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菲利普斯沉思著,用煙斗柄撓了撓前額。
"我說。證據可以同時指向兩方面,不是么?"
"的確可以。也的確指向了兩方面。"德莫特遲疑道,"接下來這部分你們誰聽了也不會高興。你們真的想要聽嗎?"
"說下去!"伊娃叫道。
"如果他行動,他就得立刻讓莫里斯爵士永遠地閉上嘴巴。阿特伍德清楚地知道,莫里斯爵士在他'離開鎮上'之前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要是能夠避免公開的醜聞就好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須有一個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萬一失手好替自己開脫。他在園子里走著,他的聰明與自負在十分鐘內算計出了這個製造不在場證明的計劃。一會兒你們就明白這個計劃是什麼了。
"他知道每個人的習慣。你們大家從劇院回來時,他在天使路上閑逛。伊娃回到她的別墅,你們其餘的人回到自己的家。他耐心地等著你們這些人都休息了,燈都熄滅了,除了書房裡的那盞燈沒有熄,也沒有拉上窗帘。他並不在乎拉開的窗帘。那正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儘管嘉妮絲嘴唇都發了白,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個問題:"他就不怕被對街某幢房子里的人看到?"
"對街的哪幢房子?"德莫特問。
"我——我明白了,"伊娃說,"我的窗帘總是拉下來的。而街道兩邊的別墅,在現在這樣的季節都空著。"
"是的,"德莫特說,"格倫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讓我們回到機靈的阿特伍德先生那裡。他準備行動了。他用鑰匙打開了莫里斯爵士房子的前門……"
"什麼時候?"
"大概一點差二十分。"
德莫特的香煙已經燒到發黃的煙蒂。他把煙蒂扔到地上,用後跟踩了上去。
"我猜想他隨身帶了一件武器去用,某件同樣不會弄出聲響的武器,以防備壁爐用具里萬一沒有撥火棍的情況。但他不需要擔心這個,撥火棍就在那兒。從他稍後說給伊娃聽的話里,我們知道,他意識到莫里斯爵士的耳朵不好。他打開門,抓起撥火棍,從後面走近受害者。老頭坐在那兒,埋頭研究他的新寶貝。他在面前的便簽上,用很大的花體字寫著這幾個字:'鼻煙壺,懷錶式樣。'
"兇手抬起胳膊,揮擊而下。一旦開始行兇,他就變得狂暴了。"
伊娃了解內德·阿特伍德,她在想象中看到了攻擊的經過。
"其中有一擊,或許是無意,但更可能是有意而為,擊碎了看上去挺值錢的小玩意兒。阿特伍德肯定想知道他擊碎了什麼東西。直愣愣地展現在他眼前的,是'鼻煙壺'這幾個大字,開頭幾個字對他而言,毫無疑問是醒目的,字寫在便簽上,沾著血污,但筆跡清晰,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等下我們就會明白的。現在要說到最重要的部分了!"
德莫特轉向伊娃:"那天晚上,阿特伍德穿的是什麼樣的外套?"
"一……一件毛乎乎的深色外套。我不知道那種料子叫什麼。"
"是的,"德莫特說,"就是這樣。他擊碎鼻煙壺時,一小塊碎片濺了出來,鑽進了他的衣服。他根本沒注意。後來,在那段卧室插曲中,他摟著你的時候,這塊碎片十分偶然地跑到了你的蕾絲睡衣上。
"你也根本沒有注意到。事實上,你很樂意發誓那塊碎片根本不在那裡,並且還確實認為肯定有人給你栽了贓。但事實要簡單多了。不過如此,僅此而已。"他看看嘉妮絲和本舅舅,"我希望這塊不祥的瑪瑙碎片現在看來不會那麼神秘了吧?"
"但我得想得遠一些。我告訴你們的這些,是後來我們重建案情經過時的樣子,而不是這案子最初呈現在我面前的樣子。格倫一開始跟我講這件事時,兇手看起來必定是勞斯家的一員,這不僅僅是可能。你們不能憎惡這種說法,因為你們曾經也是這麼想的。
"起初,我對於伊娃的境況感到一點點疑惑,在幸福別墅的頭天下午我就對格倫簡單地說了。而直到當天深夜,她在紅爸爸餐廳里一邊吃雞蛋卷,一邊給我講整件事情的經過時,我才從混沌茫然中覺醒過來,一個念頭才漸漸成型,並且意識到我們都想錯了方向。你們現在明白了。"
伊娃哆嗦了一下:"是的。再明白不過了。"
"為了讓在場的各位明白,讓我們重建事情的經過。阿特伍德在一點差一刻的時候到了你家,用那把珍貴的鑰匙給自己開了門……"
"其實他兩眼遲鈍,"伊娃大聲說,"我還當他喝醉了。還有,他神經緊張,差不多要哭了。我以前從未看到內德這樣過。這把我嚇壞了,比他任何一次縱飲狂喝還要可怕。但他並沒有喝醉呀。"
"是的,"德莫特說,"他剛殺了一個人。就算對內德·阿特伍德這種自大的人來說,像那樣殺掉一個人也有點難以承受了。他離開幸福別墅后,悄悄溜到賭場大道,在那裡遊盪了一兩分鐘,然後回到對面的別墅,彷彿他是第一次走進這條大街似的。此刻,他準備就緒,要去製造他的不在場證明了。"
"但是,別管這個。就看我們已經掌握的證據。他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他開始談論勞斯家,還有坐在街對面的老頭。最後,把你逼得萬分緊張之時,他拉開窗帘,朝外看去。你關掉了燈。好!再對我,一字不差地,重複一遍你們兩個接下來所說的話。"
伊娃閉上眼睛。
"我說:'莫里斯·勞斯還沒睡?是不是?'
"內德說:'是的。他還沒睡。不過他根本沒注意這兒。他拿了個放大鏡,在看一個像是鼻煙壺的東西。等等!'
"我說:'怎麼了?'
"內德說:'有人跟他在一起;但我看不見是誰。'
"我說:'托比,可能是吧。內德·阿特伍德,你能不能從窗戶那兒回來?'"
伊娃深深吸了口氣,那個靜謐的夜晚,又熱又暗的卧室里的回憶,清晰到不能再清晰了。她睜開雙眼。"就這些,"她補充道。
"但你本人,"德莫特追問道,"有沒有朝窗外望上那麼一望呢?"
"沒有。"
"沒有,但你聽信了他的話。"德莫特轉向其他人,"叫人驚異的是,奇怪得就像臉上挨了一拳,那就是阿特伍德聲稱他所看到的東西。要是他真看到什麼的話,他從五十英尺遠的地方,也只能看到一個小得像懷錶的物件。然而,他卻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並且稱它是個'像是鼻煙壺的東西'。實際上,這位機靈的先生說漏了嘴。他不可能知道這是只鼻煙壺。他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的,除非有個非常不幸的解釋能夠說明他為什麼會知道。
"但注意他接下來做了什麼!"
"他立刻開始試圖讓伊娃確信,她已經跟他一同朝窗外看了,她看到莫里斯爵士還活著,而且安然無恙,手中拿著放大鏡,身邊籠罩個不祥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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