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寶石》 - P2

 月亮寶石

 威爾斯 柯林斯 作品,第2頁 / 共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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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站起來,弗蘭克林先生卻攔住了我。

「這鬼地方倒有一樣好處,」他說,「就是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別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一面說話,一面打量他,他樣子跟從前大不相同,臉色蒼白了;而且最叫我奇怪的是下巴和嘴唇上都留了褐色的鬍子,舉止活潑,模樣非常愉快。我說。「我們沒想到您來得這麼早,少爺,」

「我比原定時間早來是有道理的,」弗蘭克林先生應道。「最近三四天里,我疑心自己在倫敦給人釘上了梢,我不乘下午那班車而改乘早車,就為了要躲開一個臉色黝黑的外國人。」

我聽了這幾句話不由得大吃一驚,頓時回想起那三個變戲法的。

「誰在監視您,少爺——為什麼?」

「把今天到公館里來的三個印度人的事給我說說,」弗蘭克林先生不理會我的問話,徑自說道。「貝特里奇,說不定我碰見的那個外國人,跟你碰見的三個變戲法的都是一夥。」

「您怎麼知道有三個變戲法的來過,少爺?」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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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屋裡碰見過你女兒,」弗蘭克林先生說道。我對我女兒可有點不滿——不過現在也沒辦法,弗蘭克林先生一聽我講的故事,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頓時消失。聽完故事,他還把那變戲法的問孩子的兩個問題重複了一遍。弗蘭克林先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我疑心它指的就是這個。貝特里奇,「這個就是我舅舅亨卡什那有名的鑽石。」

「老天爺吶,少爺!」我叫了起來。「您怎麼拿到那個缺德上校的鑽石?」

「那個缺德上校在遺囑里,規定把鑽石給我表妹雷茜兒作生日禮物,」弗蘭克林先生說。「我父親是那缺德上校遺囑的執行人,就打發我把它送到這兒來了。」

「上校的鑽石傳給雷茜兒小姐!」我說。「少爺,您老太爺竟成為上校遺囑的執行人!這可真太怪了,太怪了。」

「你把你所知道的上校的事全告訴我,我再告訴你,我父親怎麼當了他的遺囑執行人。我在倫敦就發現亨卡什舅舅和他那顆鑽石的一些隱秘。」

我看他不是在開玩笑,就告訴他了。

約翰-亨卡什是夫人的二哥。老實說,我認為他是世上最壞的壞蛋。他進了軍隊,開頭在皇家禁衛軍里。還沒到二十二歲就不得不脫離皇家禁衛軍。於是出洋到印度去服役,他參加了佔領塞林加帕坦的戰役,掙了個上校的軍階。他當了上校,同時還得了日射病,便回英國來了。

他回來時聲名狼藉,三親六戚個個都請他吃閉門羹。夫人聲稱永遠不准他上門。大家迴避上校的原因很多。我這兒要提到的只是鑽石的事。

據說他是耍了手段才弄到這顆印度寶石的,這點他連提都不願意提。他從沒打算賣掉它,從不把它交給人家,也從不給人家看一眼,有人說他是害怕,深恐給人家看見自己就會送命。這句話說得也許有幾分對。他在印度曾經有兩次差點送命;據說主要都是月亮寶石的緣故。他回到倫敦,大家都盡量迴避他;據說這主要也是月亮寶石的緣故,男人不要他參加俱樂部;他向女人求婚,誰都不答允。我們常常聽到有關他的各種謠言,有時人家說他抽鴉片煙;有時人家看見他在倫敦最下等的貧民窟里和低三下四的人一起玩樂。總而言之,上校過的是一種寂寞又邪行的秘密生活。

大概在我寫這故事兩年以前,也就是在他去世一年半以前,沒想到上校竟來到夫人的倫敦住宅里。那天是6月21日,雷茜兒小姐生日的晚上,照例舉行了一次慶祝宴會。「上去通報我妹妹一聲,」他說道,「就說我特地來祝賀我外甥女的生日。」夫人不肯見他。「告訴亨卡什上校,」她說,「就說范林達小姐沒工夫不願見他。」

真沒想到,上校聽了這話居然不動聲色。他先對我盯了一會;後來嘿嘿笑了。他的笑是令人毛骨驚然的陰險的暗笑。他說,「我會記著外甥女的生日的。」說完就回過身子,走出去了。

下一年小姐過生日那天,我們聽說他病倒在床上,過了半年,夫人收到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師來信,他通知夫人上校臨終時寬恕了他妹妹,像個基督教一樣死去了。我本人是非常尊敬教會的,但我敢說這個壞蛋臨終時還耍了一套。以上就是我告訴弗蘭克林先生的事情,我看得出,故事叫他心神不安。

