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偵探遛遛噠噠地進了屋。壯漢瑞特順手關上了門。
「哈格斯托姆,準備記錄。」偵探哈格斯托姆從口袋裡抽出了記錄本和鉛筆。
「皮格特,赫塞,福林特——搜屋子!」他又低聲補充了句什麼,五位偵探咧嘴一笑,散到了屋中各處。他們開始有條不紊地細細搜索起來——傢具、地板、牆壁。
「約翰遜——搜床!」剩下兩人中的一位徑直向床走去,開始檢查床上的物品。
「瑞特——待命,」老警官伸手從衣袋裡掏出那隻棕色的舊鼻煙盒。他先讓鼻煙的芳香在鼻腔內停留片刻,然後再將它深深地吸入肺腑之中,所有的工序完成後,他才心滿意足地將煙盒塞回口袋裡。
「喂!」他一邊喊著,一邊環視著一屋子被他唬住了的聽眾。在父子倆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埃勒里微微一笑。「喂!你!」他譴責般地指著黑人女子。她正驚懼地盯著他,因為恐懼,皮膚的顏色已變成了灰紫色。
「什……什麼事,先生,」她顫聲問道,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
「你叫什麼名字?」奎因喝道:
「戴……黛安娜·約翰遜,先生,」她輕聲答道,抬起眼,膽怯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好奇。
「黛安娜·約翰遜,呃?」警官向前邁了一步,指著她說:「你為什麼在今天中午12點15分打開這張床?」
「我——我必須這麼做,先生,」她結結巴巴地答道,「那是——」
拉瓦利猶豫不決地朝警官擺了擺手。「這個我能解釋——」
「先生!」拉瓦利頓時漲紅了臉,接著又自嘲地笑了笑。「你說吧,約翰遜。」
「是,先生;好的,先生!那是展覽開始的規定時間,先生。我總是趕在12點前,提前幾分鐘進這屋,好留出點時間做準備,先生。」她倉促地說著。「當我介紹完這東西的構思后,」——她指了指長沙發,它看上去像是集沙發、床、書櫃於一身的一個組合——「我就走到牆邊,按了一下按鈕,然後,那個——那個死去的女人就掉了出來,正好落在我腳邊……」她打了個哆嗦,接著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眼哈格斯托姆偵探。他正忙著把她的話記下來。
「你按下按鈕時並不知道牆裡面有具屍體,約翰遜小姐?」警官問道。
黑女子瞪大了眼睛。「不,先生!我要是知道的話,你就是給我一千塊錢我也不會去碰那床的!」穿白大褂的護士神經質地咯咯笑了起來。警官一瞪眼,她立刻恢復了嚴肅。
「很好。夠了。」他轉向哈格斯托姆。「都記下了?」偵探點點頭。老先生飛快地朝他眨了眨眼,偵探卻始終板著臉,一聲不吭。警官轉過身去,面對著眾人。「護士,你先把黛安娜·約翰遜帶到樓上的醫務室去,讓她呆在那兒。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離開。」
黑人女子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這屋子,護土跟在她身後,多少有些不高興。
警官讓人把巡警布希叫了進來。布希敬了個禮,便開始回答警官的詢問。他從屍體掉出來那一刻人行道上的恐慌講起,一直講到後來櫥窗里發生的一切。聽完了他的介紹,警官命令他接著回第五大街值勤。
「克勞舍!」保安主任正站在埃勒里與普魯提醫生身邊。他無精打采地走了過來,放肆地盯著警官。「你就是商店的保安主任?」
「是的,警官。」他咧嘴笑時,趕出了一口滿是煙垢的黃牙。
