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沒有自殺的理由。 」 「自殺的理由?要是硬找的話,誰身上找不出一個兩個的?」 我嚇得兩腿發抖,一步一步往後退,後背碰到了欄杆。 矢部富美子哈哈大笑起來。 「逗您玩兒呢!現在我還不想殺了您,只想讓您看看我有多大決心。 如果有必要殺人的話,不是還有井上慶彥嗎?那就足夠了,是不是? 「我說阿姨,您就別老往學校跑啦,引起亂子就麻煩了,那會影響井上慶彥同學的學習的。 明年就要舉行比阿姨您的性命還要重要的中考啊! 「而且,就算您向學校告發了我,學校也會拚命掩蓋這種影響學校名譽的事。 別費勁了。 沒用,您告不下來的。 「《新聞周刊》您看了嗎?上面有一篇報道,說的是江東區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學生殺了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學生。 這個五年級學生的行為真的是殺人嗎?報道上說,他看了一個電視劇,在這個電視劇里,被殺死的人第二天又活了,於是他模仿那個電視劇的情節,殺了一個二年級的學生,還指望他第二天就能活過來呢。 都上小學五年級了,還不理解死的真正意義。 「看了這篇報道我笑了。 我們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與死相鄰呢。 阿姨們逼迫我們,叔叔們懲罰我們,逼得我們無處可逃。 我乾的那點兒事,肯定算不上什麼大罪。 「還有,井上阿姨,我乾的那點兒事,全日本到處都有,並不是我一個人在干。 報上說,每年有三百名多小學生自殺,您真以為他們都是自殺的呀?」 我打了個激靈,再一次毛髮倒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您一定認為我是個很可怕的女孩吧?隨便您怎麼認為吧。 您要是討厭我昵,就給您的兒子轉校。 那樣他就跟我沒關係了。 只要您的兒子在我們學校上學,您就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不要亂說亂動。 為了您的兒子井上慶彥,您也得這麼做。 這是我們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是非常嚴峻的現實喔。 如果您不希望井上慶彥被殺死,就不要讓他得零分!」 周圍暗下來了,矢部富美子的表情已經看不清了。 我只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個說話帶著大人氣的小孩。 電梯間那邊有聲音傳來。 突然,矢部富美子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笑,原來在她的背後,電梯門開了。 「哈哈哈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玩笑就到此結束吧!怎麼樣?挺有意思的吧,井上阿姨?我也覺得很開心。 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媽。 媽,這是我們班井上慶彥同學的母親。 」 矢部富美子的母親是一位很有教養、氣質很好的職業女性。 她安靜地走到我面前,笑著向我鞠了一個躬。 我也笨拙地低頭鞠躬,臉上卻沒有擠出一絲笑容。 我轉向矢部富美子,問道:「你真的跟慶彥一樣,也是十一歲?」 「不。 妨她回答說。 我心想,這孩子的年齡果然比慶彥大! 沒想到矢部富美子說:「我還不到十一歲,還差四個月。 」 回到家裡,我開始認真考慮矢部富美子這個還不到十一歲的小女孩的問題。 我是否應該像她希望的那樣,從此以後不再介入這個事件呢? 想來想去,我越想越覺得她的話有道理。 現實就是如此。 明年慶彥就要上六年級了,緊接著就是中考,這是關係到孩子一生的重要時期。 在這種時候讓學校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慶彥的學業將不可避免地被耽誤。 還有,就算我把這件事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 除了官肋敏夫、村田裡美和北岡祥子這三個孩子的家長以外,誰也沒有損失什麼。 經常考零分的學生當然不會對慶彥有什麼好影響,老師肯定也感到頭疼。 而且這三個孩子老是跟不上,說不定還會成為不良分子的苗子。 我們這些做母親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在脅迫孩子們學習。 我們經常對孩子們說,現在不好好學習,將來走上社會肯定餓死。 大人在孩子面前很狡猾,一邊暖昧地對孩子說這隻不過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一邊在心裡希望孩子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全盤接受,算計得很周到。 但是,一旦有孩子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全盤接受下來,出現一些過激行為就不足為怪了。 我也想過搬家,讓慶彥轉校。 但是,這樣做只會給慶彥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我現在唯一的希望是慶彥集中精力為中考做準備。 而且,要搬家的話,經濟條件也不允許。 搬家是要花一大筆錢的,新租的房子肯定比現在的房子貴,那樣的話,買一所獨門獨院的房子的計劃就要往後推了。 我現在活著的樂趣只有兩個:一個是指望慶彥的學習成績不斷提高,將來考上一所好大學,還有一個就是住上一所獨門獨院的房子。 上大學的時候我很喜歡旅行,由於經濟條件的限制,現在已經放棄了這項愛好。 可是,我不想再放棄住上一所獨門獨院的房子的夢想。 我決定按照矢部富美子說的做。 那孩子什麼過錯都沒有。 這是一場賭上了生命的戰爭,不這樣做是不行的。 我要緊緊閉住我的嘴唇,就像一個貝殼,絕不再張開,直到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結束。 給小區的小報寫報道的事情,我找理由推辭了。 編輯部主任小川覺得很遺憾。 那幾個得零分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但是,.我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還有五個月,也就是今年十二月,一年一度的「四谷進學塾」就要在全國範圍內統一招生。 考上了「四谷進學塾」,將來進東京大學就不單單是夢想了。 今年我無論如何也要讓慶彥考上「四谷進學塾」!只有五個月了,我不能再想別的事情,我不能分一點兒心。 我要用鞭子不停地抽打慶彥的屁股,一定要讓他考上! 寫於昭和五十三年七月十二日 第十章 吉敷合上井上典子的筆記本,又去見矢部富美子。 在這個十九歲的姑娘面前,吉敷把筆記本上寫的內容詳細地講了一遍。 姑娘默默地聽著,一句話都沒說。 「總算弄清楚了。 你不是因為討厭井上典子說話的口氣,一時衝動把她殺死的。 你在電車上偶然看見她,認出她就是九年前見過的井上慶彥的母親。 但是,井上典子並沒有認出你來。 當時你才十歲,現在你已經是個十九歲的大姑娘,變化太大了。 」 這姑娘再過幾個月就二十歲了,就是成人了。 在她的頭腦里,一直朦朦朧朧地認為大人低能,並且蔑視大人。 可是,她自己也要成為大人了。 在這種時候,她的感想是什麼呢? 「為什麼要殺了她?」吉敷問。 矢部富美子沉默著,低著頭很長時間沒說話。 吉敷看得見她那長長的眼睫毛,這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過去那個狠毒的少女,成長為一個美麗的女大學生了。 「我不知道。 」矢部富美子突然說話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尖,還沒有變聲。 吉敷每次聽到她說話的聲音都感到吃驚:說話的聲音還像個孩子,跟井上典子筆記本里「眼神像個大人,說話的聲音也像個大人」的描寫是矛盾的——吉敷看著姑娘的臉想道。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展望塔上的殺人》
第13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