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維艱」這個詞指的就是在人群中開車吧!原本只有五分鐘的車程,現在花了一倍的時間卻離開醫院還有一大段路,駿秀焦急的按著喇叭,人們對此充耳不聞,氣定神閑的在車前散著步,他們料定司機沒有膽量撞向自己。
就在這時,前方的遠江大廈里開出一列車隊,刺耳的警笛聲在人群中開闢出一條生命之路,駿秀連忙跟在車隊的後面,衝出了令人窒息的交通管制區。
圍觀的人群堵塞著街道,他們的興趣已從煙火轉移到了血案上。人類的愚昧在於他們渴求未知,卻不了解自己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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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的等候大廳里,醫生護士行色匆匆,行動遲緩的病人與之形成強烈的反差。駿秀靠著冰涼的牆壁,窺聽著幾名同僚談論晚上發生的事件。
「偏偏在今天出來作案,真是該死!害得我和女朋友的燭光晚餐都泡湯了,讓我抓住她非痛扁一頓不可。」一名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警員抱怨道。
「連東區警局的諸葛警官和西區警局的林琦警官聯手都無法抓住她,就憑你一塊黑炭也想抓住她?你以為你是包拯呀!」另一位理著小平頭的警員搖著頭打趣道。
「聽說那個名偵探左庶最後也失去了她的線索,案件在去年春節沒了下文。」三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警員對兩位晚輩說道。
剛進入警界不到一年的駿秀,對他們的話題充滿了好奇和疑問,他見縫插針的在他們談話間隙問道:「三位,我是護送那位受襲小姐來醫院的警員駿秀。請問,你們剛才說的『她』是指何人?難道犯人已經抓住了?」
「你還不知道?」小平頭反問道。
「嗯。」駿秀如實承認道。
「『死神的右手』這個名字你應該聽到過吧!」年紀最大的老警員說。
「『死神的右手』?」駿秀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居然是這個名字,「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如果死了,那麼今天是誰破壞了我的約會呢?」「黑炭」的怒氣還未消退。
「怎麼知道就是『死神的右手』乾的呢?」駿秀的口氣象個八卦小報的記者。
好在同僚們閑來無事,正好拿分析案情來解悶:「晚上九點,在遠江大廈的停車場里發生了一起命案,一個三口之家遭到了不明原因的襲擊,行兇者在作案後為女死者穿上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熟視無睹那位丈夫口袋中大量的現金和女死者手上的珠寶,什麼也沒有帶走就悄然離開了現場。」
「小平頭」做了個八的手勢,指向正說話的老警員:「典型的『死神的右手』作案風格,對不對?利落、冷血,殺人就象殺螞蟻一樣。」
「可你們怎麼能確定不是有人刻意偽造成『死神的右手』殺人,造成錯覺后將偵察方向引到死胡同里。」駿秀雖然是個新手,可思維邏輯卻很老道。
「因為我們或許會有一位人證,」老警員朝手術室的方向瞥了一眼,「三口之家中的母親和孩子當場死亡,丈夫身受重傷,在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他一息尚存,虛弱的重複著兇手的名字——『死神的右手』。」
被害者的留言不會是空穴來風,看來可怕的連環殺手真的復活了,駿秀聽過她的故事,七年十一名被害者,在犯罪界被傳為神話,她具備了殺手的所有完美氣質,直到偵探左庶破解出她的性別,才阻止了她瘋狂的屠殺。那個時候,駿秀也一度誤以為兇手會是個落腮鬍子、滿嘴髒話的中年男人。
「砰」的一聲,駿秀的思路被打斷,是醫生從手術室的白色彈簧門裡出來了。
「你是卓凌的親屬吧!」醫生摘下口罩,露出長滿青春痘的臉頰,他走到駿秀身邊說道,「她的傷口很長,不過好在沒有傷及肝臟,現在我已經為她縫合了傷口,除了會留下疤痕,將來不會有什麼大礙。只是流了不少血,現在身體比較虛弱。」
駿秀長噓一口氣,以犧牲約會為代價的這次救援工作,看來是值得的,他為自己的職業感到自豪。
