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兒來了個新護士,」馬喬里說。她馬上把珍妮特介紹給海倫。
海倫·卡伯特這個熟悉的名字一下子給珍妮特留下深刻印象。在波士頓紀念醫院時,她曾暗暗吃過海倫的醋。不過她也很高興海倫已轉到福布斯中心來,這無疑有助於把肖恩留在佛羅里達。
珍妮特同海倫作了簡短交談后,與馬喬里一起退出病房。
「可憐的病,」馬喬里說。「這麼可愛的姑娘。她定於今天作活組織檢查。我希望這裡的治療對她有效。」「但是我聽說你們在治療她患的這種腫瘤方面已取得百分之百緩解的療效,」珍妮特說。「為什麼對她不一定有效?」馬喬里停住腳步,朝珍妮特看了一眼。「你真不簡單,」她說。「你不僅了解我們在治療成神經管細胞瘤方面的成果,你還能一眼就作出正確的診斷。你是否有什麼特異功能?」「哪裡的話,」珍妮特笑著說。「海倫·卡伯特是我們波士頓醫院的病人。我聽到過她的病情。」「這樣一解釋,我稍微安心了,」馬喬里說。「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我遇到了一個女超人。」她繼續邁開步子。「我為海倫·卡伯特擔心,因為她的腫瘤已是晚期的晚期。你們那裡為什麼把她拖了這麼長時間?她本應該早幾個星期就開始治療。」「這我就不知道了,」珍妮特承認道。
下一個病人是路易斯·馬丁。同海倫截然相反,他看上去不像個病人。事實上,他穿戴得整整齊齊坐在椅子上。他今天上午剛到,還在辦理入院手續。儘管他看上去沒有病容,但是顯得很緊張。
馬喬里又從相互介紹開始。繼而補充說,路易斯的病同海倫的一樣,但是令人欣慰的是,他比較及時被送到這裡治療。
珍妮特同路易斯握手,發現他的手掌全是手汗。她望著對方驚恐的臉色,真希望能說些什麼話去安慰他。但是聽到對方患的也是成神經管細胞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慶幸,因為這給她提供更多機會配合肖恩調查成神經管細胞瘤的治療方案,肖恩一定會高興的。但是,對於自己這種幸災樂禍的態度,她內心深處仍受到良心譴責。
當她們回到護士室后,珍妮特問馬喬里是否所有成神經管細胞瘤病人都安排在四樓病房。
「哎呀,並不是這樣,」馬喬里說。「我們不是根據腫瘤類型安排病房。
現在我們碰巧有三個病人生這種腫瘤。我們正在收治另一個病人,是從休斯頓來的姑娘,名字叫凱思琳·沙倫伯格。」珍妮特只得強忍內心的喜悅。
「還有最後一個從波士頓轉來的病人,」馬喬里領珍妮特到第409號病房。
「這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的病人,具有令人難以置信的樂觀情緒,這對其他病人都是一種鼓舞。我記得她說她是從一個叫北角的城鎮來的。」馬喬里敲了一下門。
「請進!」裡面傳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馬喬里推門進了病房。珍妮特緊跟在後面。
「格洛麗亞,」馬喬里叫她。「化療進行得怎麼樣?」「好極了,」格洛麗亞半開玩笑地說。「今天剛開始靜脈輸液。」「你看,我給你帶來誰啦?」馬喬里說。
「一個新來的護士,從波士頓來的。」珍妮特打量著床上的女病人。她年齡看上去和珍妮特差不多。早幾年以前,看到這樣年輕的癌症病人,珍妮特會大吃一驚的,因為她有一種錯覺,認為癌症只是老年人才有的劫難。進了醫院工作以後,珍妮特才漸漸接受了這痛苦的現實:癌症這種絕症對於任何人都是機會均等的。
格洛麗亞長著黃褐色皮膚、淺黑色眼睛和原本是淺黑色的頭髮。眼下,她的頭上只有一圈毛茸茸的短髮。她原來是個胸部豐滿的姑娘,現在從睡衣里可以看到一半胸部已平坦得毫無曲線。
「威迪庫姆先生!」馬喬里突然生氣地叫起來。「你在病房裡幹什麼?」珍妮特進來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病人身上,根本沒注意到房裡還有一個人。她轉身一看,是個穿綠色制服的男人,鼻子有些變形。
「別責怪他,」格洛麗亞說。「他只是想幫幫忙。」「我告訴過你,把417號病房打掃乾淨,」馬喬里說,不理睬格洛麗亞的求情。「你為什麼呆在這裡?」
「我想打掃這裡的浴室,」湯姆低聲下氣地說。他做賊心虛,不敢正視馬喬里的眼睛,顫抖的手不斷擺弄著插在水桶里的拖把柄。
珍妮特在旁邊看著。她看得出神了。想不到嬌小的馬喬里一改平時溫文爾雅的笑臉,變成了聲色俱厲的女強人。
