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他驚叫起來。「多好的馬!這是外國人,肯定是他!」
「不是,這個騎馬人太矮小。」
「但是那匹馬是一匹純種阿拉伯馬,真正的純種!啊,安拉!它像風一樣飛!」
山多爾的話從字面上看也是對的。我的牡馬的名字叫烈,意思是「風」。我騎在它背上數百次與風比賽過,但我還沒有見過這匹寶馬全速賓士時的雄姿。其身體幾乎貼著地面,四條腿簡直分不出來。它的鬣吹打著騎手的臉,馬尾像一條船的舵筆直地、長長地拖在後面。不過我知道,烈還只不過是玩玩而已。如果是我騎在這匹馬的鞍上的話,它會完全變成另一種樣子——飛。如果我拿出使用它的「秘訣」,它會飛一樣地拚命賓士!
我的矮小而又靈活的哈勒夫躬身在馬鐙里。他的槍和我的兩件武器掛在他的肩膀上。馬鞍後面,掛著我的長袍和長馬靴。他自己的長袍在風中飄蕩,風大是因為馬的速度無可比擬地快。這個哈勒夫騎馬騎得真帥。路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是很難騎得這麼快的。只要一失足,就會連人帶馬摔下來,粉身碎骨。但我的烈從未失過足。它眼光敏銳,四肢有彈力,動作輕巧,這些使它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現在,如果養馬場的老闆在這兒的話,誰知道他會出多高的價來買這匹高貴的、幾乎完美無缺的寶馬良駒!
那匹馬和騎馬人花了多少時間從拐角到達我們跟前?快到我們連幾秒鐘甚至一眨眼的思考時間都沒有。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哈勒夫是怎麼過來的,僅僅與山多爾談了幾句話,哈勒夫就到達跟前,像騎在一支箭上面一樣,通過了隘口。
「擋住他!把他射下來!快,快!」山多爾叫喊著,舉起了他的獵槍。
比巴爾也端起槍瞄準。可是那匹馬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瞄準。我也沒有時間制止他們開槍。槍響了,但是子彈遠遠落在哈勒夫飛奔過去的路上!
「跟上他!」山多爾叫喊著,他意識到貴重的獵物會從他眼底溜走。「前面是樹林的盡頭,我們可以瞄準那兒!」
他衝出了陣地,越過一個一個的岩石,比巴爾緊緊跟隨於后,他也和他的哥哥一樣激動。現在,我有時間和機會逃跑,但不能這樣做。我本來是不為哈勒夫擔心的,可是現在為他擔心了。我琢磨著,這三個人再騎兩千步是不會停止下來的,但必須步行。那樣,他們就可能被這兩個強盜追上,被從馬上射下來。雖然這兩個強盜的獵槍是點一次火打一槍的,現在槍膛里沒有子彈了,但是他們可以很快裝上子彈。看來,我不能讓他們快速前進。
我一個箭步到了馬的跟前,一下就解開了韁繩。我從腰帶上抽出馬鞭,朝他們的牲口抽打。這些馬由於受驚而躍起來,向外面奔跑,跑到樹林里去了。它們當然不會跑得很遠,因為身上帶著韁繩。
現在,我又一個箭步躥到前面,對著兩個強盜叫喊:
「山多爾,比巴爾,站住,站住,馬掙脫韁繩了!」
這句話起了作用,這兩兄弟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們不願意丟掉他們的斑馬。
「把它們綁起來!」山多爾往回喊話。
「它們走了!」
「活見鬼!跑到哪兒去了?」
「我怎麼知道?你親自問它們吧!」
「哎,你這個笨蛋!」
這兩個阿拉扎飛奔回來。要是我,就不會趕回來,而會去抓那匹寶馬。他們自己的馬其實是沒事的!他們爬上山坡,扯開嗓子罵我。山多爾首先上來,一眼就看出,他們的馬真的跑了。他朝我走過來,叫嚷:
「狗娘養的!你為什麼不擋住?」
「我,和你們一樣,沒有注意馬,而是看騎馬人去了。」
「可你應該是可以注意得到的。」
「你們的馬被你們的槍聲嚇壞了。你們為什麼要對那幾個無辜的人開槍!況且這些馬並不是我的,而是你們的。我又不是你們的奴隸,本來就沒有必要看你們的馬!」
