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她坐上計程車,離開希思羅機場前往她下榻的酒店。這位計程車司機比起開車來更喜歡聊天。邁耶本來不願意說什麼,但司機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子,似乎每個倫敦的計程車司機都是如此。不由得她開始想倫敦的司機與某些紐約的計程車司機之間的區別。在她的印象中,紐約的計程車司機不僅粗魯、無所顧忌,而且存心不良、神經質、頑固、極不安分。他們那種瘋狂的駕駛簡直毫無人性。
「夫人,到了。」說著,司機就把車停在了卡多根園的一排磚房前。這個街區並沒有酒店的標識。邁耶看到一扇精美的木門上刻著數字11,就上前去按響了門鈴。過了一會兒,一個穿白色茄克衫的大堂行李搬運工開開門,說:「歡迎你,邁耶小姐。見到你很高興。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她在賓客登記簿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就跟著服務員到了她常預定的套房——27號房。這間套房由客廳、卧室和盥洗室組成。白色的天花板離地面很高,客廳的牆是血紅色的。房間擺滿了維多利亞式的傢具,其中有一個表面貼著玻璃的書架,一個大衣櫃,卧室的落地窗前還有一個化妝台,從那個窗戶可以俯瞰一個橫跨大街的私人花園,還可以看見一輛造型優雅的二輪輕便馬車和用黃金裝飾過的椅子。
「夫人,還需要些什麼嗎?」行李工問。
「這陣兒不用,謝謝。」巴里說,「3點鐘上點兒茶好嗎?」
「好的。」
「明天我會離開一段時間,不過我會一直包下這間房,直到我回來。」邁耶說。
「好的,夫人。3點上茶。」
她睡了會兒覺,起來后一邊享受著塗著凝乳的烤餅和放了果醬的茶,一邊看BBC的電視節目。7點,她與一位名叫馬克-霍奇基斯的英國客戶在多切斯特吃晚飯。在過去的幾個月中,她從那個英國人那裡爭取了不少生意。10點,她就返回卡多根園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7點她準時起床,吃完已送到她房間的早飯,然後穿戴整齊,8點離開飯店。到了希思羅機場,她就徑直走向第二候機大廳。此時,大廳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大家在耐心等候安全檢查,然後登上由少數幾家航空公司提供的飛往各地的大批班機,包括馬列弗——匈牙利國家航空公司。
她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歷。在這兩三年裡她去了布達佩斯多少次?15次還是20次?她也數不清。只有她的會計知道確切的數目。第二候機大廳的隊伍總是那麼的長和慢,她早已學會耐心等候。
她看了看頭上的離境時間表,還有充足的時間。這時,站在她前面的一位老人間她是否能幫他佔個位,他想去買包煙。「當然可以。」邁耶愉快地答應了。而她後面的一位女士則推著有輪的衣箱,輪子碰到了邁耶的腳後跟。邁耶轉過身去,那位女士則揚起眉毛,斜著眼看著邁耶。
隊伍突然開始動了起來。邁耶拿著她的公文包,推著緊貼地面的衣箱,隨隊伍向前進。
此時巴里的右邊傳來一個聲音,聲音是如此之大以至巴里和其他人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身去,想看個究竟。一個穿著白色敞口襯衫、黑褲子、皮涼鞋的黑人男子正站在一個垃圾桶上,遭到另一個人的毆打,就像英國警察在南非對待黑人的樣子,這時兩個身著制服的機場保安撥開擁擠的人群向這名男子衝來。
「巴里。」
有人叫巴里,但她沒有立即做出回應。因為她和其他人一樣都轉向右邊,背對著一排櫃檯。聲音是從她背後傳來的。
她轉過身去,眉毛一挑,像是在說些什麼,一個名字,一聲問候。突然一隻手捂住她的嘴。這隻手裡還有一個可以放下一根雪茄的金屬管。就在一瞬間,他按住管子上的一個按鈕,管子里的玻璃安瓶立即釋放出白色的煙霧,沖著巴里撲面而來。
一切發生得都是那樣的突然,沒人注意到在他們身邊發生的事。一陣陣劇痛向她襲來,散布到全身。她不由自主地丟下手中的兩個公文包,用手捂住胸口。疼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一道令她的頭不住抽搐的眩目的白光把人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女士,你……?」
她一向紅潤的臉龐變成了青色。她再也撐不住了,跪在地上,兩隻手在胸前使勁地亂抓,想扯開上衣讓她的身體獲得救命的空氣,以使疼痛不那麼劇烈。
「嗨,嗨,在那兒,這位女士……」
