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區的國王》 - P20

 紅燈區的國王

 威德爾 埃彭多夫 作品,第20頁 / 共9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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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護士早已出去了。

拉雅娜對於妹妹即將來漢堡滿心歡喜,做計劃,搞採購,重新布置一切,花瓶里插上鮮花,把名酒冷藏好。她從蕾吉娜-菲舍爾那裡準時獲得了傭金,總計十六萬五千馬克現金,裝在一個公文包里。這筆錢她不用上稅,這一點蕾吉娜已給她許諾。她把十五萬馬克立馬存入銀行,打算用餘下的錢把自己和妹妹打扮得靚麗一些。

她根本沒有發覺,她去購物時總有一輛黑色吉普車跟蹤她,這已有很長時間了。那個淡黃頭髮的漢子像死神的使者那樣坐在方向盤後面。

米琦的烹調技藝獲得了「馬路天使」們的高度讚譽,形勢非常有利。在「藍香蕉」夜總會,米琦、卡琳、莎洛特和蘇加爾慶賀成功。大伙兒坐在空蕩蕩的廳內,因戰鬥而精疲力竭,但是也滿懷喜悅。莎洛特把火辣辣的雙腳泡在甘菊水裡降溫,卡琳挑破了幾個大水泡,米琦稍微撩起裙子,坐在蘇加爾身邊——蘇加爾正演奏手風琴——她喝到第四杯含酒精的混合飲料時栽倒了。羅伯特也躋身在這個集體里,喝一杯加冰塊的可樂。他環顧四周。時下,他們的營業額還不是很高。

「您知道多費勁兒?」卡琳抱怨,「煎煮,裝飯,送飯,回來,再取飯,重新上路……」

「反正,赫伯爾大街今天再沒有『天使』訂格拉夫的飲食了。」莎洛特補充道,很是洋洋得意。

「這難道不是慶賀的理由么?」蘇加爾怪模怪樣地笑,繼續同米琦竊竊私語。

拉雅娜不期而然地闖進這小小的私人慶賀活動中,從冰櫃中拿出一瓶香檳。「給我妹妹的!」大家都看出她的欣喜,「我過會兒就去火車站接她。」她突然面對羅伯特,「還有,假如我們設法恢復這娛樂場,你反對嗎?在經營方面我是不行,他媽的。這方面我不會自不量力,最好還是干我擅長的,只要還可以幹下去。從明天起我重新登台,同意嗎?」她伸出手,羅伯特握住她的玉手。

「那我們就是夥伴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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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雅娜像風擺楊柳似的離開了大廳,大伙兒目送她離去。羅伯特滿臉喜氣,其他人也欣喜滿懷。

拉雅娜又沒發現那淡黃頭髮的漢子在跟蹤她。那傢伙頭戴一頂禮帽,是馬克斯常戴的那個式樣,用帽檐遮住大半個臉。

蘇加爾挪到羅伯特身邊坐下,悄悄地指著米琦對他耳語:「我籌集了一點資金,五萬馬克。」

他告訴羅伯特,他對米琦講明了魯迪-克朗佐夫和大家面臨的尷尬處境之後,米琦很願意把她的積蓄拿出來使用。

「這不行,」羅伯特道,「您別動她的錢。」

「為什麼?咱們怎麼走出困境呢?您再想想吧。外面還有人手裡攥著您父親的欠條呢!」

「可我們不是靠妓女為生的人!」羅伯特起身,惱怒,走了出去。

「靠妓女為生的人!」蘇加爾罵道,「如果某人接受某人的錢就叫靠妓女過活,那麼,人人都是這種角色了。國家就是最大的老鴇!」

他扭歪著臉到其他人那裡去了,那些人並不知道他們倆的爭論,而是繼續舉杯慶賀。

羅伯特這時在紅燈區內閑逛。夜間的買賣開始了。星期五晚上是這個區營業額最高的時候,可「藍香蕉」卻大門緊閉。他深深吸入夜間清涼的空氣,空氣里飽含著比薩餅的氣味。他瞅見「金短褂」在同一個嫖客講價錢,羅莎麗扭著顫悠悠的肥臀上了停在她身邊的汽車。一家大商店上面的大鐘顯示著七點剛過。

一個匿名打電話的人承諾私下透露IEG公司的商務活動,此人同馬克斯約定晚上七時整在貨棧區的一座橋上會面。馬克斯煩躁地環視四周,遠近不見人影。他把禮帽忿然推到後頸窩。那傢伙是否在騙他?馬克斯要向父親證明他是多麼能幹,這才是最緊要之事。IEG公司已從老頭子手裡奪走了海港大廈的地基。馬克斯決定再等一刻鐘。

七點二十二分,從慕尼黑開來的列車準點到達火車站。尤麗雅左右手分別拎著沉重的箱子下了車,身邊滿是匆匆而行的旅客。月台上漸漸空蕩起來,她四處張望,覺得奇怪。姐姐本來答應來接她的。

