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本來是不知道的,這是瑠奈說的。 對吧,小舞?」 因為得到世史夫哥哥的搭理,舞姊姊顯得相當高興,卻又感到十分害羞,結果產生了複雜的表情。 舞姊姊似乎心想,若是她和顏悅色地回應,搞不好會被對方誤會成自己懷有好感。 在這麼想之後,反而起了奇怪的戒心,最後以聳肩的方式作出回應。 我的腦袋一片混亂。 我原本深信,瑠奈姊姊只將外公尚未寫遺囑的機密,泄漏給富士高哥哥一人。 看樣子我錯了,她也告訴了世史夫哥哥和舞姊姊,而且從時點來看,這兩人似乎比富士高哥哥更早得知。 此時,古怪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準備開口說話的世史夫哥哥。 「啊!啊!唔、唔!」那是一陣有如野獸咆哮的聲音,最後還發出指甲刮玻璃般的聲音 我們心想究竟發生什麼事.便一同衝到走廊上。 一個穿著綠色運動服的女性趴伏在地,在她連滾帶爬衝過來的同時,又像被踹飛的不倒翁般跌倒在地。 那是葉流名阿姨。 她披頭散髮,喉間不斷發出嘶啞的氣音。 由此看來,先前如野獸的咆哮聲,多半是葉流名阿姨發出來的聲音。 「怎、怎麼了?媽媽?」在過度驚愕之下,舞姊姊偽裝冷淡的假面具掉了下來,宛如手上的冰淇淋掉到地上的孩子一般,露出了驚惶失措的模樣。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唔、唔、唔、啊……」葉流名阿姨只能勉強從齒縫裡發出聲音,卻說不成話。 似乎是哀嚎得過於激烈,以致聲音啞掉了。 「啊,唔、唔、唔……」 「發生什麼事情了,說嘛!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快說呀!媽媽。 」平日總是帶著冷笑表情的葉流名阿姨,現在卻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由於落差太大,使舞姊姊感到不知所措。 葉流名阿姨的嘴巴與眼睛,都如滿月般睜很大大的,舞姊姊搖晃著她的身體,自己也快哭出來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說清楚呀!」 槌矢先生、友理小姐、媽媽、胡留乃阿姨,還有居子太太,在聽見騷動后,全都聚集過來。 但葉流名阿姨還是發不出聲音,只是拚命地朝自己的後方揮手——那是通往主屋的走廊。 外公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總算將狀況弄清楚了,開始在走廊狂奔起來。 世史夫哥哥跟了上來之後,其他人也魚貫而上。 我穿過廚房,然後爬上通往閣樓房的樓梯。 由於樓梯坡度太陡,害我爬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只剩幾階就到達時,階面的邊緣上有個印章形狀的物體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頓時停下腳步。 淺土黃色的物體乍看之下難以發現,我也是偶然注意到它。 我迅速將它撿起來,握在手中,打開了頂樓房間的門。 外公的臉都朝下,伏卧在棉被上,呈現像是想摟住誰,卻又被對方掙脫逃走的姿勢。 他的左臂壓在腹部底下,右手則揪著榻榻米。 身體前方倒著一隻一升裝的清酒酒瓶,裡頭殘留的清酒灑了出來,使榻榻米變了色。 外公的後腦像棉絮般,少得可憐的白髮染上了點點腥紅。 那隻銅製花瓶,如同有意遮掩外公的側臉般橫倒在地,未至花開時節的蝴蝶蘭,散落在榻榻米上。 胡留乃阿姨喜歡蝴蝶蘭,因此友理小姐才會買來送她。 照理說,那隻花瓶原本該放在胡留乃阿姨的房裡。 「應該是被那個花瓶擊中頭部吧……」 腦海里浮現這個念頭的,自然不只我一個,然而卻未有人做出任何反應。 不論是媽媽、富士高哥哥、世史夫哥哥、胡留乃阿姨、居子太太、葉流名阿姨、舞姊姊,或者是瑠奈姊姊,都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呆立著。 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也因為這個突發事件而僵在原地。 在場人士全都屏氣凝神地擠在房間唯一的狹窄門口。 時間不知凍結了多久,我無意識地踏入閣樓房裡。 或許因為這間房間是我住本家時被分配到的卧室,才會有如此強烈的責任感。 總之,在無人阻擋的情況下,我在倒卧的外公身旁跪坐下來。 我抬起外公如火腿般纏繞在一起的手腕,把量不到脈搏的跳動,證實外公他的確死了!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他倒卧的姿勢時,我便心裡有數,卻依舊感到震驚萬分。 不,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是不知所措。 我轉身望向媽媽和哥哥們,他們正從門口窺視著裡面的情形。 此時的我,對於該說些什麼、該做什麼才好,完全毫無頭緒。 這副發楞的蠢樣想必讓我丟盡顏面,但在場眾人卻都沒有取笑我,他們像是感情損耗殆盡了似地一個個緊繃著臉。 反倒是我,在目睹眼前的景象后,卻想歇斯底里地放聲大笑。 這是因為待在淵上家時,眾人都被賦予穿著「制服」的義務,而看看現場,除了居子太太之外,其他人都穿著各種顏色的運動服與無袖的短外褂。 在事發現場出現這樣的穿著,簡直是滑稽到了極點。 既然如此,我索性更怪模怪樣一些。 友理小姐是最早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看來是接收到我無言的訊息,她轉身沖往樓下,跑動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在空中不斷縈繞著。 