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霍先生,伊怎麼會有經驗?
「伊去年不是患過腸癰,到福民醫院去割治的嗎?割症時就必須先用以太蒙倒。我想伊從醫院裡回來以後,總也和你談起過罷。
「唉!唉!——這個——一這個我倒不清楚了。那麼,現在官廳方面難道竟因此疑心伊嗎?
「並不如此,伊現在已經說明白了。
老人把兩手緊握著那醬色被的邊,帶著驚恐的聲調問道:「唉,唉!伊說些什麼?伊不會——」
霍桑仍帶著笑容,接嘴道:「甘先生,你為什麼這樣子著急?你是不是為令愛擔憂?
他吞吐著道:「是——是——我只有伊一個女兒!
「那麼,我可以給你保證,伊決不會有什麼危險。我想你對於自身問題,倒應得特別保重些才是。
「我——我嗎?——一先生可是說我的感冒?那不妨事。」
霍桑的眼光漸漸地嚴冷了。他瞧著老人的臉,說道:「我倒很替你擔憂。我想你也許受了些內傷吧?」
老人的臉色變異了,越發枯黃了些,他的嘴唇有些兒顫動,卻呆住了說不出話。
霍桑又說道:「甘先生,我很替你不平,那無賴莫長根竟敢動手。那簡直太放肆了!你雖寬宏大量,並不和他計較,我們卻定意要懲戒他一下!
東坪緊皺著雙眉,期期然答道:「唉,霍先生,你——你已知道了昨夜的一回事?」
「正是,不過我不知道他為著什麼事竟敢向你頂撞,甚至動蠻。甘先生,你可能告訴我嗎?」
老人低倒了頭,兩隻手放了被頭的邊,忽拿著被面上的報紙亂翻。他瞧瞧里床,又瞧瞧他手中的報紙。他彷彿微微一震,他的右手忽暗暗地向里床摸索。
一會,他才勉強答道。「他——他來預借他妹妹的工錢,我不答應,他竟蠻不講理地鬧起來。」
霍桑又現出些笑容,不過冷淡沒有歡意。他忽仰著身子從睡椅上站起來。他一邊答道:「借工資?我怕不見得這樣子簡單吧?我知道長根已經失業好久,如果有什麼可以敲詐的機會,他一定不肯放過。」他忽而把身子向前一撲,突然湊到床邊,他的右手很敏捷地伸到里床,抓著了什麼黑色的東西。他把那黑東西拉開了瞧瞧,又笑著說道:「唉!這是一條支色絝紗的褲子——是大腳管的女褲。這不是莫大姐的嗎?
老人忽把兩隻手掩住了他的臉,連連搖著頭,從被窩裡露出來的上半身,也有些發抖。他的鼻子里發出哼哼之聲,又像嘆息,又像在呻吟。這像是一種沒地洞可鑽的窘態,我真不能夠仔細描寫。隔了一會,他仍低著頭,捧住了臉,嗚嗚咽咽地說話。
「霍先生,我真慚愧!像我這樣的年齡,還——還干出這種事來,說出來真是丟臉!其實我因著一個人冷清清地沒人服侍,這女子倒能體貼我的意思,因此我才靠伊伴伴熱鬧。但伊的哥哥便借著這個題目,時常來纏擾不清。霍先生,你所說的敲詐,的確是不錯的。不過這種事說到外面去,會使我沒有面目見人。霍先生,你總得包涵吧?
我才明白昨夜莫長根到這兒來吵鬧的事,原因是為著這一種曖昧勾當。這秘密勾當分明是另一件事,和甘汀蓀的兇案並無關係。那麼,霍桑雖在無意中揭破了老人的隱私,但對於兇案既然沒有進展,他的預料不是又錯誤了嗎?我瞧甘東坪的手仍按在臉上,他的下頷幾乎接觸他的胸口。霍桑卻露著不自然的微笑,默默地瞧著東評,顯出一種鄙視的神氣。我覺得這相持的局勢非常難堪,但也沒有解圍的方法。幸虧這當兒樓梯上有腳步聲音,汪銀林來了。
十五 以太的副作用
霍桑乘勢迴轉身子,走到中間里去迎候銀林,我也起身踉著。汪銀林的臉上顯著很高興的神氣。他在那隻臨時安排的單人榻前站住,用手指了一指,向霍桑說道。
「那高駿卿就睡在這榻上的。昨天早晨汀蓀的卧室中有什麼聲響。他當真聽得出。他的話似乎可信。」
霍桑問道:「高駿卿說些什麼?
汪銀林答道,「他說昨天清早聽得隔室中的床墊震動聲音,彷彿有人在床上掙扎。那時候天還沒有亮足。他又在將醒未醒的當兒,沒有聽清楚這聲音究竟是在東次間里還是在西次間里。接著,他又重新入夢,故而他不知道這聲音的來源和結果。但你昨夜裡曾假定華濟民先到樓上去,這一點似乎相合。不過想到了莫大姐的話,又不合符了。伊說當伊送臉水上樓時.還瞧見汀蓀……」
霍桑忽搖搖手阻止他道:「那是假話!伊沒有送臉水上來。
「假話?
「是的,麗雲的證實也同樣是虛偽的,目的在袒護莫大姐。我也受了伊的欺騙,直到半點鐘前方才覺悟!喂,你進來時可曾看見莫大姐在樓下?
汪銀林搖頭道:「沒有。那老婆子說,伊還沒有回來.你不是叫我來拘捕伊嗎?
霍桑點點頭道:「正是、我想伊一定走不掉。你姑且到裡面去坐坐。
霍桑又首先走進甘東坪的卧室里去,我和汪銀林也挨次而進。這時那老人筆直地坐在床上,兩隻手不再掩在臉部,卻交握著放在那條醬色棉綢被上。他好像在偷聽汪銀林的談話。
霍桑一直走到床前,一邊說道:「甘先生,我想你有些寒熱吧?我來給你診一診脈。」他不等老人的許可,突然伸出兩手,抓住了老人的右手。老人驚惶似地要想抵抗,但當然沒有效果。因為霍桑練過拳術.握力很強,這時他又用足全力,拉住了老人的右手,老人就沒法動彈。
他作驚喜聲道:「這手背上果真有手指爪的傷痕!我昨天瞧驗阿三的手指時、本要找尋這樣的爪痕,卻不料在你的手上!
老人紅漲了臉,期期然答道:「這——這是昨夜裡抓傷的。
霍桑放了老人的手,冷冷地說道:「你記錯了吧?我想昨天早晨,你手上就有了這個傷痕,不過你的那件黑線春棉袍子的袖子很長,把這傷痕蓋住了。」
那老人張大了兩眼,大聲道:「不是,那是莫長根抓傷我的。
霍桑坐到睡椅上,把背心安適地靠著。我和汪銀林也照樣坐下。
霍桑仍婉聲說:「甘先生,我想你不必再掩飾了。這爪痕明明是你的嗣子汀蓀和你掙扎的成績。這回事此刻我們已完全知道,你不如爽快些說一個明白。
老人的眼球幾乎突出到眶外,面頰上卻已沒有血色,他的兩隻鷹爪似的手,不住地發抖。
「什麼?你可是說汀蓀是我謀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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