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回進來時,笑著向我說道:「包朗,你剛才險些地露出馬腳。
我答道:「什麼事?我借重了你的熱茶,咳嗽都沒有咳出來。
霍桑道:「你的紙煙的煙霧,曾一縷縷從那小孔中吹送出來。幸虧他粗。已沒有眼見。
我笑道:「唉,這一著我倒沒有注意。
霍桑又笑道:「你如果犯了罪,就在類乎這樣的不注意上,要給人家利用了做把柄哩。現在我問你,據你觀察,這甘汀蓀是一個什麼樣人。
「他是個專門享樂不作別用的浪蕩,而且還近乎流氣。
「是。他的性格方面呢?」
「我看他的性情很粗暴,胸無城府,但因著歡喜賭博,又非常迷信。
霍桑點頭道:「很對,很對。包朗,你的觀察力委實有了驚人的進步。不過他的迷信的原因,不止好賭的一端,他的知識也太淺薄了。知識淺薄的人,理智失卻作用,對於一切事物,勢不能有明了的理解;因為不能理解,便不得不認為神秘而處處迷信了。所以這種人體格雖很勇偉,膽力也不弱,可是一遇到比較複雜的事情,便沒法應付;等於那些理智充分而體格不健全的,同一無用。
我道:「這種人成事不足,肇禍有餘。他盡可以開罪了別人,他自己還不知不覺。」
「是啊,我也有這樣的見解,可惜他得罪什麼人,自己卻指不出來。就所知的事實而論,現在我們探討的對象,只能集中在他的妹妹甘麗雲身上。
「你想用什麼方法查明伊的情人?」
「最簡捷的方法,自然是當面和伊談一談,不過事實辦不到。
「即使辦到,關於這樣的隱秘的事情,伊也不容易出口;並且你既然還毫無把握,伊也決不會貿貿然承認。
霍桑想了一想,搖頭道:「『這倒還說不定。現在最困難的,我不能直接去見伊。我想先從南強女學方面入手。若能找到一個居間的介紹人,那麼無論直接間接,多少總可以得到些線索。
「這樣說,你的進行步驟一定很費時日。但那『七日死』的警告,你想不會有危險嗎?
「我想不會。像甘汀蓀這樣的人,如果有人要直接加害他的性命,那也需要相當的腦力和體力。你想這個假定的寫警告的人,那晚上吃了甘汀蓀的一掌,便會毫無抵抗地轉身逃走,這種人又豈是甘汀蓀的對手?」他說著從書桌面上取起那第三張符咒授給我瞧。
這一張比前兩張多了一種符號,現在我照樣附在後面:
我把那紙瞧一瞧,說道:「我瞧這『七日死』三字上面,加著一種寶劍形的符號,下面還連著一點,很簡潔新式標點符號上的感嘆號。對不對?
霍桑道:「正是,我也這樣假定。符咒上雖有這種撇筆,但往往連著幾點圓點。這符號明明是感嘆符號。因此,可以印證我們上一天的假定。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有些新知識的。
「我們如果能找著了這人和他開一個談判,那一定是很有趣的。
霍桑點頭道:「是啊,我也有同樣的希望。我相信這希望終可以達到,只要你能耐性些等幾天。
十月二十六日,我等候了一天,完全沒有消息。二十七日又挨過了,霍桑仍照樣沒有報告。我沒法可施,只耐著性兒等候。再過一天,在二十八日的下午三點鐘光景,霍桑的電話又來了。
他說他曾到南強女校里去調查過兩次,查得這甘麗雲在校的時候行為還算端謹。霍桑找著一個此刻在三年級里的麗雲的同班生,但也說不曾聽到過麗雲在校時有什麼男朋友。這同班生和麗雲並沒有深切的交誼,不肯做居間的介紹人。霍桑在這方面已覺失望,故而打算下一天到甘家附近去守候,希望找著一個多嘴的僕人,或許可以利用著探聽些消息。因為他料想那麗雲的秘密,家裡的僕役們總有些知情的。
我聽了這個報告,在效果上可算是等於零,但我的希望並不就因此消滅。到了二十九日早晨九點半鐘,我正在繼續寫稿,霍桑又來第二次報告。這卻是一種緊急報告了。
他說道:「甘汀蓀死了!事情很緊急,你乘著汽車來罷。」
唉,他竟死了!這消息不但出於我的意料以外,還引起了我的不安的感覺。因為霍桑預料這件事不會有什麼真戲,現在弄假成真,甘汀蓀竟然死了。我雖還不知道他怎樣死的。但霍桑的預料已不免失敗。我記得在「白衣怪」一案中,他也曾有過這樣的錯誤。這一次難道竟一誤再誤?
我打電話雇了一輛汽車,在兩分鐘內已收拾紙筆,別了佩芹出門。車行不到五分鐘,已駛到了霍桑的寓所的門前。我還沒有下車,施桂已在門口招呼。
「包先生。請你把汽車回絕了,霍先生在裡面等你。
我奔進辦公室時,霍桑正背負著手在辦公室中亂走。他的臉色沉著,額上的筋脈僨張,眼睛里露出嚴峻的異光。他的辦公室中也像充滿著緊張的空氣。
他站住了說道:「包朗,事情壞了!我又不幸失算!
他的聲調有些兒凄惋刺耳,他的神氣也懊惱不寧。我卻找不出慰解的話。
我問道:「他可是被謀殺的?」
霍桑搖頭道:「我不知道。剛才楊春波來了一個電話,只說甘汀蓀死了,叫我不要走開,他立刻就來。我已通知了汪銀林,這回事不但嚴重,我還覺得非常內疚。」他把兩隻手交搓著,腳尖也在地板上頓著。「唉!人們的心理的變幻,真是不容易測度啊!
我聽得門外有汽車停止,偵探長汪銀林來了。霍桑和他招呼以後,便把事情的經過,用極簡捷的語句告訴汪銀林,又把那三個信封和三張怪符給他瞧。汪銀林是霍桑多年的老友,他和霍桑合作的歷史,凡知道霍桑的人,大概也都知道,我此刻已用不著再行介紹。他聽了霍桑簡單的解釋,倒說出了幾句安慰的話。
「霍先生,你用不著不安。這種事的確太近於兒戲了。誰想得到假戲會成真戲?」
汽車聲再度刺激我的聽覺。霍桑還沒有回答,楊春波忽也氣息咻咻地趕進來了。他一走進辦公室來,亂點幾下頭,便喘息著報告。
「唉,霍先生,他死得可疑,一定是被人謀死的!……我相信一定如此!一定如此;
霍桑用手在楊春波的肩上拍了一拍,安慰道:「好,好,你姑且定一定神,仔細些告訴我們。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警廳偵探長汪銀林先生。
楊春波向汪銀林點了點頭,說道:「我剛才從甘家出來,本想直接趕來。我怕他們變動形跡,故而又到東區警署里去報告。現在我們趕快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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