在此前大約十分鐘光景,有人敲拉雅娜的房門。她時間緊迫,正在用唇線筆描嘴唇,大聲說:「請進。」是「馬克斯」站在門裡。

與此同時,真正的馬克斯正在貨棧區看手錶,悻悻然鑽進他的法拉利賽車,轟隆隆地發動了引擎。匿名打電話的人騙了他。

拉雅娜正欲披上大衣,轉身,呆住了,站在她面前的並不是馬克斯。她立即認出戴假面的男人,笑了:「迪爾克,真叫人感到意外,我差點兒把你當成馬克斯了。」她同魔術師迪爾克在一次巡迴演出中有過一段短時間的曖昧關係,她聽說此人現在仍操舊業,成就斐然。迪爾克面無表情。他一把將她拎起,她又蹬又踢。他又把她拽到窗邊,像對付一個玩偶似的,同時不斷地對她大聲責罵,什麼破爛貨,女騙子,同其他人亂搞的臭婊子。他模仿馬克斯那為眾人熟悉的聲音罵。

這不是她的馬克斯,但又的確是馬克斯。這時,拉雅娜開始叫嚷起來。她高喊救命,喊聲震耳,尖厲,絕望。俄頃,窗玻璃突然被搗碎了。

羅伯特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響,抬頭仰望,聽見「馬克斯」和拉雅娜在爭吵。「藍香蕉」大門上方的窗戶大開。在明亮的窗戶里,分明看得見是戴禮帽的「馬克斯」。

其他過路行人此刻也全神貫注。妓女和嫖客紛紛中斷了接觸性的談話,像著魔似的朝三樓看,拉雅娜的苗條身體已有一半懸在窗外了。大家聽得一清二楚,「馬克斯」怎樣給他的情人大潑污水,大聲責罵。「金短褂」匆匆朝豐腴的羅莎麗瞥一眼,同時用手叩擊前額。

拉雅娜並未感覺到碎玻璃已割破了她的左上臂。她正為活命而掙扎。驀然,進攻者把她舉起,使盡蠻力將她舉到窗子邊緣,不一會兒她就懸浮在空中了,雙手抓不到任何東西,下落時尖聲呼叫。大門上圍欄的尖鐵把她的身體刺穿了。尖叫變成了咕嚕之聲,身體抽搐幾下就歸於寂靜,只有雙臂和右腿在略微抖動。

馬路上的人好像癱瘓了似的站立著。血灑街石,匯成一攤。有人歇斯底里地呼喚急診醫生。這有何用?拉雅娜已命喪黃泉。這位夜女皇被「罷黜」了。

尤麗雅氣憤地離開了火車站。此前她曾給姐姐打電話,但無人接。興許是拉雅娜把她來漢堡的事忘了。但她判斷,這絕不可能,是不可想像的!但願什麼也沒發生。在來漢堡的旅途中她是何等開心,獨自哼唱著小曲,帶著一大堆的計劃和夢想來了。她拎著兩隻大箱子呼哧呼哧地喘氣,朝名叫格羅肯吉塞瓦的計程車站走去,遠近都看不見有幫扛箱子的人,也不敢貿然向路人乞求幫助。計程車司機根本沒有想到下車來幫她安放行李,認為行李箱是開著的,於是,尤麗雅自己使勁兒把箱子提起放入,關住箱蓋,比平時用力要猛。「到海倫大街。」

司機唧唧咕咕:「上紅燈區——您有一條特殊的路線嗎?」

「沒有,」尤麗雅以貴婦人的冷淡口吻說道,「您就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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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的鄰座上還有烤雞的殘留物,剩下的骨頭,雞皮,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尤麗雅很難受,遂旋下窗玻璃。司機不樂意,唧咕道:「穿堂風,難道您和我要把後頸窩凍僵嗎?」

尤麗雅不予理會,車窗依舊開著。其實氣味也不過如此,但她就是要犟一犟——尤麗雅滿意地笑了。

藍色閃光在潮濕的石砌街面上閃動,不到十分鐘,海倫大街就群集著警察和救護人員了。急救醫生以一種職業口吻斷定拉雅娜已死,救護組人員把刺穿的屍體用布單蓋上。一輛灰色運屍車慢慢駛過來,只能用人步行的速度靠攏,因為房前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拉雅娜的慘死叫人毛骨悚然。大眾媒體也派遣出類拔萃的人員趕來,這些人熱衷於尋找事件的目擊者,熱衷於拍照。簡言之,這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場面,越是想整飭混亂,就越是強化了人們那命中注定的危險觀念。

男女記者們在那些看見和聽見墜樓死亡事件的人們那裡碰了壁。人們沉默,附近警署的那位警官先生也無計可施,因為在聖保利有一條鐵的法則:你不應告發別人。

「你們聽見她同誰吵架了嗎?」警官問。

「是的,不過很快就過去了。」豐滿的羅莎麗說。

「她墜落下來,房間里一下子就沒有人了。」「金短褂」做了補充。

「兇手的模樣,您不是很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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