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大象在喝醉的大象周圍圍成了一圈,宛如警報齊鳴般叫了起來,甚至試圖把倒在地上的同伴扶起。 一頭大母象走到頭象旁邊,憂心忡忡地用鼻子撫摸著它的腦袋。 頭象對這個關切與溫柔的表示的回報只是無力地搖了下尾巴,它的身子還是晃個不停。 突然它揚起腦袋打了個響鼻,就倒在地上了。 沒喝醉的大象們圍著頭象直轉圈,拿不定主意走不走。 「要是清醒的大象總留在這兒不走就糟了,」瓦格已經大聲說了出來,「打死它們還是怎麼著?要不再等等看。 」 清醒的大象們好象在開會。 它們發出奇怪的聲音,不斷地擺動著長鼻子。 這場會議進行了很久。 天邊燃起晚霞的時候,大象們終於選出了新的頭象,便一頭跟著一頭慢慢走了,「舞台」上只留下它們同伴的「屍體」—— 九 林變成大象 該從樹上下去了。 我有些激動地看著現在變得像是剛剛結束戰鬥的戰場一樣的「舞台」。 巨大的大象和野豬們橫七豎八地交錯著躺在一起。 但這場醉酒能持續多長時間呢?在我們結束大腦移植手術前,這些大象醒過來怎麼辦?而大象好象是要故意嚇唬我似的,睡夢中還時不時搖搖尾巴,叫上一兩聲。 但瓦格對這一切毫不在乎。 他迅速從樹上爬下來,動手幹了起來,當黑人們忙著宰殺睡著的野豬時,我和瓦格開始了手術。 我們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已事先做好。 瓦格訂購的外科器械足以割開堅硬的象骨。 他走到頭象眼前,拿出消過毒的手術刀,在大象的腦袋上劃開一道切口,把皮膚翻到一旁,開始在頭蓋骨上鋸起來。 大象有好幾次抽了抽鼻子。 這把我弄得神經十分緊張,但瓦格叫我放心: 「別擔心,我保證我的麻醉劑十分可靠。 大象至少要在3個鐘頭之後才能醒,在這時間內我足可以取出它的大腦,這以後它對我們就毫無危險了。 」 他繼續鋸頭蓋骨。 手術工具看來十分出色,瓦格很快就把頭頂上的一塊骨頭揭開了。 「如果您要獵捕大象的話,」他說,「那您就得記住,只有打中這個地方才能擊斃它,」說著,瓦格給我指了指在眼睛和耳朵之間巴掌那麼大的一塊地方。 「我已經提醒過林,叫他保護好這個地方。 」 瓦格相當迅速地把大象頭裡的腦物質掏空。 但是,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想不到的事,沒有了腦子的大象晃了晃它沉重身體,然後,竟然站起來走了,這可叫我們大大地吃了一驚。 但是,儘管它眼睛睜著,可顯然什麼也看不見,它徑直朝著一頭躺在地上的大象走去,在那頭大象的身上絆了一下又摔倒了。 它的鼻子和四條腿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莫非死了?」我想,對我們枉費心機幹了那麼多事感到遺憾。 瓦格等到大象不動之後,繼續做他的手術。 「現在大象已經死了,」他說道,「就跟所有失去大腦的動物都會死掉一樣。 但我們會使它復活。 這並不那麼困難。 趕緊把林的大腦給我。 只要不感染就行啦!……」 我仔仔細細地洗過手,取出在我們帶來的在大象頭骨里寄居生長的林的大腦,把它遞給了瓦格。 「好啦……」他把大腦放進那頭大象的頭骨里,說道。 「合適嗎?」我問。 「還小一點點。 不過這沒有關係,要是腦子大了放不進腦腔去就麻煩了。 現在只剩下最主要的事了——把神經末梢縫起來。 我把所有的神經縫合,使它們把林的大腦和大象的身體聯成一體。 現在您可以休息啦。 坐在一邊看著,別打擾我。 」 說完,瓦格就開始異常迅速而又仔細地做起手術來。 他在自己的業務上真稱得起是一位大師,他的手指就像一位鋼琴家在演奏最難的樂曲。 瓦格的臉上出現了全神貫注的表情,兩隻眼睛緊緊盯住一點,這是只有在他極端緊張注意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事。 顯然在這個時候他大腦的兩個半球都在從事同一項工作,就像兩個人進行合作一樣。 終於,瓦格用那一塊頭蓋骨蓋住了大腦,用金屬扒釘把骨頭固定好,然後把皮膚翻下蓋好,縫合起來。 「好極了。 現在——如果能順利長好的話——只會留下道傷疤。 但我認為林會原諒我這一點的。 」 「林會原諒!」是啊,現在大象成了林了,或者說得更正確些,林成了大象。 我走到腦殼裡有一個人腦的大象跟前,好奇地望著它睜著的眼睛,它們好象還跟剛才一樣,毫無生氣。 「這是為什麼?」我問。 「要知道林的大腦十分清醒,可是他(我既不能說是大象,也不能說是林)怎麼……眼睛好象死魚眼一樣。 」 「非常簡單,」瓦格答道。 「縫到大腦上的神經還沒長到一起呢。 我提醒過林,叫他在神經沒有完全長合前絕不要試圖做任何動作。 我已經採取了措施,讓神經儘快長好。 」 太陽已經西斜。 