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怪》 - P21

 白衣怪

 程小青 作品,第21頁 / 共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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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有一次主人叫伊上樓去,不多一會,伊忽脹紅了臉,急匆匆奔下樓來,主人卻在樓板上拍桌頓足地大罵。我們都嚇得什麼似的,但大家又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霍桑曾說過,他們的家庭問題非常複雜,現在看來,不但複雜,卻還非常黑暗。

我索性問道:「那末,你對於前兩次的鬼怪,和這一次的兇案,可有什麼意見?」

老僕緩聲道:「我沒有見過鬼。但這一次兇案,我以為那些淌白女子,說不定有些關係。」

我略一思索,忽而引動了另一種意念。

我又問道:「你們樓上的那位吳先生,你有沒有看見他下床走動過?」

老僕搖搖頭答道:「他是患風病的。他不能走動。」接著他呆住了瞧我,似不明白我的問句的意思。

我急忙岔開道:「好。除了那些女子以外,你想你們家裡的人,有沒有人和你的主人過不過去。或是——」

這時我忽聽得有人在小弄口大聲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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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你在幹什麼?法官要找你問話,你卻溜在這裡閑談。

我回頭一看,那架壽康正站在弄口,他的右手叉著腰部,架子十足地厲聲呼喝、那老頭兒卻嚇得臉色灰白,低倒了頭,提著銅壺,趕緊走出鴛鴦廳去。

我處在這種情勢之下,照我的本意,很想發作起來。因為壽康這種盛氣的態度,直接雖對老僕,間接也就是對我、不過我此刻是來探聽案情的,不必要的閑氣的爭論,是理應避免的。所以我耐足了氣,重新回進裘家去。

檢驗的工作已完畢了。據檢驗吏的報告,死者是受驚而死的。死者的心臟很衰弱,當時他受了強烈的刺激,或被兇手推倒,或是受驚后他自己倒地。因著跌倒的震動,心臟便立即停止活動,結果就喪了他的性命。他的胸部和肩部的血暈,就是心臟掉然停頓的明證。他的頭部的血,證明是從鼻子和牙齒里流出來的,那唇部和界部都顯有傷痕,很像是他倒地時覆面跌傷的。這根桿和霍桑所說,兇手行兇時不曾費多大力量的假定,也已證實。

不多一會,法院里一行人們都已離去,但臨行時卻把老僕方林生帶走。我明知這定是梁壽康從旁播掇的結果。他私下告訴了我幾句話,不幸竟自已被累,我一時又不能替他解圍,很覺不安。因此,我越覺得梁壽康的可疑。他很方林生多說,分明就怕這事實的真相因此顯露出來。那麼,他的關係也可想而知。但時機沒有成熟,我這時還不能奈何他,只索再忍一忍氣。

一會兒,區里派了一個警士來,傳令喚裘玲鳳去問話、我知道這就是霍桑的預定計劃。玲鳳似有些恐懼,但又不敢違抗。壽康也顯著很關心的樣子,卻也沒法阻攔。

他送到伊門口,作安慰語道:「表妹,沒有事的,你走一趟吧。如果他們有什麼難為你的話,你馬上打電話給我。我是聘定了常年法律顧問的。

他說話時的態度,處處表示一種「有恃無恐」的神氣。我越覺得這個人的可憎可鄙,可是還捉不住他的把柄。

這時孝堂已布置完成,中間掛一大幅白饅。裘海峰幫同著僕役,準備將屍體移到樓下來成殮,所以樓梯上上落很忙。因為這天天氣很熱,屍體不能延擱,他們準備當日棺殮。我坐了一會,覺得已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正打算也到三分區里去聽聽霍桑問話。不料三分區里先有一個電話給我,那電話是汪銀林打的。他說玲鳳已到區里,霍桑卻還沒有來,所以問我他曾否到過裘家。我回復他了,又乘勢和他談幾句話。

