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有親屬嗎?」偵查員奧里山斯基問一位被請來做見證人的女鄰居。
「我不清楚,」穿運動服的少婦猶疑不決地答道,「我在這裡住的時間不太長,總共才半年。不過我聽說,她沒有子女。」
「你們樓里誰能談談阿尼斯科維茨的情況?誰在這裡住的時間久一些?」
「哦,我可說不上來。」女鄰居搖著頭說,「我在這裡很少同別人搭話,我只是租一個房間,女主人買下一套住宅,拿一個房間供人合住,我們是難民,」她補充說,「從塔吉克來。這裡的人就像躲避鼠疫一樣躲著我們,就像我們是傳染病人似的。所以他們都不怎麼同我們說話。」
的確,女鄰居提供的情況太少了。需要檢查整個單元,搜集一些有關老太太的原始材料,她是被重物殘酷地擊中後腦致死的。
已故的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確實幾乎不與同樓的居民們往來,但是總的看來她的朋友和熟人卻不少。作為莫斯科本地人,她在這裡長大成人,上完了中學和大學,在歷史博物館工作,到處都有朋友。當然,遠非所有的朋友今天都在人世。但是無論如何,了解死者情況的大有人在。
奧里山斯基首先吩咐,要找到那些經常到阿尼斯科維茨的家裡來並且能夠大概說出究竟有什麼東西被搶走的熟人。這樣的熟人找到一個——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的前夫彼得-瓦西里耶維奇-阿尼斯科維茨。他同死者十五年前離婚,當時她59歲,而他62歲。十五年來他繼續到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的家裡來做客,帶來鮮花和一些令人感動的小禮物。
「假如我問起你們離婚的原因,您不會見怪吧?」偵查員小心地說,因為他覺得這是個很不尋常的細節:在這麼大的年齡離婚,而且又不是為了組織新的家庭。
彼得-瓦西里耶維憂鬱地望了一眼奧里山斯基。
「我是個傻瓜——這就是全部原因。我迷上了一個年輕女人。我想,這就是那種真正讓人們神魂顛倒,讓人們拚死追求的東西。我同卡捷琳娜離了婚。當一切都結束之後,卡佳很久都在笑話我。她說,你這個過於自信的小傻瓜,活該,對你是個教訓。她對我一直很好。後來我多次向她求婚,可是她每次都拒絕了。她說,這麼大的歲數出嫁,而且還是嫁給前夫,太可笑了。但是她接受我獻殷勤,沒有趕過我。」
「這麼說,她原諒您了?」偵查員追問了一句。
「原諒了,」阿尼斯科維茨點點頭,「她從來不長久生氣。知道嗎,她的幽默感簡直令人吃驚,她善於笑對任何不幸。這麼多年來,我一次也沒有看見卡捷琳娜哭過,您相信嗎?一次也沒有哭過,倒是經常哈哈大笑。」
彼得-瓦西里耶維奇同奧里山斯基一起到前妻的住宅去。一路上,他吸了幾次戊酸薄荷腦脂。看得出,他情緒低沉,害怕走進不久前死者躺過的那個房間。不過最終,他還是打起精神,悲傷地吸了一口氣,開始查看財物。根據他掃視滿牆掛畫的眼神,以及打開壁櫥的每一節抽屜和所有立櫃門的熟練程度,奧里山斯基明白,彼得-瓦西里耶維奇十分熟悉室內的布局,並且知道什麼地方應該放有什麼東西。
「看來,東西都在原位,」阿尼斯科維茨雙手一攤,「只丟了一幅畫,一幅小畫,但是我不認為是被小偷偷走了。」
「為什麼呢?」奧里山斯基警覺起來。
「它太廉價了,也就值幾個戈比。放著這些極為珍貴的油畫不拿,偷它有什麼用。」
「也許,問題在於尺寸。」偵查員推測道,「小畫更便於攜帶。」
「不,您說得不對。」彼得-瓦西里耶維奇反駁道,「您瞧,這裡有許多小型畫,卡捷琳娜的父親維涅迪克特-瓦列里耶維奇對它們情有獨鍾,一輩子都在收集。所有這些畫都非常名貴,很值錢,請您相信我。可丟失的卻是一幅微不足道的小畫,那是卡佳從一個街頭寫生家手中買來的,僅僅是為了好玩兒。」
「那上面畫的什麼?」
「臨摹達利的鮮花和蝴蝶。這種寫生畫眼下在莫斯科比比皆是,總之是信手塗鴉。我想是卡捷琳娜隨手把它送人了。不可能是誰偷走了這樣不值錢的東西。」
「就算是這樣,彼得-瓦西里耶維奇,關於這幅畫我們會查清楚的。而那些珍品呢?」
「都在,一件都不缺。您知道嗎,簡直驚人。卡捷琳娜有一批精美的祖傳首飾:鑽石、祖母綠、白金。一件就值多少!然而這些東西卻一件都沒有拿走。」
這倒真的是奇而又奇了。為什麼當時五斗櫥的抽屜全都被拉開,東西散落滿地呢?顯然是找過什麼。既然不是找貴重物品,到底要找什麼呢?罪犯為什麼沒有拿走貴重物品呢?貴重物品很多,又都放在顯眼的地方,他肯定看見了,甚至也摸過。究竟為什麼沒有拿走呢?
