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怪》 - P19

 白衣怪

 程小青 作品,第19頁 / 共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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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點頭道。「正是,還有那個小使女小梅,如果能夠找得,也可以做一個線索。因為伊的卧榻就在樓梯頭上,往日里有沒有女子出進,一定瞞不過伊的眼睛。」

汪銀林在他的短須上摸了一摸,低頭想了一想,又問道:「那末,那個兇手和昨夜先進去的女子,你想可會有兩相通同合謀的可能性?

霍染又緊皺著雙眉,努力吐了幾口煙,搖頭答道:「很難說,這裡面問題很多。例如那女子進門以後,裘日升曾否重新把後門閂好?若使朱閂,兇手才有乘隙而進的可能。這裡面又有湊巧,和當真通同的區別。這樣,我們才可以假定的}是外客。如果是重新閂好的話,那末,即使女子和兇手通同,也不能進去,那兇手卻是屋中人了。不過這個假定,那後門外的足印,和警察所見的男子,又覺都沒有著落——唉,這種糾紛複雜的問題,真是困人腦筋啊。」

我和江飯林都靜默著。汪銀林低沉一T頭,似乎在深思。我的耳朵里但聽得汽車的輪聲軋軋個絕。熱炙的日輪,雖已高懸,但汽車從樹蔭底下駛過,又有一陣陣的風吹來,倒也不覺得怎樣炎熱。可借風中夾著灰沙,有時撲在眼睛和鼻子里,有些難受。我默念這案子如此隱秘糾紛,的破少有,照眼前的情形看,真像一團亂絲,莫怪霍桑也承認棘手難辦。

一會,我又耐不住問道:「霍桑,你對於這案子的動機.可已有些端倪?

這時霍桑,背心靠著車墊,嘴唇間銜著紙煙,像在養神,又像深思。他聽了我這問句,把紙煙從口中取下,彈去了些煙灰,緩緩答話。

他道。「動機的問題,也有好幾種計能:譬如女色問題,是一種有力的假定。他仗著金錢的魔力,踩蹤人家女子,難保不因此引起他人的仇恨。他有錢,可是他是對已奢侈而對人各嗇的。在這個時代,這種人當然也有招致危險的可能。還有他的家庭問題,情形也很複雜、我們都不能憑空懸瑞。

我道:「會不會有人圖謀他的金錢?——他的支票簿上不是有一張沒著落的空票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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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點頭答道:「這也可能。這人在金錢上非常精細。那支票簿上所有的存根,都寫明數目,只有這最後一張票根空著未寫,可見那撕去的一頁,很可能是被人竊去了,以圖冒領巨款。但眼前我們還不知道他的支票是民簽字的,或是憑圖章的。

汪銀林答道:「他身上和皮夾之中都沒有圖章發現。

霍桑道:「這一點容易明白,我們可以往信豐銀行里去調查。

汪銀林點點頭,又道:「那末,我們現在應從哪方面著手?」

霍桑道:「我們先去見7梁壽康再說,也許從他嘴裡,可以探得些較切實的線索。」他頓了一頓,又說:「我想仍從內線方面著手。

這句話立即觸動了我的興味。我忙問道:「你的確相信有內線嗎?」

霍桑把身子坐直了些,答道:「正是。我覺得剛才對於廈中人們的問話,很不滿意。他們都像不肯實說,暗底里一定隱藏著什麼。

「你懷疑哪幾個人?」

「我覺得那死者的義女玲鳳最使人可疑。」

我和汪銀林都呆了一呆,彼此把目光集中在霍桑臉上。我心中十二分疑訝,這樣一個少年女子,怎麼會參與這件兇案?霍桑的話,確乎使人吃驚。我和汪銀林都要發問,汪銀林卻搶著了發言的先機。

