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蚊子真可惡,夫人。 」 「你可以打賭!」 「夫人,你的意思是……?」 「的確!」 於是她興奮起來,轉過身子說道: 「如果開頭俺沒把你們這些傢伙當成聾子啞巴,讓鬼把俺捉去。 真的,見鬼。 俺在這裡坐呀坐呀,打這些蚊子,簡直不知道你們犯了什麼病。 開頭俺捉摸你們是聾子啞巴,後來俺猜你們不是犯了什麼毛病就是傻瓜什麼的。 過後,俺開始捉摸你們是一群討厭的白痴,找不到什麼做的。 你們打哪兒來?」 這個斯芬克斯不再是個斯芬克斯!她那深淵裡的泉水衝破了閘門洶湧而出。 打個比方,九大詞類就象傾盆大雨,接連四十天又四十夜,向我們劈頭蓋臉地潑來,把我們埋葬在一大片嘮嘮叨叨的荒涼的洪水底下。 那亂七八糟的語法和尖聲怪氣的語音的廢墟掩埋了一切反駁的岩石與山峰! 多麼,多麼,多麼地受罪喲!她滔滔不絕,一個鐘點又一個鐘點,後來我真後悔提起蚊子那個話題,讓她開了頭。 直到天將黎明她該下車的時候,一直沒有閉上過嘴。 要下車了,她把我們攪醒(那時我們正在打盹),說道: 「現在下車去卡吞伍德瞧瞧,小夥子們,呆上一兩天,俺今天晚上可以陪你們逛逛,要是俺能時不時插句嘴,對你們有好處,那俺就滿意了。 鄉親們會對你們說,俺一貫對人不親熱,特別是對窮鄉旮旯的妞兒,對這種烏七八糟的人,俺就是這麼個人,一個鄉下妞兒,若要還自以為了不起,就該這麼對待她,可是,遇到和俺一般的人,俺認為,俺畢竟是個極好相處的女人。 」 我們下決心,絕不「在卡吞伍德下車。 」 第03章 「腹條斷了」——郵件送到適當的地方——艱難的睡眠——長耳大野兔的沉思,及其表演——當代格利弗——山艾樹——外衣當飢糧——駱駝的厄運——對嘗試者的勸告 還有大約一個半小時就要天亮了,我們在平坦的道路上飛快而平穩地前進。 路是那樣的平展,我們的搖籃只是輕輕搖晃著,漸漸地我們的感覺模糊了,進入了夢鄉——突然,下面有什麼東西不對頭了!我們只是模糊地覺得好象發生了什麼事,但並不在意。 馬車停下來,聽到車夫和押車在外面說話,找燈的聲音和找不到燈的咒罵聲。 那些人在黑沉沉的夜裡賣力,而我們卻蜷縮在窗帘拉得緊緊的窩,倒更增加了我們的舒服感。 接著,從聲音上判斷,好象是在檢查什麼,後來傳來車夫的聲音: 「天哪,腹條斷了!」 這下子我們驚醒了——禍事臨頭時的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常是這樣。 我想:大概腹條是馬身上的一部分吧,聽車夫那沮喪的口氣,無疑還是致命的一部分呢。 是腿吧?但在這樣平坦的路上輕鬆地跑著怎麼會折斷腿呢?不可能是腿。 這不可能,除非那匹馬要掉過頭來走。 那末,馬的腹條是什麼呢?我不得其解。 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們覺得我無知。 這時,窗帘被撩起處,現出了押車的臉,他手裡的燈光射進車箱,照在我們身上和那道郵包牆上。 他說: 「您老,下來一會兒吧,腹條斷了。 」 我們爬下車,就落進冷嗖嗖的細雨中,感到是多麼的孤苦伶仃和疲倦不堪。 我們發現,他們叫做腹條的東西原來是一大團皮條和彈簧,車箱就安在上面。 我對車夫說: 「我記得,從前還沒有見過象這樣用腹條的,怎麼搞的?」 「怎麼搞的?