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仔細清清嗓子,終於發出了聲音:「這……是……哪兒?」
這句話似乎更鼓舞了他們,三人眼睛發光,相互打量。
「他提問了。老師,成功了!」尖下巴的年輕男子興奮得滿臉通紅。
白髮男人微微點了點頭,看著我的眼睛:「這裡是醫院,東和大學附屬醫院第二病區。你明白我說的話嗎?」見我微微點頭,他接著說:「我是負責你手術的堂元,這兩個是我的助手若生和小橘。」
聽到他的介紹,尖下巴男子和那個年輕女子依次輕輕點頭。
「我……為什麼……在……這兒?」
「你不記得了嗎?」姓堂元的人問道。
我閉上眼開始想,像是做了個長長的夢。做夢之前是什麼樣的呢?
「想不起來就別勉強。」堂元博士這麼說的時候我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個男的,長相記不清了,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對著我大叫。不,叫的人是我。那男人的手發出紅光——
「槍……」我睜開眼睛,「手……槍……」
「哦?想起來了呀。你確實是中槍了。」
「中……槍了……」我想再仔細回憶一下,但記憶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模模糊糊,「不行……想不……起來。」
我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這時後腦勺像是被什麼拽住了似的,緊接著全身才感覺倏地消失無蹤。
【堂元筆記2】
三月三十日,星期五。
受贈者蘇醒,語言中樞等未見異常,但長時間的腦力活動看似困難,可能有記憶缺失。蘇醒一分四十二秒后,再次進入睡眠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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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水中。
我抱著膝蓋,像體操運動員似的不停轉圈,腦袋忽上忽下。四周光線昏暗,絲毫感覺不到重力,所以難分上下。水不冷不熱,溫度適中。我一邊翻轉,一邊聽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大地的震動聲、瀑布的水聲、風聲,還有人的說話聲。
回過神來,我在曠野上。那地方我依稀記得,是小學正南方的某處,周圍全是舊倉庫。
我們一共四人,都是家住附近的同年級同學,一起去捉蟋蟀。這是我第一次加入捉蟋蟀的隊伍。
找來找去總找不著蟋蟀,他們說分明昨天還有很多。一個同學說,都是因為帶了我來才捉不著,另外兩人也附和著說,下次不帶我來了。我一邊彎著腰扒拉草叢,一邊聽他們說話,很懊惱,卻沒法還嘴,也沒法表示憤怒。
這時我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黑色大蟋蟀。因為太變然,我沒去捉,卻大聲叫了起來。蟋蟀逃進了草叢。
同學們問我怎麼回事,我不想因放跑了蟋蟀而被他們怪罪,就說有奇怪的蟲子。
一個同學看著我的臉說,你撒謊,是蟋蟀吧。我搖頭堅稱不是。他說怪蟲子也行,你倒是捉啊,我還捉過蜈蚣呢。
之後,怎麼找也找不著蟋蟀,等我從高高的草叢中出來,那三個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我的自行車。等了許久也不見誰回來,我只好騎上車獨自回家。媽媽正在家裡洗衣服,問捉到蟋蟀了嗎,我說,一隻也沒有。
畫面從這以後就變得模糊了。自己家熟悉的影子坍塌了,我又回到水中。依然感覺不到任何力量,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水分子。
終於,身體停止了翻轉,剛才靜止的水開始流淌。我隨著水流移動,速度驚人。放眼望去,前方有個小白點,並漸漸變大,當白茫茫一片要包圍我的時候,我發現一端有什麼東西,定睛一看,是桌子,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那人剛開始一動不動,我盯著他,他轉過臉來:「你醒了?」
一聽這聲音,我全身的細胞一下子活動開來,就像是鏡頭蓋被打開,四周的情景映入眼帘,坐在椅子上的是個女人,正朝我微笑。我見過她。
「你……是……」我發出聲音。
「忘啦?我是小橘,堂元教授的助手。」
「堂元……哦。」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想起這個名字。以我目前的狀態難以區分夢境和現實,但記得自己似乎醒過一次,見過她。
她摁了一下桌子上的呼叫鈴。「老師,病人醒了。」報告完畢,她幫我弄了弄枕頭,「覺得怎麼樣?」
「不太清楚。」
「你像是做了什麼夢吧?」
「夢?……嗯,小時候的事。」
但那能叫夢嗎?那是從前發生過的事,令人吃驚的是連細節都記得鮮明無誤。為什麼那個至今從未想起的情景會在記憶中重現呢?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一個白髮男人走了進來。我馬上想起來了,是堂元博士。他俯身看我,問的第一句話是:「還記得我嗎?」我點點頭說,記得你,還記得旁邊的若生助手。博士放心了,輕輕舒了一口氣。
「那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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