黑人們坐在湖岸上,圍著幾堆篝火烤野豬肉,津津有味地吃著。 突然,一隻醉酒的大象像吹喇叭一樣大聲叫了起來。 這一聲尖利的呼叫喚醒了其他大象。 它們開始站起身來。 瓦格、我、還有黑人們急忙躲到灌木叢中。 還搖搖晃晃的大象走到頭象跟前,用鼻子又觸又嗅了很久,然後用它們的語言又說了些什麼。 我在想象林聽到和看到這一切會有什麼想法。 終於,大象們都走了。 我們又回到我們的病號身邊。 「不要出聲,什麼也別回答,」瓦格對著大象說道,彷彿它還能說話似的,「我只允許您做的唯一一件事是眨眨眼——如果您已經能夠做到的話。 要是您聽懂了我的話,就請眨兩下眼睛。 」 大象眨了眨眼。 「非常好!」瓦格納說道。 「今天您先躺著不要動,而到了明天,我也許允許您站起來。 為了使大象或其他動物不來打擾您,我們要把象路堵上,夜裡還要點起篝火。 」 7月24日 今天是大象第一次站起來。 「我祝賀您!」瓦格說道。 「現在我們該怎麼稱呼您呢?要知道我們不能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 我叫您薩比延斯怎麼樣?」 大象點了點頭。 「我們,」瓦格說道,「還用表情做出摩爾斯電碼來交談。 您可以用鼻子尖來表示:往上是點,往一旁是橫。 要是您覺得方便,也可以用聲音表示。 搖搖,鼻子吧。 」 大象開始搖晃鼻子,但情形很古怪:鼻子總往一邊扭,好象有個關節脫了臼似的。 「這是因為您還不習慣的緣故。 因為您以前從沒有過這麼長的鼻子,林。 您現在能走嗎?」 大象走起來,它的後腿顯然比前腿聽使喚。 「是啊,您現在得學著當一頭大象啦,」瓦格說道。 「您的腦子裡關於大象的東西不多。 當然,動動腿腳和鼻子耳朵很快就能學會。 但在大象的腦子裡還有一些天生的本能——大象世世代代幾萬年積累起來的經驗。 一頭真正的大象懂得它怕什麼,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免受敵人的傷害,曉得到哪兒去找食物和水,而您關於這些卻一點兒不通。 您得憑著個人的經驗去學習。 而這些經驗是多少頭大象一輩子也學不到的。 您用不著驚慌,什麼也不用怕,薩比延斯。 您要和我們在一起。 等您的身體一完全痊癒,我們就帶您去歐洲。 如果您願意,您可以生活在您的祖國——德國,還可以跟我去蘇聯。 到了那兒您可以住在動物園裡。 不過,您現在的感覺怎麼樣呢?」 薩比延斯——林顯然覺得用聲音發電碼比用鼻子容易。 它開始從鼻子里發出一連串長長短短的聲音。 瓦格邊聽(我當時還不懂摩爾斯電碼)邊給我翻譯: 「我的視覺看來有些差。 雖說我現在身高看得遠,但視野卻相當窄。 而我的聽覺和嗅覺則靈敏異常。 我從來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聲音和氣味。 我聞到了幾千種新味道,能區分出最小的差異。 我還聽到無數種聲音,大概在人的語言中還無法找到能表達它們的辭彙。 呼嘯聲、喧嘩聲、碎裂聲、尖叫聲、哼哼聲、吱吱聲、呻吟聲、吠聲、喊聲、吼聲、咕嚕聲、摩擦聲、抽打聲、拍濺聲、拍打聲……也許再有一二十個詞,人類關於聲音世界的辭彙就統統用光了。 而甲蟲和毛蟲鑽樹皮的聲音呢?怎麼表達這種我聽起來像音樂會一樣豐富多彩的聲音呢?也就是一個喧鬧聲而已!」 「您的進步真不小,薩比延斯,」瓦格說道。 「還有氣味呢!」林繼續描述著自己的新感覺。 「在這方面我徹底搞糊塗了,我甚至無法用大致相當的辭彙來向您表達我聞到的氣味。 您能理解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每一棵樹,每一樣東西,都有它自己的獨特氣味。 」大象把鼻子耷拉到地上聞了聞,接著說道:「這裡一股子土味。 還有長在地上的草的氣味,草上還留著走過去喝水的動物留下的氣味,有野豬味兒、野牛味兒、銅的味兒,……真不知道它是打哪兒來的。 在這兒!這裡有一截銅電線,想必它是您扔的吧,瓦格納。 」 「不過這怎麼可能呢?」我問道。 「要知道嗅覺的發達與否不僅取決於周圍器官的接受能力,而且與大腦的發達程度有關。 」 第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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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伊蒂-托伊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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