「現在我該告訴你,我在倫敦打聽到的事了。說起來,我從我舅舅送給雷茜兒表妹那件生日禮物上看出這事牽涉到三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第一個問題:在印度是不是有人陰謀奪取上校的鑽石?第二個問題:那些陰謀奪取鑽石的人是不是跟著上校那顆鑽石到了英國?第三個問題:上校知道不知道這件陰謀?他是不是故意送這件禮物好讓他妹妹家惹禍招殃?這就是我擔心的事。這顆鑽石也許是那個死人引來陰謀陷害他們,替他報仇的禍根。在十九世紀,在這麼文明的時代里,誰聽說過這等事?」

我當時真嚇得沒命了。我想抽抽板煙,再看看《魯濱遜漂流記》。

二 遺囑與噴香


我不露聲色,恭敬地請弗蘭克林先生接著說。

「你記得嗎,」弗蘭克林先生說道,「亨卡什舅舅手頭有某種文件,我父親認為這些文件對官司大概有點用處,就去找上校。上校答應我父親把需要的文件拿去用,只要答應替他做件事。他說,多虧戰爭,他才獲得了世界上最大的鑽石。不過他認為如果寶石在身,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他的性命都保不住,寶石也有危險。因此他決定請另外一個人保管這顆鑽石。那個人用不著擔什麼風險。他不妨把鑽石寄存在銀行的保險庫里。他的責任只是每年在一個約定的日子裡收拆上校寄來的一封信,信里單單寫明他那天還活著。要是過了那天,沒收到上校的信,就是說上校給了暗殺了。在這種情況下,就得把一封跟鑽石保存在一起的密封信拆開,照信里說的處理。」

「那您老太爺怎麼辦呢,少爺?」

「怎麼辦?」弗蘭克林先生說。這件事情實在荒唐,它全是胡思亂想。話雖這麼說,我父親還是負起這份希奇的責任。那顆鑽石和一封密信就此進了銀行保險庫。上校那些按時報告自己還活著的信,就由我們的法律顧問布羅夫先生代表收拆。

「我父親拿到了這些文件,就再也沒見過上校。布羅夫先生年年都在規定的日子裡收到上校的來信。全都千篇一律,簡單扼要,『敬啟者余猶健在無恙。鑽石事不勞費神。約翰-亨卡什』。但不知是六個月還是八個月前,信的寫法變了樣。這回寫著:『敬啟者茲悉余將不久人世。即請駕臨寒舍,代擬遺囑』。布羅夫先生就到上校獨居的那個小別墅里去了。陪著上校作伴的有狗,有貓,有鳥,就是沒人。遺囑非常簡單,有三條。第一條是規定留養他的家畜。第二條是資助北方一所大學里一個實驗化學系教授。第三條就是把月亮寶石送給他的外甥女做生日禮物,條件是要我父親做執行人。」

「上校幹嗎要把鑽石送給雷茜兒小姐?」我問。

「你別打岔,貝特里奇。一樁一樁來呀,上校死了之後,照理少不得要把鑽石拿去估估價。珠寶商全部證實上校沒搞錯——他擁有世上最大的一顆鑽石,少說也值兩萬英鎊。我父親這份驚奇可想而知,也就拆開了那封跟鑽石保存在一起的密封信。這封信提供了一個線索,說明威脅上校生命的陰謀是什麼。」

「少爺,」我說,「那您是相信這裡頭有個陰謀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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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弗蘭克林先生說。「密封信里寫的和我想的一樣,說如果他壽終正寢以後該怎麼辦。萬一他慘遭謀殺,那我父親就提前把月亮寶石偷偷送到阿姆斯特丹,找個有名的鑽石車工,把寶石車成四塊或者六塊。車開的寶石就地賣掉,賣的錢用來資助他遺囑中提到的化學教授。噯,貝特里奇,你從上校這些指示里,可以得出什麼結論?」

我對這毫無意見,結果還是弗蘭克林先生告訴我。

「你得注意,」弗蘭克林先生說,「只有上校不受到暗殺,鑽石才能保全。他這麼說,『殺了我,鑽石就不成其為鑽石了;雖然價值還是不變,但終非完壁。』」

「哎喲,少爺,」我叫道。「那麼這個陰謀是什麼?」

「陰謀是由寶石的原主,那些印度人搞出來的。這樁事主要是出於一種古老的迷信。」

這下子我才明白,為什麼弗蘭克林先生對我們公館里來過三個變對法的印度人如此重視。

「說起來,這是我個人的看法,」弗蘭克林先生接著往下說。「呃,我們來討論討論跟我們有關的實際問題吧,上校死了之後,奪取月亮寶石的陰謀是否還存在?」

說到這裡我才開始明白,原來歸根結底,事情要牽涉到夫人和雷茜兒小姐呢。我便一字不漏的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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