他問道:「你覺得伊有那幾點可疑?」

霍桑答道:「至少限度,伊說的話並不完全實在。我深信伊所知道的關於這兇案的事實,比伊所告訴我們的,定要增多若干。

「附以見得?」

「有一著已很明顯。我敢肯定地說,昨夜發案的當地,伊並不是從睡夢中驚醒的,伊對我們說的明明是謊話。

「有什麼根據?」

「有三點可以證明:據伊說伊是因者吳紫珊的呼叫而驚醒的。但吳紫珊的叫聲,何以別的人都不聽見,伊一個人獨能從睡夢中驚醒?我們已確知紫珊的呼聲很低,好像是一種呻吟聲音。你想這樣的呻吟,隔著一層樓板,可容易驚醒別人的睡夢7這是可疑點一。伊一聽見這種呻吟聲音,怎麼不疑心是夢露或別的,卻使立即發聲呼喊?這不是伊明明早已知道樓上出兇案了嗎?這是可疑點二。伊如果當真從睡夢中驚醒,那麼,在情勢上伊一定來不及穿好衣服。但我們聽老僕方林生說,他瞧見伊的時候,伊身上穿著一件白夏有黑鑲邊的頎社。這也足以證明伊那時候實在並不曾題。這是可疑點三。此外伊對於鬼怪的問匈,不前表示意見,伊說話時始終低會了目光,都足以給人一科伊的態度不很光明的印象。所以我正打算從伊的身上找一條著手的線路。」

唉,霍桑所以疑那女子,原也是有相當的理由的,我一時確也不容易辯難。我本來還有其他的問句,想乘機發表,不料車身突然一震,汽車已停在福華紗廠的門前。我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十 兇手已查明了


我們下汽車的時候,廠門前已有一輛空車停著。汪銀林首先進去,我和霍桑二人跟在後面。這紗廠是本國人辦的,規模並不算大,但已有三年歷史,並且專紡四十二支和六十支細紗,用以抵制劣貨,所以成績已很可觀。

當我們走到門房門口,正在向一個守門人訊問,忽有一個穿柳條紋白法蘭絨的西裝城龍鬚草帽的少年,匆匆從裡面出來。守門的一瞧見那人,便指給汪銀林瞧,聲言那人就是梁壽康。這時梁壽康低倒了頭,舉步很匆促,好像正要急於出門的樣子。汪銀林等他走近,便迎上前去招呼,向他說明了來蔥。

梁壽康停了腳步,向我們三人打量了一下,答道:「『唉,我正要去瞧我舅舅。我聽說他已經被人——

證銀林接嘴道:「正是,已經被人謀死了。現在有幾句話要請教。我ffJ就在這裡立談一會吧。

這梁壽康約有二十三四年紀,面形帶圓,皮色很白皙,兩條濃眉,配著一雙活潑的烏眼,張口時又露出燦然的金齒。他的西裝很時式,燙得筆挺,草帽卻戴得不很端正,說話時把手插入西褲袋中,又側著頭向人斜視。他的神氣似欠大方,還帶些浮滑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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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銀林開端一句,就問他昨夜曾否到過他舅舅家裡去。那少年一口回絕,並說已一星期沒有進城。汪銀林又問他什麼時候得到裘日升的凶信。」據說他的表兄海峰打電話給他,本來很早,但他因看起身得遲,廠中人等他醒后才轉告他,所以他得信還沒有多少時候。

霍桑摸出表來瞧了一瞧,插嘴道:「你天天起身得這樣遲的嗎?此刻已近十點鐘了啊。

梁壽康向霍桑瞟了一眼,搖頭答道:「不,這是難得的。昨夜我弄了一回帳,睡得遲了,因此,今天早晨竟睡失了時。

霍桑仍瞧著他的臉,緩緩道:「這卻湊巧了。你舅舅家裡正等你去照料一切哩。

梁壽康急忙應道:「是,是,我剛才請好了假,正打算趕去。

霍桑又問他對於這件兇案有何意見,他又一口回答不知;又提起裘日升有沒有女友的問題,壽康也照樣否認。我料想霍桑也許要提出其他問句,不料竟出我的意外。

霍桑忽點了點頭,說道:「夠了,我們再不必耽擱你的功夫。你趕快去吧。

梁壽康好似放下了重擔一般,伸出手來在草帽邊上觸了一觸,應道:「是,是。我已雇了一輛汽車在門口,怠慢得很。再會。」他就急步走出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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