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員以目光對法醫表示感謝,他看到槍膛里七粒子彈還剩下六粒后,用紙把槍包好。
「科爾涅托夫,您又疏忽了,」涅斯捷洛夫心中在責備他,「您沒有看槍上的號碼。盧茨基怎麼什麼也不說。應當看看槍號,偵查員同志,這樣可不好。」
偵查員不知是想以自己的觀察挽回面子使法醫感到吃驚,還是他自認為他推斷鮑里涅維奇是他殺而能使法醫心服口服,他突然轉向涅斯捷洛夫,對他提問道:
「請您談談您和鄰居的關係如何?」
涅斯捷洛夫正在想自己的問題,一時沒有聽清他的問題。
「您是問我和鮑里涅維奇的關係嗎?」
「是的。」
「他是我的朋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我的一位良師。」
「你們倆人之間有無仇恨?和他吵過架嗎?鄰居之間有沒有不和?」
直到這時,法醫才意識到偵查員吹毛求疵的背後隱藏著什麼意思。看來他在懷疑涅斯捷洛夫。法醫迷惑不解地看了偵查員一眼,聳聳肩膀。涅斯捷洛夫立刻抓住了這一眼神,頓時警覺起來。
「我已對您說過,我們是好朋友。」涅斯捷洛夫激動地說道,「他救過我的命……世界上再沒有比他對我更親近的人了,這一點,盧茨基可以作證。」他指了指法醫。
「幹什麼我要拉出盧茨基,」涅斯捷洛夫立刻想到,「這簡直愚蠢可笑。」他對自己很不滿,這樣他更加不安。
偵查員在紙上寫了些什麼,以目示意法醫做談話的見證人。
「當您來到這裡時,這件東西就在這兒嗎?」他指著安放在三腳架上的照相機問道。
「沒有,沒有,」涅斯捷洛夫馬上答道,「這是我的照相機。」
偵查員意味深長地看了法醫一眼:「證據越來越多,您想都不會想到要注意這一點。……還是請您注意一點,並好好學習學習吧。」
「為什麼您要拍照?」他好奇地,同時又以寬宏大量的口氣問道,而這種口氣本身就充滿了嚴峻的懷疑。
由於對方沒有回答,他生氣地重複了一次:「請問照相機幹嗎要拿到這裡來!」
涅斯捷洛夫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他要畫房間的平面圖和對屍體照相。看來這是一名法醫面對死亡不能袖手旁觀的習慣勢力作祟。他只好攤開兩手,除了下面的話外,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我是想搞清楚這裡出了什麼事。這些照片,盧茨基,」他轉身向法醫說道,「對你可能有用處。」
偵查員認為涅斯捷洛夫在取笑他,但一個有經驗的法醫不能不懂,在偵查員末到現場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出事的房間和觸模任何物品的。
「案件的證人不能做法醫鑒定人。」偵查員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生硬地說道,「這一點您懂得並不比我差。對您的觀察我們不感興趣。」
偵查員錯了。涅斯捷洛夫並不想取代法醫,他的材料和其他不管是什麼人手中的材料對案件的偵破都是有用處的。這些材料有無價值,這要取決於偵查員和法庭。
「您對我的指責是徒勞的。」涅斯捷洛夫帶著自尊感反駁道,「作為一個醫生,我有責任對自殺者給予幫助。當我發現鮑里涅維奇已死,我不允許我干多餘的事,我只是在遠距離拍了幾張照片。」
「您確信這是自殺嗎?」偵查員問道,「自殺與他殺不是容易區別的,您也不必堅持自己並不能站得住腳的設想……您好象還要讓別人也相信這一點似的。」
偵查員沒有能保持不偏不倚:他懷疑涅斯捷洛夫在鮑里涅維奇一案中有牽連,所以馬上對他產生了反感。涅斯捷洛夫寬大的禿頂他也很不喜歡,好象他是第一次見到他似的。涅斯捷洛夫撫摸自己幾乎蓋住太陽穴的頭髮的姿勢,在偵查員看來,也覺得滑稽可笑。涅斯捷洛夫的整個形象在偵查員看來都失去了正常的比例。一個低矮身材的人,幹麼要有發達的胸脯、寬肩膀和一雙長臂呢?他的這副尊容也不配有靦腆的微笑,膽怯的嗓音,更沒有必要遇到一點點小事就局促不安,臉色發白。偵查員自己可不是這個樣的,他的個頭令人羨慕,運動員的體型,一頭深色的未鬈髮。能控制自己的神經,思想藏而不露。他和涅斯捷洛夫同年,都年近四十。偵查員想到命運對自己很慷慨而自鳴得意,他微微一笑,朝一直卧在主人身旁的小狗走過去,想撫摸一下。狗叫了幾聲,但仍卧著不動。
「順便再問一下,」偵查員好象是無意想起了什麼,說道,「難道您沒有聽到狗叫嗎?狗是不會讓主人遭難的呀。」
「沒,沒有聽見……再說這兒也沒有生人……」涅斯捷洛夫停了一會兒,這一停頓偵查員也沒有放過。「狗對熟人是不會叫的。」涅斯捷洛夫比較有把握地把話說完。
「當然-,」偵查員意味深長地同意道,「狗對熟人是不會叫的。請原諒,涅斯捷洛夫,我想打擾您一下,檢查檢查您的衣服和手。我有責任考慮全面一些。」
涅斯捷洛夫感到一陣頭暈,緊靠桌子站在那裡。他臉色發黃,額上滲出了汗珠。
「盧茨基,」他幾乎說不出話來,「請你到我這兒來……我覺得不舒服。」
法醫走近他,摸摸脈,給他搬過一把椅子。
「安靜一下,」偵查員說著,一邊仔細檢查他的手和衣服,「請堅待一下,談談您知道的有關案件的情況。」
這句話對涅斯捷洛夫來說是很熟悉的。他不只一次在預審和法庭上聽到過,但現在聽起來心裡感到很沉重。
法醫拍了拍涅斯捷洛夫的肩膀,對偵查員說道:
「涅斯捷洛夫在前線留下了嚴重的腦震蕩後遺症,您是不是把審問推遲到明天?」
他的話中包含著責備和人性的召喚。
偵查員似乎感到了什麼,連忙表示同意,就坐下來寫記錄。
這時法醫打電話叫車,然後坐下來伸出五指梳弄頭髮,梳弄了好半天。這表明他思緒紛亂,但應作出嚴肅的決定。他放下手開始翻動書櫃中的書籍,隨便拿起一本歌集,突然想說什麼,但馬上又止住了。
法醫盧茨基早年與樂團的一位歌唱家結了婚。他喜歡妻子唱的歌,早已是她的崇拜者。無論是在家,還是走在大街上,甚至在解剖台前都在想著歌曲。朋友們知道他的這一毛病,經常開他的玩笑。他們一說他妻子的音樂會——這音樂會是相當成功的——演唱的一首歌很好,可是沒有學會,盧茨基就會把他妻子在音樂會上演唱的歌曲重複唱一次,直到大家學會為止。
第3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