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提醒電視台年輕的女記者,讓她注意從旁邊經過的拉雅娜。
「我剛聽說,您是海港大廈的承租人?」她想攔下拉雅娜,「您經營『梅蕾』餐廳,在這當口兒您的感覺如何……」拉雅娜不讓她說完,驚悸地四處躲避,看到那麼多鏡頭對準她,突然間只剩下了恐慌的感覺。她別無所想,只想不被人打擾,遂猛然轉身,很快地走開了。幸運的是此刻響起了警笛,人群竊竊私議,再也無人留心拉雅娜的怪異態度了。
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這座二十三層的鋼筋水泥建築物劇烈抖動,各窗口冒出滾滾煙塵。旋即,高樓猶如紙牌搭成的房子坍塌了,濃煙瀰漫在城市上空。人群歡呼,紛紛按下照相機快門。
第二天,各報的版面充斥了爆破的報導,同時也刊載了漢堡市政府內的意見分歧。有人策劃把地皮賣給IEG公司,被反對派稱為醜聞,並決定要詳細審核各個環節。各報也因此關注此事,並且開始調查。敏感的記者們很快得知,該市不久前竟然簽訂了新的租賃合同,儘管海港大廈的石棉水泥有毒早已家喻戶曉。記者們對那位禿頂的房管員窮追不捨,但此人拒絕作任何解答,可謂拙劣。菲舍爾博士在電視里看到記者們對此人的採訪,氣得臉都變歪了。單是經營「梅蕾」餐廳的拉雅股份有限公司就獲得三百七十萬的賠償,這件事導致群情激奮,因為這畢竟牽涉到納稅人的利益。
拉雅娜的電話機不再寂靜無聲。她身為拉雅股份有限公司的經理,應該答覆租賃合同是何時延長的,是怎麼得到幾百萬賠償金的,但拉雅娜堅決照蕾吉娜-菲舍爾給她出的主意行事,即不貿然同任何記者談話。儘管如此,她還是根本無法安眠。她感到惹出事端來了,自己冒險幹了一件根本無法看清的事,而且,這事的發展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菲舍爾博士的辦公室響起了電話鈴聲,是施密特-韋貝爾博士的女秘書打來的,說她的上司急需同菲舍爾博士談話,能否就在中午,稍晚一點也行。但不要在辦公室談,最好到易北河畔,能否在雅可布咖啡館,彼時彼地肯定無人打擾。
菲舍爾感到蹊蹺,便驅車到了約定的會面地點。天氣涼爽,花園咖啡館闃寂無人。菲舍爾發現施密特-韋貝爾坐在板凳上等候,身體被灌木遮住了一半。
「對不起,我還要去作一個報告呢。」
「關於什麼的報告?」施密特-韋貝爾笑得很開心,「是不是如何賄賂市政府和市政府的幾個委員?這方面您堪稱專家,最優秀的專家,是嗎?」
律師菲舍爾直咽唾沫:「您這是什麼意思?」
「您很明白。『梅蕾』餐廳的十年租賃合同,可謂天才的策劃。誰在其中大撈其財?當然是您嘍,還有建設局和市府委員,是嗎?或者還有更高層的?腐敗終止在哪個層次上呢?」施密特-韋貝爾身體前傾,充滿好奇。
「我不明白,施密特-韋貝爾先生,您特意約我到這裡來是何用意。難道就是要給我講這些稀奇古怪的事嗎?」菲舍爾道。
施密特-韋貝爾觀察對方,確認道:「您很聰明!但聰明得還不夠。有人跟蹤您。您在這樁買賣上必定泄露了天機,於是乎某處『漏水』了。現在,幾個記者發現了線索,跟在您身後刺探情報呢。」
「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菲舍爾裝出無憂無慮的模樣。
施密特-韋貝爾身體往後仰:「對付該死的大眾傳媒,您也是一籌莫展呀。這問題難道不是幾天便能揭曉嗎?只消那些人優先接待那個房管員和為您做擋箭牌的人,更確切地說是為您做擋箭牌的女人——魅力無限的女承租人,您就要火燒眉毛了,出類拔萃的專家?要麼,您有十足把握認為這位女士能經受住壓力的考驗?」
菲舍爾驚訝銀行家的無所不知。他怎麼會公開說出非舍爾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事呢?