我告訴他道:「關於女子問題的事,我已得到了一種意外的發展。你對於小梅那條線路,似乎不必急急進行了。

汪銀林答道:「這條線路我本來摸不著頭緒。據一家王薦頭鋪說,小梅已回浦東鄉下去了。但我已查明了一種比較重要的事實。

我驚喜地問道:「什麼事?」

汪銀林道:「我打過電話到信豐銀行里去。據說今天早晨,有一張裘日升簽字的支票,曾經兌現。那支票的數目,竟有一萬五千元之巨。這一著我認為非常重要。你也快到三區里來,我們細細地談吧。

這一個消息當真不能不認為非常嚴重。因為霍桑對於支票問題,曾有過不是死者提款的假定,現在卻明明有人提去了巨款。這一著既然出於霍桑的意料,難保不另生枝對。

我掛好了聽筒從廂房中出來,正想趕到三區里去,不料在客堂門口和一個人撞了一下。我抬頭一瞧,就是那個穿白色制服,身長六尺,嘴唇上有麥角須的南區署長許墨佣。他忽笑嘻嘻地向我說道:「包先生,你急匆匆哪裡去?現在你慢走一步,請你帶一個脫給貴友霍桑先生。你叫他安靜些吧,不必再虛費他的寶貴的時間。你告訴他,那兇手我已查明了!

十一 拘捕


許墨佣這幾句話,確含著絕大的力量。我心中雖在暗暗詫異:「兇手已查明了?-一竟被你查明了?」但我這懷疑的問句,卻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我自然停住了腳步,聽他的下文。許墨佣搖搖擺擺地走進書室里去。那梁壽康和裘海峰一聽這話,也拋殲了正事,走到廂房裡來聽他的報告。

梁壽康搶著問道:「當真查著了嗎?誰是兇手?誰是兇手?」

許墨佣卷了卷他的短須,顯露出一種得意洋洋的神氣,好像一個打勝仗的將士在歡迎聲中凱旋迴來的樣子。

他拖長了聲音,答道:「話長哩!你們別亂吵。這兇手是一個少年男子,年紀約在二十六七,身材很短,大概不到五尺,身體胖胖的,臉兒圓圓的,皮色略帶黝黑,兩頰上都有酒渦。他身上穿一件白雲紗長衫,頭上的頭髮

梁壽康急不待緩似地問道。「這兇手在哪裡?這兇手在哪裡?」

襄海峰也附著道:「署長,你已把那人捉住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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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佣發一種輕描淡寫的語聲,答道:「捉還沒有捉住。不過有了這樣的消息,要捉住他,也並不費力。剛才我已通告了總署,以便按圖索級向四面兜捕。我預料不出兩天,包管把他捕到歸案。』」

梁壽康忽變了聲浪,說道:「唉,原來你還只得到了一種消息!

這句話分明掃了許署長的興——在許署長意中,也許要把這樣的語調,認為傷失他的尊嚴。他的臉兒果真沉下了,他的語聲也帶著冷澀的意味。

他橫跟著壽康,答道:「就是這個消息也不容易啊。假使和你易地而處——」

我為節省時間起見,便從中給他解圍。

「署長,你也值得和這個不懂人事的孩子鬧意見?你能深得這個兇手的模樣,委實不能不佩服你的辦事敏捷。訪問這消息你從哪方面得到的?現在還有守秘的必要嗎?」

許墨佣的本意,說不定仍抱著守秘態度,但因著我給了他一個落篷的機會,似乎再不好意思堅拒。

他微笑道:「此刻已用不到守秘了。這消息我從銀行方面得到的。我還有一個消息,說出來也許要使你吃驚!他的眼光忽在海峰和壽康二人的臉上打了一個旋兒。他又繼續道:「今天早晨九點零五分鐘,你叔父名下的存款,提去了一萬五千元現款。

海峰果真很吃驚的樣子,忙問道:「當真嗎?你不要誤會吧?我叔父哪裡會有這許多現款?他昨夜親口對我說過,現款不多,所以我的留學款子還沒有籌集,怎麼會有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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