我想,她應該是去打電話報警吧! 友理小姐的行動像是解除了在場的束縛,眾人同時吐了口氣。 如同暗號般,我媽媽、胡留乃阿姨與葉流名阿姨,三人開始呼天搶地喊著「爸爸!爸爸啊!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殘忍?」之類的哀嚎。 悲鳴聲和號泣聲此起彼落,彷彿想將方才凍結的時間給爭取回來。 世史夫哥哥和瑠奈姊姊好不容易才攔住正要衝向外公屍體的媽媽與阿姨們。 「不可以碰!在警察來之前,不是應該維持命案現場的完整性嗎?」她一改那天真得讓旁人感到困擾的態度。 她眼球充血,情緒亢奮了起來,氣勢凌人的態度讓氣氛為之凝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命案現場又是什麼意思?」媽媽與葉流名阿姨異口同聲地叫嚷了起來。 狹窄的閣樓房裡,儼然已化為阿鼻地獄里的火海刀山。 「這一看就知道了啊!」世史夫哥哥拚命說明。 「眼前的情景再怎麼看,都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殺人事件啊!」此時,還隱約看得出他因為能成為瑠奈姊姊的援軍而高興的表情。 但瑠奈姊姊的心,早就已經歸屬於富士高哥哥了。 我不禁為世史夫感到悲哀,畢竟我也曾遇過相同狀況,所以能感同身受。 殺人事件。 世史夫哥哥說完這句話后,眾人的表情再度凝結。 「殺人事件?他說是殺人事件耶!」 「難道、難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這種教人難以置信的事,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在場眾人驚惶的眼神里,紛紛顯露出這般抱怨。 「沒道理會發生這種事啊?不可能會發生在我們這種善良市民身邊才對呀!」 「殺人事件」——這句話對我與其他人所帶來的意義和衝擊,可說是截然不同——的確,沒道理會發生這種事啊!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不用說,當然是因為我的特異「體質」,也就是「黑洞」的緣故。 今天這個日子並非普通的日子,而是第二次的一月二日。 也就是說,這是在第一輪之後的下一輪,也就是第二輪。 在第一輪里,並未發生殺人事件這種令人害怕的事,這應該是既定的事實才對。 既然如此,為何卻突然發生這種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原則上,第二輪應該是要重複第一輪的時程。 怎麼會有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但所謂不可能的事,現在卻活生生地在眼前發生了。 無庸置疑的,外公死了。 究竟是怎麼演變成這種情況的? 不知如何處理紊亂思緒的我,目光瞬間落在瑠奈姊姊身上。 不過,姊姊卻彷彿本察覺到我的視線。 她那怯生生的目光,只是一個勁地緊盯著外公的屍體。 在這種時候,我居然還注意到瑠奈姊姊沒戴耳環。 她是何時取下的?即使是穿著黃色的運動服,在外頭還配上一件藍色的無袖短外褂,戴耳環反而顯得不甚搭調,不過,她當時卻像是有什麼打算,堅持不肯拿下來。 在思考這些事情時,我突然注意到自己緊握在手中的物體。 淺土黃色的,印章形狀的東西…… 「瑠奈姊姊。 」我下意識地把這個東西拿給她,「這個。 」 瑠奈姊姊當時的表情,或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她的臉部緊繃,彷彿即將炸裂一樣。 她的表情十分獨特,看似悲憤交集,又像是大驚失色。 當時空氣中瀰漫著悲慟的氣氛,但那副表情卻讓人覺得,一旦她將感情宣洩出來,就永遠無法再回到原本的模樣。 我被她的表情震攝住了,當下就撒了個謊。 「我看到它掉在榻榻米上。 」 瑠奈姊姊的模樣,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她斜眼瞥了一下外公的屍體,似笑非笑地放鬆下來。 「這樣呀!謝謝。 」她從我手中將耳環搶走。 瑠奈姊姊可能誤以為耳環掉在閣樓房裡,所以才會這麼慌張。 再怎麼說,現在這個房間是殺人事件的現場,不該存在的物品掉落在這裡,或許會讓人起疑。 然而,耳環實際掉落的地方,是在通往閣樓房的樓梯上。 讓我感到極為困惑的是,瑠奈姊姊究竟是何時弄丟耳環的呢? 我心裡暗忖,當時我躲在別館的壁櫥里,偷聽到富土高哥哥與瑠奈姊姊的對話——「我才想著,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個怎麼了?」、「嗯?啊啊,你說這個嗎?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所以把這一邊也……」這麼說來,掉下來的東西就是指其中一邊的耳環吧!或許是因為富士高哥哥沒聽到耳環叮噹作響的聲音,才問瑠奈姊姊耳環怎麼了,她這才回答,不知掉到哪裡去了,所以只好也把另一邊也……那段對話就是這個意思吧!我想是這樣沒錯。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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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七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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