一輛馬車硬要裝三天的郵件,當然要壞事的,」他說,「瞧這些,每個報紙袋上都寫著指示,帶給印第安人,讓他們閉嘴。 要是那個廢物腹條不斷,我可以趁這黑夜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那才是他媽的好運氣。 」 我知道他一使勁,又眨了一下眼睛,雖然他彎著腰我看不見他的臉。 我希望他能把郵件都安全送到,便走過去幫他們搬下郵袋。 全部搬完后,路邊立即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腹條修好后,我們又把行李櫃裝滿,頂篷上不再放東西,車箱里也只裝上了原來的一半。 押車把所有座椅靠背都放倒,這樣,車箱里從頭到尾都鋪滿了郵件。 我們大聲抗議,因為這樣一來我們就沒座位了。 但押車比我們精明,他說床比座位好,再說,這樣做還可以保護腹條。 打那以後,我們就再沒有要什麼座位。 這懶人床無比舒服。 結果,我們過了好幾天舒心日子,躺在那張床上,讀法規,翻字典,猜想那些神秘人物怎樣出場。 押車說,到了下一站,他再派個看守來照看這些不受約束的郵件。 於是,我們又上路了。 這時已曙光初現,我們伸開麻木的腿躺在郵包上,透過車窗注視著那廣闊的未經開墾的草原,沉浸在一片涼絲絲的霧露之中,眺望著東方地平線上我們嚮往已久的景色。 這時,這絕佳的享受,變成了心中憩靜、愜意的狂喜。 驛車躍馬飛奔,微風撩起窗帘吹拂著衣衫,令人極為振奮;搖籃縱情地搖晃,馬蹄得得,鞭兒清脆,加上車夫的「啊駕」聲,構成了美妙的樂章;轉動的大地,一閃而過的樹木,默默地向我們致意,然後,又帶著好奇,或是妒嫉,或是別的什麼心情目送我們。 躺在床上,悠閑地抽著煙,對比著眼下的歡樂與昔日城市生活的辛酸,我們覺得,世上只有一種絕對的幸福,而我們已經找到了。 早飯後,來到一個現在已經忘記名字的驛站。 我們三人爬上去坐在車夫的後座上,讓押車在我們的床上打個盹兒。 不久,太陽曬得我昏然欲睡。 我趴在車頂上,手抓住纖細的鐵欄睡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從這點,你可以想象那是一條多麼無與倫比的路。 馬車顛簸時,睡著的人會本能地抓住欄杆,如果只是搖搖晃晃,就沒有必要了。 車夫和押車常在座位上睡上三四十分鐘,而車卻以每小時八到十英里的速度賓士。 我見他經常這樣睡覺。 這樣並沒有危險;馬車顛簸時,一個睡覺的人會抓住鐵欄杆。 他們很勞累,時時刻刻保持清醒是不可能的。 不久,我們穿過了馬里斯維爾,涉過了大藍河和小沙河。 前行一英里就進入內布拉斯加,再往前走一英里便來到大沙河——離聖約瑟夫已有一百八十英里。 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第一次看見了一種叫「長耳大野兔」的動物,從堪薩斯到太平洋——在方圓兩千英里的山區和沙漠上,它遠近聞名。 這種動物真是名符其實,它跟一般野兔的長相一樣,只是個頭大小不同,小的只有一般野兔的三分之一,大的可達一般野兔的兩倍,長著和它的身材不相稱的長腿,頂著兩隻反常的大耳朵,只有驢子才比得上。 當它安靜地坐著,思索它的罪孽或者以為平安無事,心不在焉的時候,它那神氣的耳朵赫然聳立著;但是折斷一根小樹枝就會把它嚇得要死,於是它便輕輕地耷拉下耳朵跑回家去了。 