「醫生,那個男的傷勢如何?」另外三位等待手術結果的警員,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問著醫生。
醫生側身從他們中間穿過,目不斜視的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們儘力了。對了,經過我初步的化驗分析,你們送來的兩位傷者是受到了同一把匕首的襲擊。」一說完,就丟下了一個冷酷的背影給他們。
報喜不報憂是大部分醫生的通病,內心深處不敢正視自己的失敗。無法知道這些失敗該歸咎何人,但醫生的失敗是致命的,抗拒和否認它,是很好的自我心理暗示和調節,否則醫生這個職業會成為繼戰爭之後,最容易引發心理精神疾病的職業。
不過醫生最後的那句話,對案件的偵破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沒想到兩起案件竟然會是同一名歹徒所為,從兩起案件發生的地點來看,遠江大廈地下停車場的案件發生在九點,而那位女傷者的遇襲地點距離遠江大廈步行至多十分鐘,女傷者的受襲時間差不多就在九點零五分左右。從時間上來推算,歹徒可能是在完成第一宗命案離開時,碰巧遇到了女傷者,出於某種原因試圖殺害她。但五分鐘內,要從遠江大廈到發現女傷者的地方,對歹徒來說,要做到這點非常不容易,況且這還不包括襲擊的時間在內。看起來,沒準是遇上了不可能的犯罪。
手術室的門再度打開,女傷者安詳的睡在病床上,一個點滴瓶掛在床頭上搖搖欲墜,在兩名護士的簇擁下被推出了手術室,看樣子麻醉劑的功效還沒有消退。駿秀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握住了病床的扶手,他想記住自己救助的第一個市民的樣子。於是跟著病床,在醫院的過道上旁若無人的端詳起病床上的女人。
她的名字已經從醫生的口中知道了,卓凌,她的姓音同上海方言中的「作」字,是非常會鬧騰的意思,想必是個很讓人疼愛的女人吧!駿秀傻笑著繼續自己的臆想,她約莫二
十七 八歲的光景,年輕的臉十分清秀,光滑的皮膚竟然沒有一絲瑕疵,只是在額頭接近髮際部位有個小小的淺色傷疤。眉毛描出兩條活潑的線條,誘人的嘴唇因為失血略微有些發白,栗色的頭髮燙成了一個個小波浪,包裹起她小巧精緻的臉蛋,耳釘透過空隙閃著光芒,如天鵝般修長雪白的脖子,為她增添了一份女性優雅的特質。
這是駿秀喜歡的類型,多年未曾有過怦然心動的感覺又回來了,好似有千層巨浪拍打著心岸。但駿秀還保持著警察應有的冷靜,努力剋制內心的情感。第一,對方是「死神的右手」一案的受害者,身為警察在工作中不應該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第二,那輛黃色雪弗萊就足以顯出自己和卓凌的貧富差距,殘酷的現實總是扼殺這樣的感情。
卓凌被轉移到了一間乾淨的單人病房,一個混亂的夜晚總算是停歇下來了。駿秀這才想到要向指揮中心彙報手頭掌握的情況,兩起可能存在關聯的案件,也需要核實一下它們的情況。他悄悄退出病房,摸出對講機呼叫起來。
卓凌睜開沉重的眼皮,竭力對抗著殘存體內的普魯卡因,身體仍處於休眠狀態,可頭腦卻已經清醒過來。她掙扎著從病床上坐起來,腹部傳來一陣刺痛,傷口令她記起了進醫院的原因。
這時,一位清秀的男青年走了進來,他見狀連忙把枕頭豎起來墊在了卓凌的背後,關切的問道:「你醒啦!感覺好點了嗎?」
卓凌看到他西裝的下擺沾著些許血跡,問道:「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嗎?」
「是的。」
這個男青年給人一種純純的感覺,他的形象同他見義勇為的行為很相稱。卓凌看了眼他手中握著的對講機,好奇地問:「你是保安嗎?」
「不是,我是警察。」駿秀在說自己的職業時,不知為何顯得很靦腆,不過他很快收起了孩子般的青澀表情,語調嚴肅起來,「如果你的身體允許,我想詢問一些有關你受襲事件的問題。」
卓凌的玉手輕拂著劉海,記憶中那段灰色的遭遇開始浮現在腦海里:「大約九點,我剛結束同一個老朋友的會面,正沿著江邊走向我的汽車,誰知道衝過來一個女人,對著我腹部猛刺了一刀,然後她就將那把兇器丟進了旁邊的黃浦江里,朝我背後的方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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