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他媽的!萊奧-燦德爾,你必須爬到那兒!在火箭的尾艙也和船長艙一樣有操縱裝置。到那兒一樣可以控制噴嘴工作。爬,爬呀!……」
終於,他到達了2號艙——這是漢斯的艙房。門幸好是開著的。艙房裡是空的……箱子已經打開了……地上扔著一件飛行服……他們出了什麼事?……
燦德爾聚集起最後一絲力氣。他已經不是在爬,而是像條離了水的魚一樣痙攣地翻騰著,打著振朝前挪。最後一個艙房,燦德爾爬了進去。
艙房的中央是一個打開的箱子。裡面半躺半坐著溫克勒爾。漢斯還穿著潛水服一樣的飛行服,但腦袋已經露到外面,他的手搭在溫克勒爾的肩頭,簡直就像趴在朱麗葉棺材上的羅密歐。
燦德爾的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爬過去想法讓他們蘇醒過來。但是,他馬上就想起這種現象的原因,燦德爾用盡最後的力氣向最後的尾艙爬去。他的嘴裡又出現了血液的鹹味兒。開關離他只有幾步之遙。又是一次超出人類能力的努力……就是被活埋在泥土之中,恐怕也不會比這更難受了……一隻手慢慢向操縱盤伸了過去……
一盞小燈泡在他頭頂上亮著。他這是到了哪兒?出了什麼事?燦德爾吃力地回憶著。他把手向上抬起來。他想站起來,可剛那麼一動彈——手一撐地就飛了起來。這就是說他畢竟成功地關閉了發動機。他的意識漸漸恢復了。思維變得異常清晰而輕鬆。趕緊去幫幫漢斯和溫克勒爾!
他想趕緊走出艙門,但這事卻不那麼容易。發動機停止工作后火箭繼續因慣性朝前飛,但同時飛行速度卻降了下來。身體已經「失去了它的重量」。燦德爾推著牆壁,像個撞球似的東碰西撞,在艙里亂轉。最後,他終於抓到一條小皮帶。他雙手交替,抓著一條條小皮帶迅速地挪出了尾艙,又抓著走廊牆壁上的皮帶,就像在天花板下「飛行」一樣「飛」進了漢斯他們的艙房。
芬格爾已經自己坐了起來,像個剛剛睡醒的人一樣迷迷糊糊地看著燦德爾。溫克勒爾還是昏迷不醒地原樣躺著。他的一雙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半睜著,從嘴巴里流出一道細細的血水。漢斯跳了起來,一下子就飛到天花板上,磕了腦袋一下之後又落回地面,然後又彈起來,好象玻璃盒子里的玩具小妖精一樣上上下下跳個不停,最後,燦德爾沿著「地面」爬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腳,他這才停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燦德爾問道。「你的感覺么樣?」
「我一切正常——沒有白訓練一回,而溫克勒爾的情況看來不妙。得趕快『爬』到我們的藥房去。」
「可你們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回頭再告訴你。」漢斯抓著皮帶,像只猴子一樣敏捷地爬走了,一分鐘后他就帶著酒精、花露水、樟腦和注射器回來了。
燦德爾的腦袋疼得幾乎裂開,眼皮就像被熱沙子燙過似的灼痛難忍,但他立即著手給溫克勒爾進行急救。漢斯一邊給他打下手一邊講道:
「這全怨那個騷娘兒們。不是得趕緊安置她嗎。可她倒好,不但不聽我們的,反倒發起歇斯底里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她對付好。把她放了進去,蓋上了蓋子。可她通過呼吸管還在叫喚:『野蠻人!惡棍!你們憑什麼把我塞進棺材里?該死的!』因為侍候她,我們就來不及弄好自己的緩衝裝置了。我們開始穿飛行眼,結果一下子被拋到這堵牆上。我聽到溫克勒爾好象呻吟了一聲。這是當我自己腦袋略微清楚一點兒的時候的事。頭疼得就像裂開了一樣,手腳全不聽使喚了——我就開始爬。我爬到他跟前,想給他穿上飛行服再把他放進緩衝裝置里,可自己卻在他身邊癱成一團。」