一眨眼,你就只能看見它那伸直的灰色身軀「劃過」低矮的山艾樹,頭直立,眼朝前,耳朵稍微后傾,給你指明它的去向,好象它身上架著一張三角帆。 時而,它用那長腿令人吃驚地縱身一跳,凌空越過矮小的山艾樹,創造的跳高紀錄,馬兒也得眼紅。 時而,它又來個優雅的「慢大步」,傾刻間便神秘地消失了。 它會躲在山艾樹叢後面縮成一團,蹲在那裡一邊仔細聽著一邊渾身發抖,當你走到離它還有兩碼的地方時,它又跑開了。 如果你希望看到把它嚇得屁滾尿流,只要對它開上一槍就行了。 現在,它已經是亡命逃竄了,它把長耳朵平放在背上,每躍起來,身子挺得象把直尺,遙遙數里,不過舉足之勞,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我們這群人使這畜牲(照押車後來的話說)「幹得更賣力些」。 秘書那支科爾特放了一槍;我的武器也開了火,幾乎就在同時,老「亞倫」的全部彈膛也發出一陣破響,一點也不過份地說,那隻長耳大野兔急得發了瘋。 它垂下耳朵,豎起尾巴,向舊金山跑去,那速度之快,只能用「轉瞬即逝」來形容。 它跑得無影無蹤了,還能聽見那嗖嗖的風聲。 我是在哪裡第一次見到「山艾樹」的,現在已記不清了,但是既然我已多次提到它,不妨也描繪一番。 這很容易辦到,只要讀者能想象出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橡樹縮成了兩英尺高的灌木,你就得到了山艾樹的確切形象,它那粗糙的樹皮,繁茂的枝葉,扭曲的軀幹,一應俱全。 在山區那些懶洋洋的下午,我常去躺在地上,頭鑽進山艾樹叢里,怡然自得地想象枝葉中的那些蟲子是小人國的鳥兒,在那土堆附近浩浩蕩蕩地前進的螞蟻是小人國的牛群和羊群,而我就是從布羅布丁納格來的那個巨大的二流子,等待著捉一位小公民來吃。 在精巧微型的植物中,山艾樹是莊嚴的森林之王。 它的葉呈灰綠色,染綠了荒原和山地。 氣味就象家養的蘇葉,用它的葉子泡製的茶,味道好象孩子們熟悉的蘇葉茶。 它是種堅毅非凡的植物,可以在深沙或不毛的岩縫中生根,植物界里,除了「鼠尾草」外沒有別的植物願在這裡落腳。 山艾樹高達六至七英尺,遍布西部大平原和山區,直到加里福尼亞邊界。 在那數百英里的荒漠中,根本沒有別的植物,只有山艾樹和它的表親「肉葉刺莖藜」,它們倆的長相極象,幾乎毫無差別。 在沙漠上,沒有這種好客的山艾樹,就不可能有篝火,也吃不上熱騰騰的晚餐。 它的莖幹粗如小孩的手腕(大的可達到成人的手臂),扭曲的枝杈有莖幹的一半粗細——它是優質、堅硬的木料,很像橡木。 當一群人紮下營來,第一件事就是砍山艾樹,幾分鐘就可弄到一大堆備用,挖個坑,寬一英尺,長兩英尺,深兩英尺,把山艾樹柴放進去,點起火來,直燒到滿滿一坑紅彤彤的火炭,然後就可以造飯了。 這種火沒有煙,當然也就不會聽到咒罵聲。 營火可以整夜不息,幾乎不需要再加柴;這裡便成為一個交際場所,圍著火堆,連最不可思議的聯想聽起來也十分有道理,意味深長,極為有趣。 山艾樹是優質的燃料,但作為蔬菜卻是驚人的不及格。 除了公驢和它那非法定的孩子騾子,誰也忍受不了它那氣味,它們證明山艾樹的營養價值一文不值,因為它們吃得下松節疤,無煙煤,銅銼渣,錫煙袋,舊瓶子或任何別的東西,只要順口,吃完后便滿足地走開,簡直象享用了一頓山珍海味。 