「如果房間不準備好,新病人來了怎麼辦?」馬喬里說。「馬上到那裡去,把房間打掃乾淨。」等湯姆走後,馬喬里連連搖頭。「湯姆·威迪庫姆要把我在福布斯醫院的前途毀了。」「他出發點是好的,」格洛麗亞說。「他待我一直很好,每天都來問寒問暖。」「他不是作為專業人員聘用的,」馬喬里說。「他得先把他的本分工作做好。」珍妮特高興地笑了,她喜歡在敢於負責的人管理下的病房工作。根據剛才的所見所聞,珍妮特深信她會同馬喬里·辛格爾頓相處得很好的。
湯姆心急慌忙地沿著走廊到417號病房去,泡沫水從水桶里晃了出來。他把制門器放掉,讓門關上。他靠在門上,緊張得上氣不接下氣。當他在格洛麗亞病房內聽到敲門聲時,他嚇得魂飛魄散,因為他正要給她的輸液中注射琥珀醯膽鹼。如果馬喬里和那個新來的護士晚幾分鐘進病房,他就只好束手就擒。
「一切都正常,艾麗斯,」湯姆安慰他的母親。「沒什麼問題。你不用擔心。」
湯姆從恐懼中恢復過來后變得怒氣沖沖。他從第一天碰到馬喬里開始對她從來沒好感。她那熱情奔放的好脾氣只是一種偽裝。她是個愛管閑事的婊子。艾麗斯早就警告過他,對她要多加提防,但是他當時沒聽進去。他早就應該像幹掉希拉·阿諾德那樣把馬喬里解決掉。希拉也是個愛管閑事的護士,竟然開始追問他為什麼老是圍著麻醉藥車轉。他必須在打掃行政辦公室時從檔案中找到馬喬里的住址。到那時他就可以一勞永逸地讓她明白誰說了算。
想到怎樣把馬喬里幹掉,他的心平靜下來。他把房間掃視了一遍。他其實並不喜歡具體的清潔活兒,他只是需要這種活兒能提供的自由。他倒真的喜歡做救護車上的活兒,但是他又不願意同其他同事相處。做清潔衛生工作,他不用同人打交道,像馬喬里這樣爭吵的畢竟是難得的。再說,干清潔衛生工作,他幾乎可以在任何時間到醫院的任何地方去。唯一討厭的是不得不幹那些又累又髒的活。當然,大部分時間他只是推推東西打發日子,從來沒有人會注意他。
如果湯姆誠實的話,他應該承認他最喜歡的工作是中學畢業后做一個獸醫的助手。湯姆喜歡動物。他在那裡幹了一段時間后,獸醫要他專門負責使動物長眠的工作。這些通常是老弱病殘的動物。這項工作給了湯姆很大滿足。
他還記得艾麗斯曾對他的熱情潑冷水,那使他很失望。
湯姆把門打開,朝走廊里仔仔細細來回掃視了一遍。他得回到勤雜工貯藏室去推他的那輛打掃車,但是他不想再撞上馬喬里,免得她又要找他麻煩。
湯姆擔心自己也許會失去控制。好幾次,他真想揍她一頓,因為這是她自己活該。但是,他知道這樣代價太大,絕對不能這樣做。
湯姆知道自己剛才被發現在格洛麗亞房間內,再要幫助她就會有困難,他一定得比平時更小心。他還不得不等上一二天。希望那時她仍在接受靜脈輸液。他不想用肌肉注射的方法,因為這容易被人家發現。
他溜出房間,朝中心大廳走去。經過409號病房時,他朝里瞥了一下。
他沒有看到馬喬里,這倒不錯,但是他確實看到了另一個護士,那個新來的護士。
湯姆為恐懼所驅使,腳步也放慢了。如果頂替希拉的這個新護士是專門雇來偵查他的,那該怎麼辦?也許她是個間諜。這也許能解釋為什麼她突然和馬喬里一起出現在格洛麗亞的病房內!
湯姆越想越肯定,特別是看到這個新護士還在格洛麗亞的房間內。她是專門派來引他上鉤的,是專門派來阻止他從事的反乳房癌聖戰的。
「別擔心,艾麗斯,」他讓他母親放心。「我這次會聽你的話。」安妮·墨菲感到身體比前幾個星期好多了。她聽到肖恩去邁阿密的計劃后情緒消沉了好幾天。對她來說,邁阿密就是毒品和罪惡的同義詞。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也並不感到意外。肖恩從小就是個壞小孩,儘管在高中和大學階段他在學業上取得優異成績,但是人總是本性難移的。最初聽到他要報考醫學院,她曾經在心中燃起一線希望。但是當他告訴她並不想做醫生時,這線希望又毀滅了。就像她一生中遇到的一個又一個磨難,安妮認識到她只有忍耐,不必再祈求出現任何奇迹。
為什麼肖恩既不像布賴恩,又不像查爾斯,這個問題老纏住她。她究竟干過什麼壞事?這必定是她的過錯。也許是因為她沒有用自己的奶餵養肖恩。也許是她沒能阻止丈夫在酗酒時打這個孩子。
肖恩去邁阿密這幾天中,只有小兒子查爾斯給她帶來了好消息。他從新澤西的神學院打電話來說,他第二天晚上回家來看她。讓人高興的查爾斯!他的祈禱會拯救他們全家人。
為了迎接查爾斯回家,安妮上午出去採購。她打算好好準備一頓豐富的晚餐。
布賴恩說他盡量趕來,但是晚上正好有一個重要會議,可能開得很晚。
安妮打開冰箱,把需要冷藏的食品放進去,腦子沉浸在對今晚喜悅的期待之中。她突然中止這方面的思緒。她知道這樣想是危險的。生活猶如一根脆弱的線。尋歡作樂常常是悲劇的起因。一會兒她故意折磨自己,強迫自己考慮萬一查爾斯在來波士頓的途中突然身亡她的心情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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