邁耶抬起頭看著人們。人們圍在她身旁,蹲得很低,看著她,或是帶著同情,或是帶著恐懼。她睜大雙眼,張大嘴巴,喘著氣從喉嚨里發出粗粗的聲音,像是無言的請求,又像是在問她身邊那張陌生的臉孔是誰。然後,她向前倒了下去,臉重重的撞到厚實的地面。幾秒鐘前,這位身材高挑、衣著講究的女士還站在隊伍中間,此時卻無助地倒在地上。好些人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發出聲聲尖叫。
剛才去買煙的那個老頭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他看到躺在2號登機口地面上的邁耶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天哪,有人對她做了些什麼。」
第3章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科列特-卡希爾對喬-布雷斯林說。在布達佩斯貢德爾一家豪華的老字號餐廳設在戶外的餐桌前,兩人談論著剛剛發生的不幸事件。「巴里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去費裏海吉接她乘坐來自倫敦的班機時,發現她不在飛機上。於是我返回大使館,打電話給她在倫敦常住的卡多根園飯店。他們告訴我的只是那天早晨她去了機場。而馬列弗航空公司也沒告訴我什麼。直到我找到那個負責檢查登機名單的工作人員,才得知巴里預定了機票,名單上也有她,但她沒有登機。那才是讓我最擔心的。然後……然後戴維-哈伯勒從巴里在華盛頓的辦公室打電話過來。他難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讓他不斷地重複他說了三四遍的話,並且……」她忍了一晚上的眼淚終於像決了堤的洪水噴涌而出。布雷斯林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一支吉普賽樂隊朝他們走來,但布雷斯林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科列特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然後用紙巾擦去眼淚,搖著頭說:「心肌梗塞?太荒謬了,喬。她才35歲,或是36歲?她身體棒極了,肯定不會是得病死的。」
布雷斯林聳聳肩,點燃手中的煙斗,「可能是,科列特。巴里死了,這一點毫無疑問。真令人難過。她的那位作家雷蒂怎樣了?」
「我去過他家,但沒人。我肯定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哈伯勒打電話告訴他了這個消息。」
「那葬禮呢?」
「還沒有,至少沒有任何正式的葬禮。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她母親。真令人恐懼。她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她說她知道巴里想立即進行火葬,沒有祈禱,沒有人來參加,那就是她所得到的。」
「驗屍的結果呢?你說是在倫敦驗的屍?」
「是的,他們說是冠狀動脈出了問題。」卡希爾緊閉雙眼。「我決不相信這個結論,喬,決不相信。」
布雷斯林笑了笑,向前傾下身子,「吃些東西吧,科列特,你已經很長時間沒吃東西了。而且,我也餓了。」他們面前的兩大碗菜燉牛肉湯還沒動過。她嘗了一勺湯,此時布雷斯林已經用一片麵包美美地蘸了些濃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令卡希爾欣慰的是她還有喬可以依靠。自從她到布達佩斯以來,她結交了許多朋友,但喬是最牢固的一個。多少次她都像現在一樣需要他,可能是因為他56歲了,年紀較大,而且他似乎很樂意扮演「父親」這樣一個角色。
布雷斯林在布達佩斯的美國大使館里工作了十幾年。事實上,上周,卡希爾才和他的一些朋友為他慶祝了工作10周年紀念,地點在他們晚上最喜歡去的位於布達拉茲羅街上的米尼亞特酒吧,那兒有一個極有天賦的年輕的吉普賽鋼琴家,名叫尼亞利-卡羅伊,每晚他都會演奏歡快的匈牙利吉普賽樂曲、美國流行歌曲、匈牙利情歌和現代爵士樂。那一夜有著節日般的歡樂氣氛,直到清晨3點,酒吧關門時他們才離開。
「湯好喝嗎?」布雷斯林問道。
「不錯。喬,我想我應該給另外一個人打個電話。」
「誰?」
「埃里克-愛德華。」
布雷斯林睜大眼睛,「為什麼?」
「他和巴里關係……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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