騾子、驢子和駱駝的食慾,無論什麼都可以暫時解饞,但什麼也無法滿足。 在敘利亞的約旦河上游,有一次我正在搭帳篷的時候,一頭駱駝弄到了我的外衣,它用批評的眼光里裡外外檢查了一通,看它那感興趣的模樣好象要照樣子再做一件似的。 它這樣盤算了一番之後,開始思索是否值得一吃。 它用腳踏上去,用牙齒撕下一條袖子,嚼了又嚼,慢慢吞進去,同時不斷地眨巴著眼睛,似乎它一輩子還沒有嘗過象外衣這樣好吃的美味。 而後,它咂了咂嘴又去撕另一條袖子。 接著,它又吃下絲絨領子,滿意地笑了笑,顯然,它認為領子是外衣最可口的部分,再吞進去的是衣襟,還有雷管、咳嗽糖以及從君士坦丁堡帶來的無花果軟糖。 這時我的新聞通訊稿件掉了出來——是為國內報紙寫的信件手稿,它又嘗了一下。 但這次它遇到難以對付的東西了,開始碰到對於它的胃來說是相當沉重的「固體智慧」了。 它隨隨便便開的這個玩笑使它渾身發抖,直到抖鬆了牙齒;它感到越來越不行了,但仍以巨大的勇氣,充滿希望地忍著絞痛,到後來,它開始在那些文件上打滾。 那些東酉,沒有哪匹駱駝吞下去而不倒霉的。 它不斷抽搐,眼睛爆出,前腿直伸,大約十五秒鐘,它就象木匠的鏡頭一樣硬邦邦地倒地而死,其慘狀難以盡述。 我走過去從它嘴裡扯出手稿,發現這頭敏感的畜牲是被一篇報道悶死的。 後來,我把這篇最委婉、最溫和的真實報道提供給我深信不疑的公眾。 在我轉變話題以前,我要說的是,有時找得到五到六英尺高、枝葉勻稱鋪開的山艾樹,但通常這種植物只有二到三英尺半高。 第04章 鋪床——大字典的進攻——驛站上——顯貴的車夫大人——奇特的前院——膳食供應——雙像——傳家寶——我們傑出的主人——「餐具和調料」——流放犯——飲料——豐盛的餐桌——主人大吃一驚——席間的禮儀——野性的墨西哥騾子——驛車和鐵路 夕陽西下,夜寒襲來,我們開始鋪床。 我們翻起那些硬邦邦的信袋和裝著印刷品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它們凹凸不平是因為雜誌,盒子和書籍的稜角),翻起來又放下去,使我們的床鋪儘可能平坦些。 我們還確實使環境有所改善,但它還是那樣波浪起伏,如同一小塊暴風雨襲擊中的海面。 接著,我們把原來放在郵包間那些奇形怪狀的窟窿中的靴子找出來穿上,然後從拉手皮帶上取下外衣、背心、褲子和厚厚的毛線衫——它們在皮帶上搖搖擺擺晃蕩了整整一天。 我們把所有這些一齊套在身上,因為驛站上和馬車裡都沒有女人,天氣又熱,早晨九點,我們就脫得只剩下內衣,圖個舒服。 現在,一切都弄好了,把那本大字典打發到一個讓它安安靜靜地躺著的地方,水壺和手槍則安置在閉上眼也摸得到的地方。 於是,我們抽了最後一袋煙,交換了最後一次呵欠,然後,把煙斗,煙葉和錢袋放進郵包間那些小巧的洞里,拉下四周的窗帘,照押車那生動的說法,把車箱弄得象「母牛肚皮里一樣黑」,簡直黑咕隆咚,伸手不見五指。 最後,我們象蠶蛹一樣,波成一團縮進毯子里,安穩地入睡了。 馬車一停下來換馬,我們就會醒來,還估計來到了什麼地方——每次都猜對了——一兩分鐘以後,馬車又載著我們繼續前進。 這時,我們來到了鄉間,不時穿過一條小河。 河岸高聳陡峭,每當馬車俯衝下河去,又在對岸往上掙扎時,車內的人都給攪成了一團。 下沖時,我們給堆在前頭,身子幾乎立起來,上爬時,又立刻把我們彈回後頭,兩腳朝天。 