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因為上一次您在離開巴黎之前跟我說了一些我有權解釋的話……我覺得我聽懂了……如果您沒有走,我可能不會來的……」
他停了下來,被自己的激動情緒弄得很尷尬。蘇珊娜淚水盈眶,臉漲得通紅,相比之下,那兩片紅嘴唇倒不怎麼紅了。
菲律普被自己說出來的話驚呆了,更驚異於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些話。在這位年輕姑娘面前,他覺得應該溫柔一些,友好一些,應該改變一下他那無法解釋的粗暴脾氣。一股來曾預料到的憐憫之情使他軟下心來。他雙手握緊那兩隻冰涼的小手,親切地用大哥哥的語氣責備她:
「您為什麼要留下來,蘇珊娜?」
「我能向您承認嗎,菲律普?」
「是的,既然我這樣問您。」他有些不安地回答道。
「我想見您,菲律普……當我知道您來這裡……我就把行期往後推遲了一天……只一天而已……您懂的,是不是?……」
他沉默了,心裡卻很清楚,即使他只說一個字,她都會說她不想聽。他們倆再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對方了,再也不敢看對方一眼。但菲律普感覺到她的那雙小手在與他的手接觸之後變暖了,感覺到這個年輕而又迷亂的女子身上的整個生命在重新流動,就像一泓被釋放的清泉,能帶來歡樂、力量和希望。
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前廳里響起了說話聲。
「是莫雷斯塔爾先生。」蘇珊娜喃喃道。
老莫雷斯塔爾實際上在進門之前就喊道:
「你在哪裡呀,蘇珊娜?你父親也來了。快一點,約翰塞,孩子們都在這裡。是的,你的女兒也在……我把她從聖埃洛夫帶來了……你呢,你是從樹林那邊過來的嗎?」
蘇珊娜戴上那雙產於瑞典的長手套,就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她斬釘截鐵地說了幾句話,彷彿這一承諾可以讓菲律普心滿意足一樣:
「別人再也不會看到我的光手臂了……任何人都不會看見它們,我向您發誓,菲律普。永遠也不會有人去觸摸它們了……」
第三章
約朗塞,這個大胖子,看上去顯得有些笨重,但他面容慈祥。二十五年前,當他還是埃比納爾專員署的一名文書時,他娶了一位在寄宿學校里教鋼琴課的美若天仙的年輕姑娘為妻。結婚四年後——那是飽受折磨的四年,在此期間,這個不幸的人受盡了屈辱——的一天晚上,他的妻子沒做任何解釋就離家出走了,還帶走了他們的女兒蘇珊娜。
阻止他自殺的唯一原因,是他心存把孩子奪回來的希望,使她長大后擺脫以她母親為榜樣的那種生活。
況且,他尋找她們並沒有花很長時問。一個月後,他的妻子就把小姑娘送回來了,因為小姑娘在她身邊毫無疑問是個累贅。但他傷到了內心最深處,歲月的流逝、對女兒的摯愛,都不能抹去這個殘酷的意外遭遇留在他心中的記憶。
他開始投入工作,接受最繁重的任務,以便增加收入,讓蘇珊娜接受良好的教育。他被調到盧內維爾專員署,晚年被提升到邊境特派員的重要崗位上。在儘可能地觀察鄰國有什麼事情發生的前哨,工作很棘手,約朗塞卻能一絲不苟、非常機智地完成任務,致使鄰國的同行在懼怕他的英明、敏銳的同時,卻對他的個性和業務能力肅然起敬。
在聖埃洛夫,他找到了老莫雷斯塔爾,他與莫雷斯塔爾有姻親關係,是他的侄孫,對他懷有真摯的友誼。
兩個男人幾乎每天都要見面。禮拜四和禮拜天,約朗塞和他的女兒都要來老磨坊吃晚飯。蘇珊娜常常一個人來,陪老頭子出去散步。他也很疼愛她。於是,在他的建議下,在菲律普和瑪特-莫雷斯塔爾的慫恿下,前一年的冬天,約朗塞把蘇珊娜帶到了巴黎。
剛一進門,約朗塞就向菲律普道謝:
「你不會相信,我親愛的菲律普,那對我來說是多麼高興的事。蘇珊娜還年輕。讓她走出去玩一玩不會讓我不高興。」
他帶著只有親手把女兒撫養成人的父親們才有的那種感情,凝視著蘇珊娜,他的父愛中夾雜著一種有些女性化的柔情。
他對菲律普說道:
「你知道消息了嗎?我準備把她嫁出去。」
「啊!」菲律普喊了一聲。
「是的,那是我在南錫的一個遠房親戚,這個人也許過於成熟了一些,但很認真、活躍、聰明。他深得蘇珊娜的喜愛。是不是,蘇珊娜,他是不是很讓你喜歡?」
蘇珊娜似乎沒有聽見父親的問話,她問道:
「瑪特是不是在她的房間里,菲律普?」
「是的,在三樓。」
「那個藍色房間,我知道的。我昨天來這裡幫過莫雷斯塔爾太太的忙。我趕緊上樓去擁抱她,」
她剛走到大廳門口,又返回來,分別在三個男人的臉上親了一下,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菲律普。
「你的女兒,她是多麼漂亮、優雅啊!」莫雷斯塔爾對約朗塞說道。
但是看得出來,他在想別的事,並急於改變話題。他迅速關上門,然後回到特派員身邊:
「你是從邊境的那條路過來的嗎?」
「不是。」
「還沒有人通知你嗎?」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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