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符》 - P19

 催命符

 程小青 作品,第19頁 / 共3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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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銀林辭去以後,霍桑又對我說:「包朗,這件事很複雜,我現在還測度不到它的究竟。不過眼前的兩條線路,都有急速進行的必要。我立刻就要出去,不能留你在這裡吃中飯了。而且我的任務有些秘密性質,你也不必同去。你不如暫且回府,我一有消息,再行通知你。

這件疑案的偵查,此刻已到了一個轉折的階段,表面的經過事實,我們既已得到了相當的認識,此後便要向探索內幕方面進行。這探索的工作,霍桑雖不讓我參與,但那結果怎樣,我遲早當然可以知道。

我回到自己家裡時,已是午膳時分。飯後我雖想繼續寫些稿子,可是我的思緒因著那怪符案的纏擾,竟沒法集中。到了午後四點鐘光景,我就打一個電話到霍桑寓里去問問。接話的是施桂,霍桑雖還沒有回寓,我卻從施桂嘴裡得到了一種意外的消息。

施桂說道:「剛才東區的署長姚國英來過一個電話,據說他區里有一個站在花衣路崗位的警土,報告今天早晨七點半光景,有一個穿西裝的少年,曾走進花衣路北面的小弄里去。這小弄中就是甘家的後門,此外只有兩家小戶人_家。那個西裝少年卻不像小戶人家的人物。不過那警士當時並沒有仔細留意,只見那少年走進弄里去,後來卻不曾注意他出來。姚署長認為這一著對於霍先生假定有人上樓去的理解,或許有些關係,故而特地叫我轉告霍先生,但我還沒法通知他哩。

這消息當真重要。姚國英還不知道甘汀蓀是被人謀殺的,只以為這西裝少年有到過甘汀蓀卧室里去的嫌疑。其實這個人還有著兇手的嫌疑哩!這少年是誰?莫非就是麗雲的情人?如果是的,他在這個當兒到發案地點去,豈不是有行兇的可能?不過從時間上看,他進弄時只有七點半鐘,那時候麗雲的舅舅高駿卿還沒有動身,甘汀蓀也許還沒有起身洗臉。這樣,時間上不是又有些地衝突?我思索了一回,又成立了下面一種結論。

「他許在七點半時進去,乘著沒有人瞧見,在什麼地方——或許竟就在麗雲的卧室中——暫時藏匿;等到那高駿卿出門以後。他才溜進去動手。這個假定,在時間和情勢上都可以合符。」

這結論我自己認為非常滿意,但不知道霍桑在什麼地方,我竟沒法通知他。可是不到十分鐘工夫,霍桑的電話來了。他的電話很簡單,叫我立刻到花衣路北口的樂意樓茶館里去。我知道這案子已一定有了進展。霍桑是難得上茶館的,此刻竟在茶館里等我,莫非他另有別的人約會?

我費了二十分鐘工夫,便找到了花衣路北口的樂意樓。這茶館的地點,和甘家後門的那條小弄距離只有七八家門面。茶館中的茶客,各等人都有,大概以勞動階級居多,不過這時候晚茶時間沒有開始,有許多桌子依舊空著。我在樓下尋了一會,不見霍桑,就一直走上樓去,才見霍桑靠陽台坐著。他身上已換了一件灰色絝紗的長夾衫,腳上也穿了緞鞋,他的桌子上沒有別的人。

我坐了下來,問道:「你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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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喝了一口雨前,又給我斟了一杯,含笑道:「我等你。其實,今天我已喝了兩次茶,我剛才從湖心亭來。」

「你到湖心亭去?幹什麼?」

「喝茶。」

「不是。你平日常詛咒那些喝茶的人的無聊,你自己決不會無緣無故去做菜館撐頭。你是去探聽甘東坪的嗎?」

霍桑嘻了一嘻,點點頭,便摸出紙煙來燒吸。

我詫異道:「你想這老人也有關係?」

霍桑吐了一口煙,答道。「我為周密起見,對於任何一條可能的線路,都不能輕視忽略.不過我調查的結果,在時間上這老人並無關係。我知道他真是湖心亭的常川的老顧客,每天一清早就到,到十一點鐘才回去,的確是風雨不更。今天早晨八點九點之間,他正和另一個老茶客著圍棋,不曾離開過一步。」

我道:「唉,這就是你半天工夫的結果?」

霍桑吐出一縷煙霧,仍安閑地答道:「你還不滿意?……哼!你的眼睛里在告訴我,你有更好的消息給我?是不是?」他的頭湊近我。

我微笑著答道:「正是,我所知道的消息,比這個也許高出十倍。不過這不是我直接得來的。」我隨即把施桂告訴我的消息說了一遍。

霍桑聽了,反不及先前那麼起勁,仍自顧自地吸煙,分明絕不認為驚奇。我倒有些兒失望,摸出紙煙來解悶。

我又道:「這消息你莫非早已知道了?」

霍桑仍緩緩地點著頭,答道:「是啊,我知道得比這個還詳細,並且是直接得來的!」他說時瞧瞧他的手錶,又側著身子向陽台下面瞧了一瞧。

我問道:「你不是在等候什麼人嗎?」

他仍沒精打采地說道:「是,我等一個賣豆腐花的朋友。」

我燒著了煙,笑道、「哈!你調查的成績,一定不止於你剛才所說的一點。你還賣關子!」

「我可曾賣關子?你自己心太急了啊。剛才我只說出了一點,你的臉上就表示不滿。」

「唉,不錯,我承認太冒失。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查明了些什麼?」

霍桑點點頭,又吐吸了幾口煙,才開始陳說他的調查經過。

九 青鳥使


他說道:「姚國英所報告的,今天早晨有一個西裝少年到那小弄里去,我也已知道,但我所知道的,比他更確定和詳細。這少年就是麗雲的情人,我敢說也就是畫那幾張催命符的主角。他在今年夏天,差不多每晚上都去和麗雲廝玩的。在最近的兩三星期中,他忽絕跡不來。今天早晨七點半左右,他又來過一次。他今天穿一身藏青有白線細條紋的西裝,分明又是來瞧麗雲的。」

霍桑說到這裡,又略略停頓,重新把身子湊近陽台邊去,向街面上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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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勢道:「這消息當比較詳細了。但你從哪方面探出來的?」

霍桑把右手張開了五指,向我演了一個手勢,答道:「我化了這個代價買來的。剛才你總也瞧見那小弄里有一個粘火柴匣子的老婆子里?」

「伊不是戴銅邊眼鏡的嗎?」

「正是。伊姓毛,伊的兒子叫毛瑞龍,是做銅匠的。起先伊還假裝不肯多嘴-一其實伊道道地地是一個喜管閑事的太太——一後來,我借重了一張花紙才達到目的。不過這代價也很值得。」

「伊還說些什麼?」

伊在時間上不能怎樣確定。伊說今天早晨伊剛才開門,便看見那西裝少年從伊門前經過。伊見慣了他,故而並沒有特別留意。他當然是到甘家裡去的,不過什麼時候出來,伊也沒有瞧見。據伊說,當夏天夜裡的時候,伊常瞧見麗雲和這少年在後門口卿卿地密談,所以他是伊的情人,已完全沒有疑問。

「但這少年的姓名地點,這老婆子諒來不見得會知道罷?」

「這希望固然太奢,但伊已告訴我他們間通消息的方法。

「唉!這一點確有價值!他們用什麼方法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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