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拒絕?」
「沒辦法,是他本人的意願。好像是他做志願者時填的資料,像是叫什麼器官捐贈者,死後提供身體的一部分。他平時也跟我們說過,假如他死了,要按他的意願做,我們也沒反駁,可做夢也沒想到會成事實。」
我喝完第二杯咖啡,問他有沒有佛龕,他回答說沒有。「我家不信親教,只有這個。」他甩拇指指向後面架子上放的小小鏡框,裡面放著一個年輕人笑著的照片,像是關谷時雄。
「笑得真好,」我看著照片說,「他看起來招人喜歡。」
「嗯,他人緣不錯。他雖毛病不少,對朋友一直很重感陪,不喜歡和人起衝突,經常把想法藏在心裡。好像自上學以來,這豪傢伙就沒跟人吵過架。」
聽著他的話,我覺得不對勁。關谷時雄的性格倒像是手術前的我。那麼,我最近的性格變化並非單單是自捐贈者靠近。
我又問了幾個問題,關於關谷時雄的童年興趣愛好等等。沒有任何東西能跟現在的自己聯繫在一起。問起繪面,也是「說不上特別喜歡,也不討厭」。
沒什麼可問的了,我作勢起身:「您說的給了我們不少參考,謝謝。」
「沒什麼可謝的,很久沒談起起時雄了,挺高興的。」他不好意識地笑笑,說,「可以問個問題嗎?」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沉思似的看看天花板說:「複雜的東西我也不懂,時雄的腦究竟怎樣了?」
「怎樣了……您的意思是……」
「就是說,」他似乎沒法準確表達想法,有些著急,皺著眉頭敲了好幾下太陽穴,「時雄的腦活著嗎?它活著,對嗎?」
「這個……」這看似樸素卻難以回答的問題,也是我無法迴避的問題。究竟怎樣?時雄的腦活著,還是已經不是他的腦了?心臟移植、肝臟移植的情況會怎樣。我不知所措,最後說了讓這個父親滿意的答案:「應該說話著。時雄和那個病人一同活著。」
他看起來舒了一口氣。「是嗎?可以認為他活著……」
告辭了。這回我真的站起身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稍微輕鬆了一些。聽說是移植給了和時雄差不多年紀的男子,就是說能有差不多長的壽命。」他眯起眼睛,像吃了一驚似的看看我,「年紀差不多的男人……你……莫非你就是那個病人?」
我猶豫了一下,想是否要說出真相,但馬上回過神來搖搖頭:「不,不是。我在東和大學上學,只是個學生。」
他仍目光炯炯。過了一會兒像是緩過勁兒了,他移開視線,嘆了口氣:「沒錯,不是你。」
他的語氣讓我奇怪,我看著他的臉。
「不是你。」他重複了一遍。「要真的是你,我會知道,會有那種……叫感應,對吧,過電似的感覺。沒什麼根據,但我覺得會有那種感覺。我從你身上一點也感覺不到。」
「嗯,我也沒感覺。」
「見到那個人能替我問候他嗎?請他好好用時雄的腦。」
「我會轉達。」我點點頭,徑直走出店門。外面下著雨,打濕的地面上反射著霓虹燈光。
我自言自語:總有哪兒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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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我去了大學的研究室。到得比約好的時間早了些,屋子裡只有橘小姐。我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她忙碌地一會兒L擺弄電腦,一會兒整理資料。從沒見過她身穿便裝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她身著白大褂也能令人覺得女人味十足。這也許不單因為容貌,更來自她身上透出的那份對事業和生活的自信。當然,她很有女性魅力——當我瞥見她白大褂下露出的膝蓋,會不由得怦然心動。
我看著她的側臉,想著她到底像誰。一定是以前看過的哪部電影的女主角,一個有名的外國女演員,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像是注意到我在盯著她,她轉過頭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啊,沒有。」我搖搖頭,「我想問你個事。」
「什麼?」
「我住院期間你一直照看著我,對吧?能實話告訴我嗎,最近對我有什麼印象?」
「什麼印象?」
「你不覺得我跟剛住院時相比有變化嗎,性格呀行為舉止什麼的?」
她交叉著纖細的胳膊,袖子卷著,微微歪著頭看著我,臉上浮起笑容:「我覺得沒什麼變化。」
「哦?不可能。為什麼不能跟我說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呀。為什麼這麼說?」
「我差點殺了人。」
她的表情如定格般呆住了,然後無奈地盯著我的臉,天真地笑了:「騙我的吧?」
「很遺撼,是真的。」我說出對臼井悠紀夫起殺心的情景。
聽完,她深呼吸了幾下,讓心緒平靜下來。「我不是很清楚當時的情況,不能解釋得很明白……我覺得對那個學生髮怒不能說是異常的心理活動,老實說,我看到那樣的人也會生氣,換個急脾氣的也許會用暴力手段。」
「我不是急脾氣,至少手術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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