「維利警官告訴我,發現屍體后,他已指示你把手下的人派到底層來了。這事你辦了嗎?」
「辦了,先生。外面已經部署了六名公司保安,我還把所有能抽出來的密探都調來了。」克勞舍迅速答道。「不過,還沒發現任何形跡可疑的人。」
「這你就別指望了。」警官又吸了撮鼻煙。「說說著,你進來時都見到了些什麼。」
「哦,警官,我最初聽說發生謀殺,還是手下的一位保安告訴我的。我當時正在樓上的辦公室里,他打來電話,說樓外的人行道上出事了——像是發生了騷亂。於是,我馬上就下來了。經過櫥窗時,我聽見拉瓦利先生喊我,我就跑了進來,只見這兒躺著一具屍體,那個黑人暈倒在邊上。布希,就是那個巡警,緊跟在我後頭跑了進來。我告訴他們不要碰任何東西,等警察局派人來處理一切。接著我就忙乎外面的人群去了。維利警官來之前,我總體上負責一切。他來以後,我就聽他的吩咐了,這是實話。我……」
「好了,好了,克勞舍,夠了,」警官說道。「先別走,沒準兒過會兒還用得上你呢。天知道我們現在有多需要人。在一家百貨商店裡出了人命案!」他發著牢騷,轉向普魯提醫生。
「醫生!檢查完了嗎?」
跪在地上的醫生點點頭。「差不多了,警官。就在這兒彙報工作嗎?」向一群外人透露消息,他顯然懷疑這麼做是否明智。
「沒關係的,」警官咕噥道,「他們又聽不懂。」
「那沒準。」普魯提哼了一聲,站了起來。他咬緊了兩齒間的黑雪茄。
「這女人中了兩槍,」他不慌不忙地說道,「兩發子彈都是從點三八『克爾特』式左輪手槍中射出的。用的可能是同一支槍——只有用顯微鏡仔細觀察這兩顆子彈,才能最後確定。」他舉起兩團被染成了紅色的鐵塊。它們已經面目全非了,根本看不出是子彈。警官接過來看了看,又默默地遞給了埃勒里。埃勒里立刻興緻勃勃地研究起來。
普魯提將手插進兜里,神情恍惚地盯著屍體。「一顆子彈,」他接著說道,「徑直從心房的中心穿過,致使心包嚴重受創,傷口呈鋸齒狀,警官。子彈擊碎胸骨,穿入了分隔心包與腹腔的心包膜,它順勢前行——先穿透心包的纖維層,接著進入內部的漿液層,最後抵達心臟前端的大動脈。傷口上有大量的黃色心包液。子彈是帶角度射入體內的,所以留下了鋸齒狀傷口……」
「這麼說,她當時就死了,」埃勒里問道。「根本用不著補第二槍?」
「確實是這樣,」普魯提冷漠地答道。「不論她先中哪顆子彈,都會即刻喪命的。實際上,第二顆子彈——它也許不是第二顆,但我沒法說清哪顆先射中了她——第二顆子彈甚至比第一顆更致命,因為它射穿了腹腔之上,心臟稍下的心前區,這也是個鋸齒狀傷口。心前區內集中了許多非常重要的肌肉和血管,它的重要性絕不亞於心臟本身……」普魯提突然閉上了嘴,目光滑向了地上的女屍。他看上去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子彈射出時距心臟很近嗎?」警官問道。
「沒發現火藥末兒,警官。」普魯提答道,仍皺眉看著屍體。
「兩顆子彈都是從一個地方射出的嗎?」埃勒里問道。
「這很難說。子彈的水平角度相同,這說明兇手站在這女人的右邊。但子彈的下行軌跡讓我摸不著頭腦,它們太相似了。」
「什麼意思?」埃勒里傾身問道。
「嗯,」普魯提嚼著雪茄,大聲說道,「如果這女人在同一個位置上挨了兩槍——當然,我們得假設兩顆子彈幾乎是同時射出的——那麼,心前區傷口的下行角度應該比心包區傷口的大。因為心前區在心臟下方,槍應該瞄得更低些才對……唉,或許我根本就不該提這些。角度的不同應該可以有許多種解釋。不過,應該讓肯·洛爾斯來看看子彈和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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