我們手腳揮舞著,抵擋那些向我們劈頭蓋臉打來的郵包,騷動驟起,塵土飛揚,大家都來個噴嚏大合唱,三分之二的人都嘰嘰咕咕地抱怨,很不耐煩地說上句,「手肘別抵著我的脅骨呀!」——「別擠好不好?」或其他什麼的。 每當我們從一頭被扔向另一頭時,那本大字典也來趁火打劫,它每一次飛過來,就有個人要遭殃。 它飛過去「咬」破了秘書的手肘,飛過來擊中了我的肚皮,再飛回去打得白米士先生鼻孔朝天,據他自己說,弄得他眼睛看得見鼻子。 手槍和錢袋沉了下去,但煙袋、煙斗、煙絲和水壺卻隨著字典劈哩叭啦,搖搖擺擺地向我們發起進攻,煙絲撒進我們眼裡,涼水潑到我們脊樑上,給字典助威。 儘管如此,總的說來,那還是個很愜意的夜晚。 黑夜慢慢逝去。 當透過窗帘的皺摺和縫隙,看見寒冷的魚肚白色的時候,我們滿意地伸伸懶腰,打著哈欠,抖掉了繭殼,覺得已經睡了個夠。 不久,旭日東升,陽光溫暖著大地,我們扒掉衣服,準備吃早飯。 這個準備活動來得正是時候,五分鐘以後,車夫那古怪的號音將回蕩在荒涼的草原上,接著,就會看到遠處的一兩間低矮的茅屋。 於是馬車顛動的嘎嘎聲,六匹馬揚蹄的嗒嗒聲,車夫那清脆的吆喝聲,將鬧得更歡,鬧得更凶。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向驛站撲去。 多麼迷人啊——那往日的橫越大陸驛車上的旅行喲!。 我們穿著內衣就跳下車去,車夫將一把韁繩甩在地上,滿足地打了個哈欠,伸伸四肢,脫掉鹿皮手套,尊嚴高貴得叫人難以忍受——絲毫也不理會那五六個粗俗不堪的、半開化的驛站看守和馬倌們七嘴八舌的請安問好,卑躬屈膝的阿諛奉承和討好賣乖的周到服務。 他們敏捷地把馬卸下,再從馬廄里牽出新馬換上。 那時,在馬車夫的眼裡,驛站看守和馬倌是呱呱叫的低級動物,很有用,世界上也少不得,但卻不是他那種有身份的人值得一顧的。 相反,在後者的心目中,驛車車夫是偉大顯赫的英雄豪傑,天之驕子,人民的驕傲,民族的希望。 他們對他講話時,溫馴地接受他的傲慢的沉默,以為這是大偉人自然而得體的風度,而當他一開口,大家一齊品味他話語(車夫從來不恩賜某人一句話,但對馬廄、馬匹、周圍的鄉村以及下手馬倌們卻慷慨得要命);如果他肯滑稽地辱罵哪個馬倌一頓,這個馬倌就可以幸福一天了。 每當馬車開到驛站時,如果車夫肯用這種齷齪的字眼對他的聽眾開個玩笑——哪怕象山丘一樣粗糙,荒唐,自相矛盾——這些賤人們也會拍著屁股大聲歡呼,賭咒發誓說這是他們一輩子聽到的最有趣的俏皮話。 每當車夫要一盆水或一瓢水,或是要點個煙,他們就會飛也似地跑去跑來。 但倘若哪位旅客忘乎所以,想沾點光,立即就會受到侮辱,這種侮辱是他們從車夫那裡照搬下來的——記住,車夫對馬倌和旅客是同等蔑視的。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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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兩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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