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宿舍的槍聲》 - P26

 法醫宿舍的槍聲

 亞歷山大 彼得洛夫斯基 作品,第26頁 / 共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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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里涅維奇同意這一正確的觀點。接著她又舉了另外一個例子:

「有個國家鼠疫猖獗。老人兒童都死於這一瘟疫。每個人都自身難保。但沒有人自殺。人有自己的目的——為生存而鬥爭時,是不會自動走向死亡的。」

鮑里涅維奇對這一論據也表示滿意。

「戰爭爆發了,」受到鼓舞的季娜伊達繼續說道,「人們處在精神和物質困擾中,有的人置身於敵人機槍掃射下的骯髒的塹壕里。周圍是死亡和窮困,但沒有人自殺。愛國者是不自殺的。崇高的理想加強了自衛本能,對痛苦也就不那麼敏感了。即使面對敵人也不能阻止求生的慾望……」

愛情帶來極大的歡樂,但也使季娜伊達的生活變得複雜起來。以前白天無論怎樣忙得團團轉,但一到晚上這一切就會結束。到了家,把自己的假面具和衣服都一起剝下來了,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前,她是真正的她。戀愛使她失去平靜。她和鮑里涅維奇不論在教研室,還是在宿舍總是形影不離。疲憊不堪的季娜伊達心靈受到溫暖,充滿了對給予和喚起她這種歡樂的人的感激之情。她以狂熱的希望沖刷著以往的陰影,在男朋友面前煥然一新。聽他柔情的讚揚,接受溫存,並給予回報,但這又不完全是出自內心的真誠。這對於她來說真是太難了。想中止和抑制自己眷戀的想法是很不可靠的。她過去不允許自己有的一些看法和見解總是時隱時現

在一次與鮑里涅維奇坦率的交談中她不知怎麼說出想把自己的著作獻給一位職位高的人,哪怕此人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學者也好。鮑里涅維奇指出,不應當讓這種人無功受祿。

「以前我也是這樣想。」她以一種飽經風霜的人的口氣譏諷地說道,「我原來的教授曾說過:『明智的學者將自己的成就奉獻給不學無術的人,是為了博得信任后反過來反對他們。』我曾反對過。我說,一個真正的學者是不會這樣乾的。他回答說:『因此桂冠常常是擺在這些學者的墳墓上,而不是在他們活著的時候戴在他們的頭上。』」

鮑里涅維奇哈哈大笑,稱她的老師是『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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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當他對自己的愛犬溫存,喂它吃美食時,季娜伊達對他嘲諷地說:

「您對一條狗如此溫情,好象除了它之外在您的生活中沒有更親近的人了。」

「瞧您多麼能誇大其詞啊,」他認為這是開玩笑,「我還有人民。如果您還想知道的話,全人類都是我的親人。」

「人類對您又能怎樣?」她輕蔑地說道。他把她的輕蔑當成是在挑逗他,「有這麼一個人說過,狗是唯一愛我們勝過愛自己的生物。」

有一次,類似的談話使鮑里涅維奇動了火,這是在季娜伊達的房間里。她患流行性感冒已五天了,尚未痊癒躺在床上。她兩肘支著在枕頭上休息,說話時沒精打采。談到了婚姻戀愛和家庭,後來突然又談起了生活中嚴酷的規律。她說有多少活人包圍著我們,這些人是如何地殘酷。幸運者是穩坐在馬鞍上的人。有些人生怕從馬上摔下來被自己的坐騎踩死。這些人其實是不幸者。

「您應當承認事實如此。」她堅持道,「階級鬥爭的理論實質上也是如此。」

鮑里涅維奇哈哈大笑起來。

「您把互相仇視的哲學,人類的戰爭同工人階級的鬥爭相提並淪嗎?您怎麼盡瞎扯一氣?好一種哲理!但這種哲理既不公正又沒有愛,這種邪說認為人與人是狼。這不是鬥爭,而是打架!」

他沒把這種看法看得很嚴重,認為這種看法是種變態的胡言亂語。她連日發高燒說胡話,可能是不自覺地在胡扯。

季娜伊達對鮑里涅維奇的這種寬宏大量有自己的理解。「他和我一樣,」她心中對自己說,「說的是一套,而心裡是另一套。這更好,這就不會妨礙我們互相說真話。」

「您也不必裝腔作勢,裝出不同意我的看法的樣子。」她毫不注意地繼續說,「只有上帝能夠從無到有創造出世界,我們只能卑鄙地為自己造福。」

「有可能,」他忍不住氣憤地答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可不要幸福。」

鮑里涅維奇認為她在嘲笑他今天說的話,生氣地走了。女人由於固執什麼話說不出來。

她因認為鮑里涅維奇心裡同意她的看法而感到興奮,就想對他撕下自己的偽裝和兩面派手法。她決定將自己過去和不久前的往事毫不保留地和盤托出。自己苦難的經歷會引起他的同情,使愛情得到美滿的結局,他會成為她的終身伴侶的。

