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想說出名字,卻張口結舌。我是誰——這本該是不用想就能回答的問題,這時卻答不上來。我突然開始耳鳴,似有蟬鳴陣陣襲來。我抱緊了腦袋:「我……是誰?」
「冷靜點,別著急。」堂元博士按著我的雙肩,「你受了重傷,做了大手術,所有記憶暫時凍結了。靜下心來等待記憶會像冰雪融化般復甦的。」
我盯著博士那金邊眼鏡後面略帶茶色的眼眸,心不可思議地平靜了下來。
「放鬆,放下全身的力氣。」博士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若生助手也說:「別著急,調整一下呼吸。」
但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想不起來。我閉上眼,反覆深呼吸。
模糊中,腦子裡浮現出什麼,像是一些變形蟲般的東西,在慢慢飄浮。
棒球服,像是孩子穿的,尺碼很小。腦子裡浮現出穿著棒球服的少年,是家住附近的同學。我們一塊兒去捉蟋蟀,那個同學張大嘴在說著什麼。
「純……」我自言自語。
「什麼?」
「阿純,他這麼叫我。」
博士向我探過身來:「沒錯,你是叫阿純。」
「純……純金的純……第一的一。」
隨著這個名字,我的腦子裡浮現出相關的許多事情:舊公寓,舊書桌,還有過去的時光。高個子姑娘,長著雀斑的臉,她叫……阿惠。
我開始頭疼,皺起眉頭,兩手摁著太陽穴。手碰到了繃帶。我怎麼綁著繃帶?
「你頭部受傷了。」像是覺察到了我的心理,橘助手說。我看著她,似乎覺得在哪兒見過。她算不上美女,卻像是哪個叫不上名字的外國演員。
「頭部……然後……我得救了?」
「多虧最新醫學,還有幸運之神救了你。」若生助手說。他看上去與其說像個醫生,不如說像個銀行家。
我在毛毯里試著動了動手指和腳趾,都還在,看來四肢尚全。我從毛毯里伸出右手,看了一會兒,用手摸了摸臉,並沒有重傷,似乎受傷的只是腦袋。
我想起身,全身重得像灌了鉛。我勉力試了一下,隨即放棄了。
「現在最好不要勉強。」堂元博士說,「你的體力消耗過大,昏睡了三個星期。」
「三個……星期……」我不能想象自己處於何種狀態。
「好好休息。」博士隔者毛氈敲了敲我的腹部,「耐心等待恢復吧,不用著急。你有足夠的時間,很多人在期待你的康復。」
「很多……人?」
「沒錯,可以說是全世界的人。」博士言畢,旁邊兩位都使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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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我重複著睡眠和蘇醒,周期比正常時要短得多。博士說,這樣我的頭腦會一點點慢饅恢復——似乎是在證明這點,每當我醒來,記憶就像潮水一樣復甦。
我叫成瀨純一,在工業機械廠的服務部上班,主要的工作是處理客戶投訴、修理損壞的機器。我穿淺藍色制服,那制服被機油染得接近灰色。在單位我的外號是「老實蛋」,老員工說這是因為無論上司說什麼,我都點頭稱是。
周末我就攤開畫布,畫畫是我的樂趣之一。去年年底,我買了一套嶄新的油畫畫具。
我住在狹窄的單身公寓。說是公寓,其實只是個廉價的住處,每次做飯都得套上一隻拖鞋,一隻腳里一隻腳外地才能進廚房。
公寓——那條件惡劣的公寓,正是令我陷入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我想找套條件好一些的房子,去了附近的地產中介公司,就是在那兒被槍擊中了腦袋。
那是在下午五點左右。我選擇那家店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從外面看,店員似乎態度不錯。若看到哪家店裡坐著個嚴肅的男人,我可不會進去。
櫃檯邊有個年輕女顧客正在和店員說話,裡頭有五個員工坐在桌前幹活,三男兩女。
房間左邊有一套豪華沙發,一位身著質地優良的白色毛線外套的女上,正和店長模樣的年長職員坐在那裡,邊喝茶邊談笑風生。她到這兒要談的事大概跟我們的屬於完全不同的層次。
我前面的年輕女顧客攏了攏長發,似乎沒找到滿意的房子,滿臉不悅地離開了櫃檯。一個瘦長臉的男職員說:「有了合適的房源再跟您聯繫。」她回頭略一頜首,走了出去。
「藤田,到時間了,能關一下大門嗎?」瘦長臉在招呼我之前對同事說。一個戴圓眼鏡的女職員應聲站起。這家店像是五點關門。她向門口走去。
瘦長臉帶著職業性的笑容對我說:「讓您久等了。」
我靠近櫃檯:「我想找房子。」
「什麼樣的呢?」
「普通的就行,有個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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