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彩夏,」槍中用溫柔的語氣安慰她說,「第一次爆發是在昨天下午,不論情形有多嚴重,岩漿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淹沒全島的。」
「可是……」
「如果你還是很擔心的話——啊,對了,忍冬醫生,」槍中往沙龍方向望去,對著敞開的門說。
「啊?什麼事?」醫生坐在沙發中,扭過臃腫的身體來看著槍中。
「呃……您的車不是停在這棟房子旁嗎?」
「是啊。」
「如果方便的話,等一下可以讓我們聽一下您車上的收音機嗎?我們想知道三原山爆發的情形。」
「哎呀,恐怕不行呢,」忍冬醫生不好意思地拍拍額頭,「真抱歉,我車上的收音機已經壞了。我想也差不多該換新車了,就索性不管它了。」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啦。」槍中把視線拉回到彩夏臉上,說:「看來,只能向這家人借電視或收音機啦。」
「向這家人借?」彩夏的表情雖然不是懼怕,卻很明顯地陰沉了下來。
「我幫你借就是啦,你不要露出這麼可憐的表情嘛。」槍中邊說,還邊點了兩三次頭,就只差沒摸著她的頭說「乖乖」。
又過了一會兒,榊跟蘭才雙雙走進餐廳。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們當時的腳步有點蹣跚,好像喝醉了酒。
在空位上坐下來后,蘭還是鬱鬱寡歡的樣子,動也不動一下眼前的早餐。可能是昨天走路時感冒了,她不斷抽吸著鼻子。榊看到她那個樣子,並沒有特別擔心;他自己好像也沒什麼食慾,沒有動那個乳酪鍋。只吃了一點沙拉。
下午2點過後,最後一個人才姍姍來遲,那就是名望奈志。
他在蘭旁邊的空位坐下來,看到放在盤子旁邊的刀子,就驚叫了一聲「哎呀」。他戰戰兢兢地用食指推動刀柄,把刀子推到餐墊外。
「你還是這樣子,」槍中苦笑著說,「要不要請他們替你準備筷子?」
「不要笑我嘛。」名望把嘴巴嘟得像章魚一樣尖,「每個人都會有忌諱的東西啊。」
他有可以稱之為「刀刃恐懼症」的毛病(也許應該說是一種疾病吧)。不知道是不是某種幼時體驗的影響,從菜刀到小刀、剃刀、拆信刀,任何稱為刀的東西,他都會怕,甚至連摸都不敢摸:進餐用的刀子也不例外。他本人曾經說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敢使用剪刀。
「在這裡的人,雖然都是『那副德行』,不過,飯菜還做得真好吃呢。」真不知道他那瘦骨嶙峋的身體,哪來這麼旺盛的食慾,右手一拿起叉子,就把所有食物都收進了胃裡。「咦,蘭,你不餓嗎?你不吃的話,我要吃了喔。」
槍中找到一個適當的時機,把電話不通的事告訴了他們三個人。預定今天在東京進行「特別」試鏡的蘭,上妝不佳的臉頰猛然變得僵硬。不過,可能是看到外面積雪高深,就死了一半的心吧,反應已經不像昨晚那麼歇斯底里,只是默默垂下頭來。
「電話也不行了啊,」名望停下撕扯麵包的手,露出沉重的表情,「那就沒辦法,無計可施啦。」
「對了,昨天你說有什麼事要回東京,到底是什麼事啊?」槍中問。
名望聳聳肩膀,說:「哎呀,不要問我這件事。」
「不是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吧?」
「不是啦,不過,也不是很想讓人家知道的事。」
「那麼一開始就別說嘛。」
「喂,槍中,你這麼說太冷漠了吧。」名望咋舌說,「你可以回我『你這麼說,我就更想知道了』之類的話啊。」
「我知道了,」槍中覺得好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其實你是很想說出來吧?」
「嘿嘿,我就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人啊。」名望用手撫摸著淡色鬈髮,「老實說,我又要回到單身生活了。」
「啊?」
「也就是說,我正在考慮離婚。」
「哦?」槍中強忍住笑,「是不是被老婆甩了?」
「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嘛,別看我這樣,我也受了很大的傷害呢。」
「這件事跟你非趕回東京不可,有什麼關係呢?」
「17日——星期一,我老婆要把離婚協議書拿去區公所。怎麼說呢,我對她還是有些眷戀,所以旅行期間,我一直想:要不要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垂死掙扎?」
「就是回去后,再跟她好好談一次看看啊。」
「原來如此,的確是蠻無聊的事。」
「好過分,說這種風涼話。」
「對了,名望,你不是入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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