的頭髮,鷹鉤鼻子,敏銳的眼睛,沉著的風格,而且他們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像。他們彼此外貌上的惟一差別就是,約翰留著鬍鬚,而傑瑞沒有。
約翰和他的妻子打算在10月4日晚上到他們孩子的學校,去參加教師家長見面會。黃昏時分,約翰在製造工廠的辦公室里打電話給妻子,打算說他會晚點下班。而當他打電話時,她恰好出了家門,於是他在電話答錄機上留言,解釋說自己會直接從辦公室動身去學校,然後在學校里與她碰頭。然而他一直沒有露面,她開始擔心了。於是她開車去工廠找他。
工廠空無一人,機器寂然無聲。她沿著廠房的走廊來到了樓梯口。約翰的辦公室位於樓梯頂部的平台上,俯瞰著工廠的樓層。她爬上了樓梯。他的辦公室的門開了一條縫,於是她走了進去。約翰的身上有許多彈孔,而房間里遍地血跡。這是一宗暴力謀殺。
負責此案的堪薩斯警察局兇殺科警官是里德?布恩特。布恩特本人認識約翰,而且十分欽佩他,曾經在堪薩斯城銀行作為警衛為他服務,而那時約翰是那家銀行的行長。布恩特警官決心偵破此案,將兇手繩之以法。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案件始終沒有任何突破,這位調查員漸漸氣餒了。約翰一直與他的塑膠生意合伙人意見不和,這個合伙人名叫約翰?韋弗,於是堪薩斯警察局兇殺科將此人列為嫌疑犯。(我最近打電話給布恩特警官,他向我證實了這一點。韋弗後來死於心臟病,而這一案件仍然懸而未決,畢竟未決的謀殺案永遠都不會結案。)實物線索很少,除此之外,韋弗可以證明自己不在犯罪現場。這位案件調查員陷入了越來越多的困難。一次,他對傑瑞說:「你可以易如反掌地將某人殺死。而且十分廉價。你只需支付一張桌子的價錢就可以將一個人置於死地。」
約翰的遇害使傑瑞陷入了悲痛的麻痹狀態。時間應該可以治癒一切,但是時間卻加深了傑瑞的消沉情緒。南希漸漸認為丈夫患上了臨床抑鬱症。
「我感覺我的生命結束了,」他對她說,「再也不一樣了。我的生活再也不一樣了。約翰真的會有敵人,太不可思議了。」在堪薩斯城的葬禮上,南希和傑瑞的孩子傑米和詹森,望著棺材裡面,對他們的父親說道:「哎呀,爸爸,他看起來就像您躺在那兒一樣。」
在10月和11月間,他幾乎每晚都要打電話給堪薩斯警察局兇殺科。然而調查員卻不能使案件有什麼突破。傑瑞開始考慮找一把槍,去堪薩斯城幹掉約翰的生意合伙人。他想,如果我這麼做,我會坐牢的,我的孩子們怎麼辦?倘若約翰的生意合伙人不是謀殺的幕後主使又會怎樣呢?那樣我就殺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11月1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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