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指團》 - P11

 斷指團

 程小青 作品,第11頁 / 共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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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走近看時,果然是一張沒字的白紙。

「一張白紙?什麼意思?」

霍桑不答,將那紙在電燈底下照一照,隨即奔到床邊,又打開了皮筐,將先前包斷指的白紙拿出來,一張一張都湊在電燈下照著。

他忽然皺緊了眉毛,抱怨地說:「哈,我怎麼這樣粗心?包朗,瞧,紙上不是一張一張都印著一個大拇指嗎?」

我拿了紙在燈光下照了一會,果然每一張都有一個空心的指印。

我問;「這就是斷指團的標記?」

霍桑道:「正是。但他們這個印記,必須在外國紙廠里才能定造。我當初存了成見,便想不到這一層。」他又取出放大鏡,在那張從枕上取得的沒字紙上細照。他又喃喃自語。「他們既然來警告我,不會沒有字。或者他們還要藉此試試我哩!」他低頭想一想,又向我道:「包朗。你去取一杯濃茶來。姑且試一試。

我趕忙倒了一杯茶,放在國』桌上。霍桑尋出一枝毛筆,先洗乾淨了,然後在萊里蘸一蘸,隨即刷在展開在桌面上的紙上。他刷了一次,再刷一次,直到剛過第四次后,那紙上果然逐漸有字跡顯出來。起初的字色還很淺談,後來愈變愈深,就顯出很明了的黑字。

我急急湊過去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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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

「我倆兩次給你信息,你總該有些覺悟了罷?我們和你勢不兩立。若是你能安分守己,不干涉我們的行動,趕緊離開南京,我們也不必和你為難。要是你仗著虛聲,自己尋苦吃,那就怪不得我們。現在我們再給你一個最後的警告。如果你不知利害,不育走,必要來和我們廝纏,那末你的頭顱的未來命運,就可以把你床上的抗作一個先樹。斷指團執行人自。」

我一口氣念完一遍,氣息都不禁急促起來。雖然有這樣一個斷指團,口氣又這樣咄咄逼人!霍桑仍安靜如常。他回身取起床上的枕頭。枕頭上果然有一個刀孔,孔口邊還帶著些血跡。

他笑著說:「他們太看重我了!難為了他們如此勞神。但他們弄錯了對象。這種手段只能哄嚇鄉下人和孩子!不夠!差遠哩!這還呼不退我!

誇張嗎?不。是蒙語。我確信他有這樣的阻力。他對於這事顯然是毫不介意,而且準備奮鬥到底。我雖仍有些代他抱憂,一時也沒活可說。

霍桑又含笑問我道:「包朗,他們用恐嚇手段來嚇我,已覺得可笑;還要用什麼秘密墨水來作難我,你想可惡不可惡?」

我答道:「我正要問你。你怎麼能夠發現他們的秘字?字究竟是用什麼寫的?」

「這是一種化學混合液,大概就是鐵亞摩尼亞,硫酸鹽和水混合而成。凡用這種混合液輕輕寫在紙上,幹了就沒有字跡。顯現的方法所以要用濃茶,就因濃茶裡面含有一種酸素,喚做丹寧酸。那混合液裡面既然含有鐵質,鐵質一和丹寧酸相和,就會顯呈一種黑色。這是有些普通化學常識的人都知道的。」

「照這樣看,你當初說他們有些科學知識,這也是一個例證。」

霍桑忽嘆一口氣。「正是呢。科學是救治我國國病的續命湯。可是他們有了科學知識,不幹些給社會國家生產造福的事,把我們的民族從壓迫和孱弱中解放出來,卻用它來干這種犯法勾當!包朗,想一想,這是多麼痛心的事!」

我也不禁嘆息道:「知識本像一把利刀。知識發達了,若是沒有道德的力量來輔助控制,那本是極危險的!

霍桑在收拾紙筆。我走到窗口去。江面上夜景並不動人。因為天空還在黑雲的控制下,光明失了勢。沒有月,沒有星,只有帆船上三三兩兩的燈火。

我回身過來。「霍桑,這件事你準備怎樣對付?」

霍桑走近我的身旁,低聲說;「我有辦法。你別發愁。」

「辦法怎麼樣?能不能告訴我?」

他遲疑一下,才說:「『方才我在無意中,發現了一些線索,所以擬成了一個具體的計劃,但是此刻還不便宣布。你姑且耐一耐,不久就可以明白。

老脾氣。我自然也不能不忍耐。

我又問:「那麼剛才你我分別以後,你究竟到哪裡去的?」

霍桑簡短地答道:「江邊啊。」

「這個你已經告訴我。你在江邊幹什麼?」

「我在江邊一片茶館里閒遊…喂,你可曾會見朱雄?

他既然有意合開,我只索知趣些。我正要把朱雄陪我游杏林寺和他提起的綁架案的事告訴他,霍桑忽又搖手阻止我。

他道:「你慢些講。我們先得把房裡的血跡收拾乾淨,再叫人送晚飯進來。我的肚子餓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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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你想這件事還沒有人知道嗎?」

霍桑道:「我想還沒有。我不願讓別人知道,免得再籌出無謂的騷擾。

我不再多說,取出幾張廢紙,著手抹拭地板上的血。霍桑也幫著將紙屏椅桌等物各歸了原位。我走出去喊一個茶房進來,叫他預備晚飯。那新茶房是個瘦長子。霍桑問他李四怎麼樣,現在在什麼地方。

茶房答道:「李四走樓梯跌傷了腿,向帳房請了半天假,現在躺在他的房裡,我是替他的。我叫姚紀才。」

霍桑向我瞅一眼,似暗示李四的嘴還算緊,不曾把這回事說出來。

他又說:「李四服侍我們很周到,少停我要去瞧瞧他。他的房間在什麼地方?

替工道:「就在大樓梯底下的一間小間里。

夜飯的景況也和午膳差不多。霍桑仍不失他的常度。我還是打折扣,只吃一碗飯。飯罷以後,霍桑才和我繼續閑談。但他只問我會見朱雄的事,聽得了綁案的故事,也不加一句批評。他的探案的手續怎麼樣,還是絕口不提。我心裡雖然納悶,可是又不能勉強他。我們都靜默了,彼此吸著紙煙。霍桑兀自低垂著頭,不做一聲,似乎在深思。他連續燒盡了三支紙煙,忽然仰起身來,向他的手錶上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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