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照清單一樣一樣地檢查看,並對清單作著增加、刪除、修正,十遍、二十遍、五十遍。慢慢地,打勾的和打叉的超過了打問號的。他們甚至接觸到了人,死人過去的朋友,生意上的關係戶,他的理髮師,他青睞的酒吧招待,那個一周給他擦一次鞋的小夥子,許許多多他們能夠想到或接觸到的人,看看他是不是在某一天不經意地向他們中的某個人說起自己買馬賽票的事,更要緊的是,碰巧還說起過將它放在了哪裡。他沒這麼做。如果他覺得這事沒有重要到必需告訴自己妻子的程度,他又為什麼要對一個外人說呢?
正在用指甲敲打桌沿的阿切爾停了下來,絕望地將椅子往後一推,擠著眼瞼。「我快發瘋了!我出去散散步。也許我單人獨處時會突然想起什麼來。」他拿起帽子,在前門處回頭叫道:「你試試,好嗎,喬西?繼續試下去!」這是他過去兩天來說過的唯一的話,他們依然沒有進展。「我不在的時候,別讓任何人進來!」他又說。這是另一回事。他們被糾纏得差點要了命,這是可以預料的。記者,陌生人.好事之徒。
他剛拐過前門小徑,門鈴就響了。確實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以為準是他回來拿前門鑰匙的,或者要告訴她,他突然想到的某種新的可能性。這兩天里,他每次出門總要回來兩到三次,告訴她他的一些突如其來的新想法——馬賽票可能會在哪裡。但是沒一個念頭是頂用的。
但是當她將門打開時,她發現她錯了:門口站著的正是前天那三個記者中的一個。這次就他一個人。
「有沒有運氣呀,阿切爾太太!我看見你丈夫剛離家,所以我想我能從你這裡搞到一些消息。每次我打電話來,他總是將它掛斷。」
「不,我們還沒找到。他要我別對任何人說。」
「我知道,但是你為什麼不讓我看看我是不是能夠幫上你的忙呢?現在,我可不是以記者的身份來這這裡的;我的報紙早就將這件事登出來了。我現在對這件事抱的是人性的態度。我很願意盡我所能幫助你。」
「你能幫什麼忙呢?」她懷疑地問。「我們自己都沒有方向,一個外人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三個腦袋總比兩個強。」
她勉強地把身子讓開,讓他進了屋子。「你得在他回來之前離開,如果他看見你在這裡,我知道他會不高興的.但是我倒是願意把這事跟什麼人說說;我們算是智究計盡了。」
他進來后脫下帽子。「謝謝,阿切爾太太。我叫威斯科特。」
他們在散放著紙張的圓桌旁相對而坐,他就坐在阿切爾剛才坐的椅子上.她雙腕交叉,沮喪地坐在桌子上首,「嗯,我們什麼都試過了,」她無奈地說。「你有什麼主意嗎?」
「他沒有將它賣掉,因為那種東西是不能轉讓的;送到都柏林去的票根上寫著你的名字,你依然是受款人。不過,他可能將它遺失了。」
她堅定地搖搖頭。「我丈夫也這麼說,但是我知道得更清楚。哈里不會;他一輩子連根針都沒丟失過!再說,如果他丟失了,我知道他會告訴我的,就算他買的時候沒有告訴我。他是個節儉的人;如果丟失了任何一樣價值兩個半美元的東西,他都會受不了的。」
「那麼,我們就可以很有把握地說他死的時候,東西還在他的手裡。但是在哪裡呢,這是個問題。因為,當時它在哪裡,現在還在那裡,很可能如此。」
他邊說話,邊翻弄著那些碎紙片,自言自語地念著標題。「錢夾或是錢包呢?我沒看見這類欄目。」
「他沒有什麼錢包,從來不用。他是那種寧願將什麼都零零落落地放在口袋裡的人。我記得我曾經想給他一個,可是節日一過他就把它給換了。」
「書呢?有時候人們用一些奇怪的東西來作書籤,然後那東西就夾在書頁中間,通常總會給忘掉。」
「我們找過。哈里和我從來都不是書迷,我們不愛跑任何公共或流通圖書館,所以難得有一兩本書進了家裡后就再也不會離開.哈里在世時在家裡的那一兩本書現在還在老地方。我將它們兜底翻過了,徹底地抖過,一頁一頁地檢查過。」
他又拿起一張紙。「他只有三套衣服嗎?」
「要想讓他買件新的那才叫難吶;他對穿衣打扮不太講究。」
「他死後你將它們處理了嗎?」
「只處理了一套,褐色的.灰色的還在貯藏室里。說實話,那件灰色的實在太舊了,針腳全都磨掉了,我都不好意思拿給那箇舊衣商看,只是將褐色的賣給了他。哈里將那件衣服穿了好多年,後來,我不准他穿著那件衣服外出見人。他就只在家裡穿穿。」
「嗯,那年你送掉,或者賣掉的是什麼樣的衣服呢?你將它處理掉之前是不是摸過它所有的口袋呢?票根也許還在那件衣服的某個口袋裡呢。」
「不,我肯定絕對不會。沒有哪個女人,威斯科特。先生、我不管她是誰,會在處理掉她丈夫的舊衣服之前,不將所有的口袋摸個遍,翻它個裡朝外。這幾乎是女人的出於本能的動作,就像梳理頭髮一樣。我清楚地記得我摸過——畢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那些口袋裡什麼也沒有。」
「我明白了。」他沉思地摸著下巴。「那麼你提到第三件衣服呢——深藍色雙排鈕?它怎麼樣了?」
她面帶慍色地垂下了眼睛。「那件衣服還是嶄新的呢;他去世前只穿過一次。嗯,他死的時候,我們沒什麼錢,所以沒有買新外套,我將那件衣服給了殯葬工,讓他們……給他穿上。」
「換句話說,他就是穿著那件衣服下葬的。」
「是的,當然不會在那件裡面。」
他朝她看了一分鐘,最後說,「為什麼不呢?」她沒有回答,只是露出吃了一驚的神色,他接著說:「恩,我們就在這件事談上一分鐘,你在意嗎?」
「不,但是有什麼——」
「如果你當時就知道他買了馬賽票,你會贊成嗎?」
「不,」她承認說。「我常常就這類事情責罵他,購買感恩節火雞獎券,在擊彩盤上畫號碼。我認為那是浪費錢。可他還是一意孤行。」
「那麼,他不會願意讓你知道他有這張票子——除非能贏錢——事實也確實如此。所以他將它藏到了你最不可能去碰的地方。這是合情合理的,對嗎?」
「我想是的。」
「另外一個問題:我猜你一定像大多數做妻子的那樣,常常給他刷衣服.尤其他只有那麼幾件衣服?」
「是的,褐色的,就是他平時幹活穿的那件。」
「不是深藍色的那件?」
「那件是新的,他只穿過一次,還用不著刷。」
「他可能也知道這個。所以,他也知道,他要藏馬賽票的話,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不想你因為每天刷衣服而發現它的活——就是那件他不穿的深藍色衣服的某個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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