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皮女子說:「你知道嗎?我有次在一次雞尾酒會上見過他耶。 我說,這可不是讓人興奮得可怕嗎?想想看,再過不到三個禮拜,他就要給絞死了。 」 平庸面孔說:「你覺得這很有意思嗎,親愛的?我真希望他們會給我們一個舒服的地方坐坐。 」 華特·史東爵士往後靠在長椅的靠背上,兩手順著椅背伸了出去,打量著陪審團。 「現在,各位陪審員,嫌犯本人對這些事情又有什麼說法呢?他怎麼解釋胡彌先生死亡時,只有他一個人和死者在一起的事實呢?他怎麼解釋他的指紋在兇器上呢?他怎麼解釋另外一件會再提陳給各位的事實,那就是他為什麼帶著一把手槍到那棟房子去?各位會聽到他對傅來明先生、對戴爾、對在發現屍體后不久趕到的史本賽·胡彌醫師所說的不同說辭的細節。 「不過,這些說辭大部分也都包含在他於一月五日中午十二點十五分向分局警探莫特倫所做的供詞當中。 嫌犯在隨同莫特倫警探和雷伊警佐到多佛街去之後,在那裡自動做了供詞,現在我就宣讀給各位聽,他說: 「『本人系自願提出此項供詞,且出於本人之自由意志,事先已得知我所說之一切均會做成書面記錄,並得用於呈堂供證。 「『我希望能澄清我自己,我完全是清白的。 我在今天上午十點四十五分時抵達倫敦,死者知道我要來,因為我的未婚妻已經寫信給他,說我會搭九點鐘由索塞克斯的富瑞安站開的火車。 下午一點三十分,胡彌先生打電話給我,要我六點鐘到他家去,他說他希望解決和他女兒有關的一些事情。 我在六點十分到達他的住處。 他非常友善地迎接我。 我們花了幾分鐘談射箭的事,我當時注意到有三支箭掛在牆上,他說你可以用那樣的一支箭把人殺了,我開玩笑地說。 我不是到這裡來殺人的,除非真有那個必要。 這個時候。 我很確定房門沒有閂上,我身上也沒有任何一種武器。 「我告訴他說我想娶胡彌小姐,請求他同意。 他問我說要不要來杯酒,我說好。 他倒了兩杯摻蘇打水的威士忌,給了我一杯,自己拿了另外一杯。 然後他說他要敬酒祝我健康,還說他完全贊同我和胡彌小姐的婚事。 』」 華特爵士把眼光從那張紙上抬了起來,似乎有好長一段時間,他一直盯著陪審團。 我們看不到他的臉;可是他戴假髮的背影卻是很有說服力的樣子。 「檢方的確要求各位相信,死者把他找到那裡去是為了『解決和他女兒有關的一些事情』。 你們必須決定:從表面上來看,這句話是否合理,或是否可能。 他到了那裡,嫌犯剛進門,他們就開始談射箭的事,而胡彌先生用極其友善的態度宣稱,可以用那樣的一支箭把人殺死。 各位可能認為這種做法太特別了,雖然這樣讓嫌犯能說他那個關於殺人的玩笑話。 各位也許會覺得更特別的是,死者在其他證人面前表達了各位將來會聽說到的他對嫌犯的感覺:居然會敬酒祝他成功,還贊同那件婚事。 可是接下來如何呢? 「『我大約喝了半杯摻蘇打水的威士忌后,感到頭暈,我知道我想必是快失去知覺了。 我想要說話,可是說不出來。 我知道酒里一定被下了葯,可是我感到自己往前倒下,而我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胡彌先生在說:「你怎麼了?你瘋了嗎?」 「『等我蘇醒過來的時候,我仍然坐在那同一張椅子上。 不過我相信我先前曾經由椅子上跌下來過。 我覺得很不舒服。 我看了看錶,發現已經是六點半了。 然後我注意到胡彌先生的腳伸在書桌的那一邊,他躺在那裡,死了,就像你們看到的情形。 我叫他爬起來,我沒辦法想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在房間里繞了一圈,注意到牆上的箭有一支給拿了下來。 我試了下房門,發現門是由裡面閂住的。 我也去察看過窗子的遮板,那也由裡面上了鎖。 我想到可能會有入懷疑是我殺了他,所以我去找胡彌先生倒的那兩杯酒,我沒有找到。 裝威士忌酒的瓶子又裝得滿滿的放在小柜子上,那瓶蘇打水也好像從來沒用過。 還有四個乾淨的酒杯:可是其中兩個可能是我們用過的杯子;我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我又走過去看那扇房門。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我手上的塵土,就像後來你們要我看的一樣。 我走回去看那支箭。 正當我在看箭的時候,有人敲門;我看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所以我開了門,那位你們稱之為傅來明先生的大個子沖了進來,那個傭人跟在他後面,手裡拿了根撥火棍,而喬丹小姐還在門口。 這就是所有我能告訴你們的事。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那支箭。 」 在華特爵士把那幾張薄薄的打字紙翻回來、放下去的時候,發出一陣窸窣的聲音,而這聲音傳遍了整個法庭。 豹皮女子悄聲地說:「哎,他根本是個瘋子。 