燦德爾德了搖頭。
「得把大夫從箱子里弄出來,」漢斯說。
「去吧,漢斯!」燦德爾笑著說道。他越來越喜歡和看重這個年輕人了。
按地球上的時間來算只過了幾分鐘,但燦德爾卻覺得老長老長。
儘管採取了一切可以採取的措施,可溫克勒爾還是沒有一點兒活著的徵兆。
終於大夫和漢斯從門口進來了。大夫和往常一樣,穿著常禮服,衣扣個個扣得好好的。漢斯已經教會了他行走方法,所以特克爾很快就爬到溫克勒爾跟前,小心翼翼地跪起來,盡量不做出一個能使他從病人身邊飛得遠遠的劇烈動作。他用緩慢的動作從衣服裡邊的側兜里掏出聽診器——他職業的永恆標誌。他略一思索,就把它倒到左手裡,然後用右手去摸溫克勒爾的脈搏。
「嗯,沒了脈搏……」特克爾說道。「就算他有脈搏,我也得說句實話——很難確定他是否正常。在地球上正常的,到這兒不一定也算正常。在這兒看病我還得從頭學起。為了使我能像以往一樣滿懷信心地看病,我必須習慣一下這裡的條件,或者至少得讓這裡的條件跟地球上差不多才成。能不能暫時創造一下那樣的條件呢?一小會兒就成。我想這對我們的病人也有好處。」
燦德爾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吧,」他說道。「我現在就開動側面的噴嘴。它能使火箭繞著一個小小的軸心旋轉。那樣一來,在這兒,在火箭的尾部就會出現一種特殊的可以感覺得到的離心力,所有的物體就會重新『獲得』自己的重量。」
燦德爾走了。特克爾坐在地板上,繼續抓著溫克勒爾的胳膊。不管大夫有多麼的小心,他還是沒有養成特殊的習慣,所以無意之中換了個姿勢,推了地板一下。就在這一瞬間他便把失去知覺的病人拉山鹽水而「升天」,朝著天花板飛上去。飛行服上沾著的那部分水在上升時紛紛灑落,但並不向下流,而是聚成了大大小小的圓球,也向天花板飛去。
就在這時,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把大夫和溫克勒爾拉回地板。他們又重新有了重量,儘管比地球上的重量輕一些。
看來飛行速度的變化對病人血壓的變化產生了良好影響。溫克勒爾呻吟起來,而大夫勝利地宣佈道:
「有脈搏啦!」
漢斯和燦德爾大大地鬆了口氣。
「漢斯,該把咱們的囚徒們放出來啦。他們大概早就在詛咒我們了。到他們那裡去吧,我跟大夫留在這兒等溫克勒爾蘇醒過來……」
漢斯已經習慣準確迅速地執行任務,但還從來沒有一次臉上這麼難看過。燦德爾理解他的感情。
「好吧,那就你留在這兒,我自己去對付他們。」
「這就是理論和現實的矛盾,」燦德爾想道。「計劃一開始就失敗了。我們失去了寶貴的時間,本來該加速飛行,現在卻靠慣性飛行。把『死人復活』推遲一些,再給火箭加速?可這麼做得把溫克勒爾放進緩衝箱,而他又需人照料。有什麼法子呢,讓我們的旅客放放風吧!」
旅客們早就渴望「復活」了。斯特羅邁耶先是咒罵「乘務組」拖拖拉拉,後來又疑心自己落到跟他開了個可怕玩笑的布爾什維克手裡。漢斯、溫克勒爾,對,還有燦德爾本人,誰知他們到底是什麼貨色?實際上他並不了解他們幾個人。萬一他們是共產黨或是被布爾什維克收買的人怎麼辦?一想到這些,他就躺在「棺材」里冒開了汗。
欣頓也認為她是上了當。
「難道他們就用這樣的一根腸子養活我?」
主教念起了大衛王的禱文①,念完之後就一聲不吭了。
馬歇-德特朗因為歡樂的心情又回到他心中在偷偷笑。想想看——一下子就擺脫了所有的麻煩事、電話、叫人膽戰心驚的電報和始終綳得緊緊的腦筋!能自己支配自己的時間——這難道不是無上的幸福嗎?
①指大衛王獲救后對上帝所念的「讚美之歌」,參見《聖經-撒母耳記(下)》的第二十二章。
小特克爾安然大睡。
平奇在箱子里輾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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