先有難捨難分的眷戀和感情的交流才有真誠坦率的吐露。棋盤上卒子走動了,軍官移位,那麼……出現了意外的遲延——王,女王和幾個侍從那天晚上卻沒有挪動。

接著是她長時間的自述。季娜伊達生於一九○○年。父親斯捷潘-米哈伊洛維奇-普洛特尼科夫是哥薩克騎兵大尉。那時他指揮著守衛中東鐵路的騎兵部隊。這隊騎兵打著剿滅紅鬍子匪徒的旗號主要是對付中國的和平居民。哥薩克遵照軍方的命令對居民殘忍無比。有關同「敵人」衝突的戰報不斷送往彼得堡。彼得堡向鄰國政府提出抗議。並威脅派大軍圍剿。這位走紅運的騎兵大尉受到嘉獎,士兵們也得到了半個銀盧布的賞金。

騎兵大尉把白己十歲的女兒從首都接到部隊。給她穿上男子的服裝,教她射擊。這成了這個女孩子生活中的大轉折。在她的心目中男人服裝是與女人趣味決裂的象徵,說明她已加入了男人的行列,好象她已變成無愧於崇高使命的人。她學會了騎馬,參加狩獵,亦翻山越嶺行軍。小姑娘接受了男人的生活方式。儘管討厭,但也常常和男人們在一起喝酒,說假話,還經常打男孩子耳光。

有一天父親把文書安德烈-雅宏托夫叫來抱怨上帝沒有賜給他兒子,而是一個女兒。他為女兒學會喝酒感到後悔,要文書教她學文化。

這可是一件不討好的差事。對軍人生活更感興趣的野丫頭對讀書和寫字是格格不入的。使老師吃夠了苦頭。她不斷地向父親告狀,她不擇手段地說假話污衊中傷老師。這種乖巧的告狀鬧得年輕文書無法再教下去了。但這位不久前的大學生又不敢提出不幹。

後來母親把小姑娘帶到敖德薩,脫掉男人衣服換上了連衣裙。女兒為此大為不滿,她把可恨的裙子撕成碎片。她瞧不起女孩子,仍然和男孩子在一起打鬧。

父親在白軍中死去了。妻子為此傷心,但為時不久……

季娜伊達中斷自己的故事不說了。她給自己和鮑里涅維奇倒上酒,一口喝完,又倒一杯。酒增加勇氣,她說得更加自言,目光更加粗野,還處在回憶往事的興奮之中。悔恨憂傷的口氣消失了。騎兵大尉的女兒追求的不再是同情和憐憫了。而是在誇耀她的英豪氣概。

那時那個大學生文書雅宏托夫幫了她的忙。是他把二十歲的季娜伊達帶到了莫斯科,幫她找到了工作,並準備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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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最後她說道,「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在我的任何履歷表上您都找不到剛才我講的這段經歷。」

她在他面前擺出幾張照片。他看到一個身著戎裝的孩子,旁邊站者高大的父親——騎兵大尉,還有一個扭扭捏捏的瘦小女人。再有一張是身穿時髦連衣裙的十六七歲的小姐。

「您愛怎麼評論我就怎麼評論好了。」她說道,「但不要忘了,我們的命運不是由我們自己來決定的。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

這並不是全部。在她的記憶中有很多暗淡失色的東西。往事使她感到害怕。她有很多事沒有講出來。

他倆分別時已過了午夜。由於談起往事而心情激動,她久久沒有入睡。

鮑里涅維奇從季娜伊達的悲傷敘述中得到了經常使他困惑的問題的答案。他明白了她為什麼把生活、社會看成是獸群。為什麼她認為科學研究中只有弄虛作假才能站得住腳。悲慘的過去使她喪失了認清生活真諦的能力。她認為人的愛是不會使生活幸福。要獲得幸福必須善於消除生活道路上的一切障礙。她的謬誤使她盲目。這將會殘酷地懲罰她的。他有責任幫助她改正謬誤,看到人生的真諦。

季娜伊達把鮑里涅維奇對她寬容的批評當作是寬恕她的罪過。他好象也承認是這樣。他倆都有權有自己的信念:讚揚革命,為革命成果而歡欣鼓舞或是詛咒革命成果。觀點的不同並沒有影響他倆的愛情。學者是能同不同見解的人相處的,有時其至還要抬高他們。

季娜伊達認為白己的盤算萬無一失。她讓早先的軟弱和秘而不宣的思想縱情流露出來。他常常看到她酗酒,越來越放肆地表白自己的內心想法。

「兩千年前,」有一天她說道,「羅馬人——文化傳播者也和我們處在一樣的地位。他們也和我們一樣被自認為是近在咫尺的地上天國的無知想法所迷惘。我認為我是野蠻人中的羅馬人。廣場上、大街上人們粗野地推擠我。電車上、公共場所,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使我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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