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也這麼說。 」 「你在孤兒院里一定吃了許多苦頭。 」 她對這種沒有料到的關心感到吃驚。 「有可能是那樣,」她說,「但卻不是那樣。 」她心想:我不會讓自己吃苦頭的。 「你曾想過你的父母親是誰嗎?」 梅甘想起了自己編織的幻想。 「啊,對。 我父親是個勇敢的英國人,西班牙內戰時期曾為忠於共和政府的人開過救護車。 我母親在戰爭中犧牲了,於是我被留在一家農舍的門口。 」梅甘聳聳肩,「或者說,我父親是個外國王子,他跟一個農村姑娘有私情。 他為了避免醜聞,將我拋棄了。 」 海梅朝她瞥了一眼,什麼也沒說。 「我——」她突然煞住話頭,「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 他們靜寂無聲地行駛了一程。 「你在女修道院圍牆裡面待了多久?」 「大約15年。 」 海梅大吃一驚。 「耶穌!」他又急忙加上一句,「請原諒,修女。 這簡直像跟外星人談話。 你一點也不了解過去15年世界上發生的事情。 」 「我可以肯定,不管什麼變化都只是暫時的。 它還會變。 」 「你還要回修道院去嗎?」 這個問題使梅甘吃驚。 「自然要去。 」 「為什麼?」海梅做了一個大幅度的揮手動作,「我的意思是——在修道院的高牆後面你將失去很多東西。 我們這兒有音樂和詩歌。 西班牙給了世界塞萬提斯和畢加索、洛爾卡、皮薩羅①、德索托②、科特③。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國家。 」 ①16世紀西班牙殖民者和探險家。 ②16世紀西班牙探險家。 首先深入北美大陸的歐洲殖民者。 ③16世紀西班牙殖民者。 這個人身上有一種令人驚異的老練,有一團溫和的火。 不料海梅卻說:「很抱歉我原來打算拋棄你,修女。 這不關你個人的事。 我跟你們的教會有過極不愉快的經歷。 」 「難以置信。 」 「相信吧。 」他的聲音里有一種痛苦的味道。 他腦海中浮現了格爾尼卡的建築、雕像和街道一陣陣毀滅性的爆炸。 他仍然能聽見炸彈和被撕裂的無助的犧牲者們的尖叫聲。 唯一的避難所就是教堂。 神父把教堂鎖上了。 他們不讓我們進去。 一陣要命的冰雹般的槍彈,打死了他的母親、父親和姐姐。 不,不是槍彈,海梅想,是教會。 「你們的教會支持佛朗哥,允許他對無辜的平民百姓做出一些難以說出口的事。 」 「我確信教會是反對那樣乾的。 」梅甘說。 「不。 只有在修女們被長槍黨徒強姦,神父們被殺害,教堂被焚毀時,教皇才跟佛朗哥決裂。 但這時已不能叫我的父母和姐姐們起死回生了。 」 他聲音激動,令人害怕。 「我很抱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戰爭已經結束了。 」 「不。 對我們而言,戰爭並沒有結束。 政府還不准許我們懸挂巴斯克旗,紀念我們的民族節日,說我們自己的語言。 不,修女。 我們還在受壓迫。 我們將堅持鬥爭,直到我們獲得獨立。 西班牙有50萬巴斯克人,法國有15萬以上巴斯克人。 我們要求獨立——但是你們的上帝太忙了,沒時間幫助我們。 」 梅甘認真地說:「上帝是不會偏袒的,因為他在我們所有人的中間。 我們都是他的一部分,我們若試圖摧毀他,就是摧毀我們自己。 」 使梅甘吃驚的是,海梅只是笑了笑說:「我們有許多相同之處,我跟你,修女。 」 「我們相同?」 「也許我們的信仰不同,但我們都投入了極大的熱情。 大多數人一輩子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 你把你的生命奉獻給了上帝,我把我的生命奉獻給了我的事業。 我們是關心事情的人。 」 梅甘想:我關心得夠嗎?如果夠的話,為什麼我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時感到很愉快呢?我本來只應該想著回修道院去的。 海梅·米羅有一種磁石般的力量。 他是不是也跟馬諾萊特一樣,膽敢拿生命去冒險,因為他已一無所有? 「要是那些士兵們抓到你,他們會怎麼處置你?」梅甘問。 「處以死刑。 」他說得那麼平淡,以致有一刻梅甘以為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 「你害怕嗎?」 第8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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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之沙》
第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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