」 平庸面孔說:「你真的這樣想嗎,親愛的?你還真是天真得可怕呢。 我敢說,他就是希望我們這樣想啦。 」 「噓——」 「各位陪審員,」華特爵士繼續說道,一面將兩手伸開,做出一副寬大為懷、甚至很困惑的表情,「我對這番供詞不予評論,也不評斷馬上會由證人和警方提出的實際證據。 這些奇特的供詞可以怎麼說明,會由嫌犯或我那位飽學的朋友提出什麼樣的解讀,都不是我能說的。 檢方的論點是,這個男人在發現艾佛瑞·胡彌對他一意安排的計劃,提出既憤怒又意外、而且不可動搖的反對時,和他發生了爭吵,進而兇殘地殺了那個從來沒傷害過他的老人。 「最後,我只需要提醒各位這一點:你們所要做的事,就是認定檢方所提出的證據究竟是否能證實謀殺的罪名,這是各位要做的痛苦工作,也是唯一的工作。 如果你認為檢方無法在合理懷疑之下證明所指控的罪名,你也必須毫不遲疑地善盡你的責任。 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各位,檢方對被害人為什麼突然與嫌犯對立一事提不出什麼理由。 但是,我會證明這一點不是重點所在;這個問題的重點是,這樣的對立態度對嫌犯有什麼影響。 兩人對立是事實,而各位也許認為這是一連串事件的開端,我們應該讓各位知道。 所以,如果各位認為這個案子檢方已經相當能證實的話,各位就不要讓嫌犯在性格上的弱點成為他提出辯護的奇怪理由的一環;而各位也必須毫不遲疑地對他依法處以極刑。 」 第二章 請看第五號照片 檢察總長窸窸窣窣地坐了下來,有一杯水從律師席的桌子下面伸出來遞給了他。 是一個法庭的職員先前悄悄地走過陪審員席,彎著腰免得擋住了陪審員看這位律師,現在他直起身來。 華特爵士的助理韓特利·勞頓先生站起身來盤問前幾位證人。 最前面兩個是政府官員,很快地就離開了證人席。 哈瑞·馬丁·孔比是公家的攝影師,證實了某些照片和罪案有關。 賴斯特·喬治·富蘭克林是西敏寺自治區的測量員,提出他就格魯斯維諾街十二號那棟房子測量的結果,還有那棟房子的詳圖。 這些資料的副本分送給了每一位陪審員。 態度上有種不自覺的自負而都表現在他尖尖鼻子上的韓特利·勞頓先生,把第二位證人多留了一下。 「我相信在一月五日那天,因為莫特倫警探的要求,你曾經檢查過格魯斯維諾街十二號那間稱之為書房的房間吧?」 「是的。 」 「除了那扇門和那兩扇窗子之外,你有沒有發現其他任何可以出入的地方?也就是說那裡有沒有什麼秘密通道之類的?」 「沒有。 」 「事實上,四壁都是均一的?」 一片沉默。 小個子法官微微四下看了看。 「律師是在問你,」法官包德金大人說,「四面的牆上有沒有洞。 」 他的聲音輕柔而平和,讓你一下子注意到好幾件事。 你突然開始注意到一種精鍊過的一般常識,使所有的一切回歸到它們最基本的價值。 你也開始注意到全然的不解,整個法庭也都有這種感覺。 法官坐在他那張高椅子的邊上,欠身出來,伸著頭,一直等到證人說:「洞?大人,沒有洞呀!」然後他有點好奇地朝勞頓先生眨了眨眼,他胖胖手中的那支筆繼續平穩地在他的筆記簿上寫下去。 「甚至於沒有,」律師繼續追問,喃喃地說了句一成不變的話,「一道夠大得可以讓箭桿穿過的縫隙。 」 「沒有,先生,沒有那種東西。 」 「謝謝你。 」 辯方沒有做交互詢問:H.M.只搖了搖頭,聳了下他穿著袍子的肩膀。 他像先前那樣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只讓人希望他沒有像平常那樣惡毒地瞪著陪審團就好了。 「傳艾蜜莉亞·喬丹。 」 他們把喬丹小姐帶進證人席。 那個有頂的狹窄隔間以九十度的直角方向坐落在陪審團席和法官席之間。 她平常想必是一個鎮定而能幹的女人,可是她在登上證人席的階梯時絆了一下,而在宣誓的時候也似乎十分緊張不安。 到底是因為緊張才腳步踉蹌,還是因為腳步踉蹌才造成她緊張不安,我們就不知道了。 不過她的臉倒是漲紅了,而且很明顯地身體不舒服。 艾蜜莉亞·喬丹大約是四十齣頭或四十好幾,仍然相當好看,只因為有病而稍損了原有的悅人之美,那副流線型的鉻框眼鏡讓人感覺不到有副眼鏡在,對她的相貌毫無影響。 她有一頭不折不扣的棕發和一雙不折不扣的藍眼,她的穿著也得到我們身後那兩位女性的好評,她穿了一身黑,我記得還有一頂帽檐尖起來像頂鴨舌帽似的帽子。 「你的名字叫佛樂娜·艾蜜莉亞·喬丹?」 「是的。 」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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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大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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