「您到底想幹什麼?」菲舍爾低聲問。
「給您提供幫助。您是需要幫助的,而且急需。否則您全垮,如意算盤落空。」
菲舍爾知道,他已進退維谷,別無選擇,的確需要施密特-韋貝爾的幫助。「我聽您的。」他說,在板凳上坐下來。
「非常理智,」施密特-韋貝爾喃喃地說,「不久前,我曾給您講過幾位好友——潛力巨大的投資者,他們很樂意在您的IEG公司入股,當然是匿名的。他們希望斥巨資投入房地產——數額大得驚人!倘若您同意,他們就會解決您的其他難題——而且神不知鬼不覺。請您相信我,他們是善於搞這些的。」
非舍爾呆視易北河面,一動不動,臉色煞白。
兩天後,禿頂房管員同他的律師在法院大樓會面。房管員被進行調查的記者和堅持己見的市府調查委員會搞得神經高度緊張,不得已正準備打消顧慮,將有關海港大廈的各種約定以及他本人得到的第一筆小額賄金和盤托出,前提條件是檢察院向他承諾不起訴他本人。律師信心十足,認為檢察院會這樣做。他們兩人離開律師辦公室,向電梯走去。當電梯門打開時,房管員第一個發覺,電梯內沒有燈光,他本能地意識到危險,轉頭就逃。一粒子彈擊碎了他的頭顱,第二顆子彈將律師的長袍擊穿了。殺手躲在暗處。當電梯門重新關閉時,一縷光線落在刺客的淡黃頭髮上,轉瞬就消逝了。
拉雅娜當晚與馬克斯一起看歌劇演出。她遊說他去看歌劇真是沒少花力氣,但他觀看時感到索然無味。反觀拉雅娜,她對音樂、歌唱家、指揮,尤其是對正廳前排座位上的那些服飾瀟洒的觀眾無不興緻盎然。當他們散場後到停車場去的時候,她還一直對那個堂-吉奧萬尼念念不忘,激動不已。
街邊站著許多賣報的人。拉雅娜在《雙重謀殺》這個標題下認出照片上的死者就是禿頂房管員,驚得呆若木雞,駐足不前。
菲舍爾也讀了報。這時他才明白,施密特-韋貝爾的朋友們所說的「神不知鬼不覺解決問題」到底意味著什麼。他放下報紙,雙手掩面。
第二天,羅伯特在廚房裡想切塊麵包吃,這時他發現拉雅娜正坐在院子里通向老設備倉庫的扶梯上哭,於是出門向她走去。
「您一切好嗎?」
她點頭並做了個吞咽動作。
「您考慮過我向您提供的可能性嗎?」
「我會仔細考慮的。」她婉言拒絕,隨即將一支煙塞到嘴裡。
羅伯特從褲袋裡掏出一盒火柴:「我可以這樣嗎?」
「可以什麼呀?」拉雅娜柔聲問,「為了做肯定或否定回答,我必須首先知道你的想法是什麼。」
「給您點煙呀!」羅伯特期期艾艾地說。
「嗨,」她笑,「你會臉紅的。」
她揪住他的衣袖向下拽,讓他靠近自己。
羅伯特一聞到她的頭髮香和香水味兒,喉嚨就發乾發澀。「您要使我難堪了。」他輕聲細語。
拉雅娜笑道:「是嗎?我使你難堪了?喜歡我不?」她讓他點煙。她憂傷,嘆息道:「對你來說,我的歲數實在太大了。」
「您怎麼會這樣想呢?」
她往後靠,倚著牆說:「每天照鏡子都發現變化,這兒一道小皺紋,那兒又一道,雖然不很明顯。」
「您漂亮得出奇。」羅伯特脫口而出,「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像您這樣美麗迷人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氣,「今後還幫助我父親和我嗎?重新登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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