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聽說一般情況下,醫生是決不會把事實真相告訴給患者本人的。 是不是我已經患了不治之症,而你們還都瞞著我呢?」 「你實在是太多疑了吧!」 「但是,如果我得的不是絕症,你們怎麼會對我這麼好?」 「你這人真是的,別人對你好也不行。 再說,體貼病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因為我是不可能康復的病人,所以體貼嗎?」 「我真服了你這個得了妄想症的人。 」 「拜託你,告訴我真相吧!我需要一些精神上的準備。 就算我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也不會大吵大嚷煩擾你們的,與其讓我承受這種不明情況卻在倒計時的痛苦,還是說出事實更人道一些啊。 」 「我都說了,你沒得癌症,所以不要再口口聲聲念叨『癌』字了。 」 妻子開始覺得厭煩,乾脆對他置之不理。 而兩個每日奔波於短大和高中的女兒口中,也只有和母親相同的答案。 然而,他的身體狀況告訴他,體內的確正在進行著一些「異變」。 醫生為他所開的葯服下後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他越發迅速地憔悴下去,病痛卻絲毫沒有減輕。 他現在雖然不到60歲,看起來卻完全像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 「如果我的生命真的就這樣被癌症所終結……」 江崎開始對自己的人生有了較為深刻的思考。 他在一家大型製藥公司的會計專業領域工作了近30年,到退休已經指日可待了。 這期間,他曾經在總務科、總務處做過很短的一段時間,但最終把大部分的時光都奉獻給了會計室。 目前,江崎的職務是會計室的科長助理。 他三十幾年的勤勉服務最終換取了這樣的升職速度,對別人來講也許顯得過於緩慢了,但對於性格樸實憨厚的他而言,這樣的晉陞已經足矣。 一直以來,他是屬於那種不喜歡拋頭露面、更願意默默工作的類型。 因為他的這種個性,在當今嚴酷的競爭之中只好停滯了繼續晉陞的步伐。 不過,由於他本性耿直且謹慎,因此一生未曾樹敵。 在會計室的業務也很紮實,一直是個信譽頗好的人。 人們都認為,把整理財務這樣的事情交給江崎足以安心,一直以來,他自己也滿足於自己的良好聲譽。 然而,這場意想不到的大病改變了他的生活,使他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以後,許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 江崎開始更為切實地考慮到自己生命的意義: 「我作為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除了體驗到『生』之外,究竟還做了些什麼呢? 「30年來,始終默默無聞地為別人清算賬目,然後了結了自己的一生,這難道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嗎?」 「一個男人,他一輩子的事業就是替別人算算賬,這樣的人生似乎太窩囊了吧!而且,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的錢,僅僅局限於把別人賺來的錢以一定的計算單位,然後分解數據、記錄、計算,每隔一段時間在各種財務報表中記錄、表示出來。 再多做一些,也無非是根據一些現有數據,做一做未來經營數字的預算或者指出經營中存在的缺陷罷了。 」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一生都只為別人而工作、生活的人。 江崎在預感到自己的生命危機以後,第一次凝視自己一直以來無所意識的人生。 ——如果我剩餘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有意義的事情來,而且這種事一定不再是為別人做會計,而且應該是可以點燃我生命全部熱情的壯舉。 」 江崎忽然發覺,迄今為止自己的生命歷程中還從沒有遇到過一個可以激發他全部熱情的人,即使與他結了婚的妻子,也是通過父母預先安排好的相親認識的,而他也似乎提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就這樣草草定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至於工作,同樣一切服從公司的安排。 一直以來,他就是以這樣的方式生活的。 從沒有體味怎樣的人生才會有那種壯懷激烈的感受。 然而,江崎過去並未曾考慮過那麼多有關人生的話題,他只是現實地活著並且滿足著。 因為他總是覺得,在探索所謂「人生的重大意義」之前,總還是要吃飯、做事,以及生孩子。 「可是,過去的那種生活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活著嗎?」 「那難道不只是一種最無意義的物理性的『存在』嗎?」 ——如果我的生命真的所剩無幾,我一定要體驗一次真正的生活…… 然而對於坐了一輩子寫字間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樣做才能實現所謂生的意義。 重病和精神上的痛苦,使他怎麼也無法再在家中療養下去了。 最終,他不顧家人的勸阻,衝出家門,步履蹣跚地向新宿進發了。 說起新宿,其實還是他每天上下班必經的地方之一,只不過自從全家搬到了現在這個私鐵沿線的集體公寓以後,就很少再到新宿會閑逛了。 所以,這裡雖然是公司與他家住宅的一個汽車中轉站,他卻每一次都只是匆匆路過而已。 所以現在,儘管是在他每天必經的地方,他卻還是像個陌生人般地不知該往哪裡走才好。 最後,他只有尾隨一群「上班族」,來到一所名為「羅密歐」的酒吧門前。 -- 「先生,您看起來似乎很不開心啊!」 第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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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村誠一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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