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感謝你,」她回答說。她的聲調變了。「我知道,上個星期四晚上七點鐘過後不久,你聽到你頭頂上的那間房間有廝打聲。你是這樣給警方提供的證詞嗎?」
「是的。」我說。
「你對時間很有把握嗎?」我感覺她在沖我微笑。「可不可能晚一點,或早一點?」
「我確信剛剛過七點,」我回答說,「我告訴你為什麼我這麼肯定:我剛剛吃完晚飯回來,當我正在開門的時候,議會大廈的大笨鐘敲響了……」
她抬起了手。
「沒關係的,」她說,聲音里有一種冷酷,「你不要再肯定是七點鐘。經過反覆思索,你最後斷定你聽到廝打聲只是剛到六點三十分。」
「哦?」我說。我儘力說得帶有一種挖苦味,但是她的聲調確實讓我太吃驚了。
「是的——是真的!」她回答道,「你下次見到布雷巡長時就這樣對他講。你對他說:『可能是六點三十分。我反反覆復地想過,但不敢肯定。』」
「即便是為了一位極有魅力的女士,」我說道,「我也不能偽造一起極為重要的事件中的事實。時間是七點鐘之後……」
「我不是要你幫一位女士的忙,」她回答說,「我是要你幫自己的忙。如果你拒絕的話,後果可能是極不愉快的。」
「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我開口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我感覺她在透過面罩看著我。
「阿奇博爾德·恩賴特是誰?」她盤問道。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意識到她抓住了把柄。「警方,」她接著說道,「還不知道你捎給上尉的引見信是一位把弗雷澤·弗里爾稱作親愛的表兄的人簽的名,而弗雷澤·弗里爾一家卻根本不認識這麼一個人。一旦蘇格蘭場掌握了這一情況,你逃脫逮捕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他們可能無法把這一罪責加在你頭上,但是引起的糾纏卻極不是滋味。一個人的自由是最值得維護的——那麼,同樣,在這個案子結案之前,會鬧得滿城風雨的。」
「噢?」我說。
「這就是你為什麼要把聽到廝打的時間記錯。你經過反覆思索,猛然想到可能是六點三十分,而不是七點。否則……」
「說下去。」
「否則你捎給上尉的信將匿名寄給布雷巡長。」
「你拿到了這封信!」我叫了起來。
「不是我,」她回答說,「但是信會寄給佈雷。他會明白你是戴著假面具在那裡表演。你不可能逃脫!」
我難受極了。懷疑之網似乎正在向我收攏。但是我同樣對這個女人聲音中的那種自信感到憤怒。
「不管怎麼樣,」我說道,「我拒絕改變我的證詞。事實就是事實……」
那女人已經走到門口,她轉過身來。
「明天,」她回答道,「你很可能見到布雷巡長。我說過,我來這裡是給你忠告。你最好還是接受這個忠告。知道早半個小時、晚半個小時有多大關係嗎?對你來說,這之間的差別是監獄。再見。」
她走了。我跟到樓廳。我聽到樓下的大街上傳來她的計程車的發動聲。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了下來。我心煩意亂,確確實實心頒意亂。窗外,繼續在演奏著連續不斷的城市交響曲——公共汽車聲、電車聲、永不平息的嘈雜聲。我向窗外凝視著。潮乎乎的磚房,潮乎乎的英國人,佔了多大的一片面積啊!我感到極為孤獨。附帶補充一句,我感到有點恐懼,彷彿這個大城市正在慢慢地向我收攏。
這位神秘的女人是誰?她在弗雷澤·弗里爾上尉的生活中——或在他的死亡中——佔據著什麼位置?她為什麼大膽地來到我的房間提出非分的要求?
我決意堅持真理,甚至不惜個人受苦。假如不長時間之後我沒有接待另一次來訪,我會堅定這個決心的——這次來訪遠比第一次更莫名其妙,更出乎意外。
大約九點鐘,沃爾特斯敲響了我的門.告訴我有兩位先生要見我。不一會兒,弗雷澤·弗里爾中尉和一位上了年紀的頗具風度的紳士走進我的書房。那位紳士的面孔讓人聯想到掛在一位貴族房間里的褪了色的畫像。我以前從未見過他。
「我希望你見我們不會有什麼不便,」小弗雷澤·弗里爾說。
我讓他放心,沒有什麼不便。這小夥子的面孔消瘦而憔悴,眼睛里顯露出極大的痛苦,但是一種堅定剛毅的氣質就如同在他身上掛了一道光環那樣光芒四射。
「我是否可以介紹一下我父親?」他說道,「弗雷澤·弗里爾將軍,已經退休。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老人咕味著什麼,我沒聽清楚,可我看出,失去大兒子對他的打擊是沉重的。我要他們坐下,將軍坐了下來,但是小夥子卻在地板上走動著,樣子甚是痛苦。
「我不會佔用你很長時間,」他說道,「在這樣一種時刻誰也沒有情緒去說些外交辭令。我只想說,先生,我們來這只是為了要你幫一個大忙——的確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忙。你可能認為幫這個忙不合適。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也不能對你大加責備。但是,如果你能夠……」
「這是一個大忙,先生,」將軍插嘴說,「我現在的心情很奇怪,因為我不知道你會怎麼對待我,不知你是幫忙還是拒絕。」
「父親……不用說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小夥子的聲音很和藹但卻堅定。他轉向了我。
「先生——你已經向警方作證,七點鐘過一點你聽到樓上房間的廝打聲,這聲音……這聲音……你明白。」
想起不到一小時前的那位來訪者來此所說之言,小夥子的問題讓我吃了一驚。
「這是我的證詞,」我回答說,「這是事實。」
「當然是,」弗雷澤。弗里爾中尉說,「但是……哦……其實我們來這裡是要你稍微改一改證詞。你能不能把廝打的時間說成六點三十分?就算幫我們一個忙,我們蒙受了失去親人的殘酷,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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