必須趕快再找到一個仔細看過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東西的人。不能排除,她的前夫發現了失物,但是由於某種原因他沒有挑明。
在阿娜斯塔霞-卡敏斯卡婭面前的桌子上,擺著葉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維茨的一本用藥房鬆緊帶穿著的記事簿,裡面夾著許多滑脫的紙片和名片,鼓鼓的。偵查員的任務極其明確:從死者的熟人中找到一個能對她擁有的貴重物品提出肯定意見的人。這項任務說起來簡單,執行起來談何容易。按照這本記事簿上的姓名一一查找,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耐心,娜斯佳①認真地詢問,得到的回答卻是一連串的,「去世了……」、「號碼轉給了其他用戶……」、「去世了……」、「去世了……」。
①阿娜斯塔霞-卡敏斯卡婭的昵稱。
第三天,她終於如願以償,藝術理論家、彩繪鑒賞家、古玩收藏家伊萬-葉利扎羅維奇-貝紹夫還健在,並且對阿尼斯科維茨的油畫及首飾都了如指掌。當娜斯佳撥通他的電話時,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老朋友遇害的消息,而且還不停地說:
「上帝啊上帝!我一直堅信,她會比我們大家都更長壽!她的身體極好。啊,卡捷琳娜呀,卡捷琳娜!」
「您同卡捷琳娜-維涅迪克托芙娜認識很久了嗎?」娜斯佳問他。
「一輩子。」貝紹夫立即回答,「我們的父輩是朋友,我同卡捷琳娜實際上是一塊兒長大的。我的父親和維涅迪克特-瓦列里那維奇都是收藏迷。可是我和卡佳卻走了不同的道路。我繼承了父親的全部藏品並且繼續收藏,可以稱之為子承父業。然而卡佳對收藏卻不感興趣,這種事情似乎不能打動她。加之女人一般不愛好……她悄悄地出賣貴重物品,靠這些錢過日子。國家給她的退休金很少,我們的博物館人員不受尊重。」
「那麼什麼人繼承她的財產呢?」
「國家。卡捷琳娜立下遺囑把一切捐獻給幾家博物館。她沒有她可以向之託付這一切的親屬。」
「難道沒有一個親屬嗎?」娜斯佳不相信。
「沒有。當然,親屬還是有的,」貝紹夫用發顫的嗓音回答,「不過不是可以把藏品留下的那一類,而是些混吃混喝的人。卡佳雖然沒有收藏的嗜好,但是十分清楚她手上那些東西的價值。我指的不僅僅是貨幣價值,還有最高意義上的價值,歷史價值、文化價值。她很有教養。」
可以分遺產的親屬。這十分有趣。而且是沒有,又不是完全沒有,假如他們同謀殺有關係,他們就把珍品拿走了。否則謀殺就失去了意義。也許,有什麼妨礙了他們?他們殺死了人,卻沒能把珍品收起來帶走……必須緊緊抓牢那些鄰居不放。因為能夠在這種場合妨礙罪犯的,只能是出現在門外樓梯上的人。
「請您說一說,伊萬-葉利扎羅維奇,遺囑是怎麼寫的。我的意思是,是否點明了在阿尼斯科維茨死後,每一件東西歸哪一家博物館繼承?」
「我理解您的問題,」老收藏家點點頭,「是的,點明每一件東西時,都有各個博物館和公證部門的代表在場。遺囑對什麼東西交給推進行了明確的登記。有幾幅畫卡佳沒有寫進遺囑,她打算賣掉它們,靠賣畫的錢過日子。」
「後來怎麼樣?她賣了嗎?」
「當然。」
「賣給了誰?您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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