「你敢和我們頂嘴?你不要命了!」
山多爾右手拿著獵槍,左手握拳準備打我。我用胳膊擋他,可是沒有注意身後的一塊石頭,摔到了地上。
這時山多爾端起槍托朝我的胸口捅,我只能護住一部分。我呼吸困難,但在隨後的一瞬間,我一躍而起,用兩隻手抓住這個大個子的腰帶,把他舉到空中,把他扔到好幾米外的一棵樹榦上。他跌倒在地上,腳動彈不得。這時,我的背被抓住了。
「你這流氓,你要為此受到懲罰!」比巴爾這時趕了過來,叫嚷著。他抓住了我的身體,想把我舉起來。他兩腿叉開,雙肩繃緊,深深吸了口氣,準備給我一個沉重的打擊。我感到左腳關節像被刺一樣痛,腳不靈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只好與他搏鬥了。
我身後的這個阿拉扎聚集了全身的力量,想把我舉起來。他由於憤怒和使勁,直喘粗氣。他的哥哥躺在樹旁邊,沒有知覺。也許他認為他死了,要為他報仇。我覺得他不久就會靠他的頑強挺過來。我必須擺脫這種被抱住的狀態。因此,我抽出小刀,刺了比巴爾一下,他放開了我,又氣又痛,於是大發雷霆,牙關咬得咯咯直響:「你刺我?我斃了你!」
我一個鷂子翻身,見他從腰帶里掏手槍。擊錘咔嚓一響。我要是用左輪手槍,或許還能先發制人。但是,我不想殺死他。他端起武器,就在他要開槍的那一瞬間,我給了他一擊,槍走火了。比巴爾閃電般地又挨了第二拳,這一拳是從下向上的,打在他臉上、鼻子上。他的頭飛快地縮進脖子里。這一擊,我把這個強盜的手槍打落了,我把它拋出老遠。我把他的手扣在他的嘴和鼻子上,嘴和鼻子都受傷了。他發出一聲尖叫,朝我撲來。可是我彎了彎腰,從底下進攻他,抓住了他的大腿。我感覺到我的手指插進了他的肉中,把這個大個子從我的背上甩開。我自己很快轉過身,沖向這個倒下的人,使他沒有一點點時間站立起來。我對準他的太陽穴就是一拳,他對我再也無能為力,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喘過氣來。
我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我把這兩個強盜打翻在地,可是並不能認為我贏了。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確實都比我強,但是我比他們快。我的這種招法並不是從托缽僧那裡學來的。我仔細看了看這兩個人。他們沒有死,肯定很快就會蘇醒過來。為了使他們在一段時間裡不能為非作歹,我拿走了他們腰間掛著的火藥包,踩壞了他們的槍支。
在這次搏鬥中,我明顯感到左腳受傷了。過去,我是裝著一瘸一拐地走路,現在是被迫一瘸一拐地上馬。我把在戰鬥中脫掉的哈勒夫給我的拖鞋重新撿起來穿上,給馬鬆了綁,找了一個適當的地方把它牽到路上,然後上馬。由於走了一段路,腳越來越痛。
現在,我的馬馱著我前進,我輕鬆地呼吸著。我和我的夥伴脫離了一大危險,這要感謝那位好心的內芭卡。要是有個信使到她那兒去一次就好了。真的,我是應該把這兩個強盜搶劫的錢拿過來寄給她的。再沒有比她更適合的合法擁有者了。
我騎了一段時間,森林開闊了。這條路穿過山谷通往斯特魯姆尼察,左邊是一條河,我看見哈勒夫、奧斯克和奧馬爾呆在不遠的地方。他們立刻認出我來了,大聲地、友好地叫喊著我。我不是用馬刺,而是用拖鞋趕著馬走,朝他們奔去。
「啊,本尼西,我們多麼為你擔憂!」哈勒夫叫喊著,從老遠向我撲過來。「你究竟藏在哪兒?」
「在那森林裡,像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這樣,我也是從那邊來的。」
「這點,我們一看見你的紙條,馬上就想到了。」
「你們把條子撕下來了?」
「撕了,不過又貼上了。」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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