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遠想了想,下決心似的說:「行,我就讓你試試。 」 女人笑了,說:「那我們換個地方,到那邊的雅座去接著喝酒,陪你聊聊天?」 常遠聽從了女人的建議,他們帶著酒來到一片光線很暗的雅座,這裡顯然是為某些有私人需要的客人準備的,一排一排的座位,椅背很高,兩個人坐到座位上,外面便不大容易看到他們的動靜。 常遠剛一坐下,便感到女人穿著單薄的身體緊緊靠上來。 那種陌生的感覺令常遠很不習慣,可同時卻又有一種隱約的刺激,常遠沒有躲避女人的親熱。 女人在暗淡的光線中湊到常遠耳邊,嘴裡的熱氣呼到常遠的耳朵里:「我看你很久了,你好像真的很寂寞哦。 」 常遠被女人輕柔而嬌媚的聲音激得打了個冷戰,說:「你知道什麼叫寂寞?」 女人開始用手指在常遠臉上輕輕地划來划去,經驗老到地逗著常遠:「那當然,寂寞就是心裡空空的,找不到人說話,不知道能幹點兒什麼事情,想哭又哭不出來。 你說對嗎?你寂寞,我也寂寞呀。 兩個寂寞的人湊到一起,就不會寂寞了。 」 常遠猶豫了一下,說:「你為什麼要做這一行?」 女人聽了常遠的問題,略一怔,手也停頓下來,但隨即又若無其事地說:「不為什麼,這個世界總得有人幹這一行,有人干另一行吧。 」 常遠沒有掩飾臉上的一絲厭惡表情,說:「這樣賺到錢了,心裡不覺得難受?」 女人離開常遠一點兒,看著常遠的眼睛說:「這個社會只有沒錢才會難受,有錢了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到,什麼痛苦都可以忘掉。 」 常遠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女人說:「你不信?比如說你吧,你身上穿著皮爾卡丹的襯衣,腳上是老人頭皮鞋,說明你多少還是有點錢的。 今天晚上你覺得寂寞了,你可以到酒吧來花錢喝酒,花錢找女人聊天解悶,酒和女人可以幫你忘記痛苦,這都是錢的功勞。 要是沒錢,你寂寞了怎麼辦,也只好自己悶在家裡對著牆發獃了。 你結婚了嗎?有老婆嗎?沒有老婆的話,有沒有女朋友呢?你以為這些女人和我們就兩樣了?為了和她們在一起,和她們一起吃飯,給她們買衣服買首飾,住在一起的話還得買房子買傢具,哪一樣不花錢?你現在是手裡有幾個錢,她們願意跟你在一起,要是沒錢了,誰還真的願意跟你吃苦受窮呀?為了保住這種生活,你得拚命去賺錢吧?不管用什麼辦法,你賺到錢了,和我們賺錢的方法可能不一樣,可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花出去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所以,如果你賺到錢心裡不覺得難受,我們這樣賺到錢,心裡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難受。 」 常遠聽著女人說話,時不時端起杯子大口地喝酒,沒有插話。 女人一口氣說完了,也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 喝完一杯酒,女人的臉也紅了,說:「我看你不像經常來這裡找女人解悶兒的人,像個規規矩矩的白領。 可你怎麼就那麼寂寞呢?你老老實實地工作掙錢,為什麼也一樣不開心呢?所以說,最主要的不是你怎麼工作生活,而是這裡——」女人說到這裡,用手點點常遠的胸部,又點點自己的胸部,說:「是這裡,你看,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誰也不能真的和誰在一起,所以人當然會孤單了。 」 酒意湧上來,常遠聽著女人說了一大堆話,聽上去似乎又有些道理,又像在胡說八道。 他的頭有點暈,腦子也有些糊塗了。 半晌他才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 常遠罵了一句髒話,同時順手在女人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女人疼得小聲驚叫起來,接著又咯咯笑起來,說:「這才對了,想那麼多深奧的問題幹什麼?來這兒就是要放鬆的。 」 常遠把女人摟過來,動作開始放肆起來。 女人非常老練地配合著,任常遠在她身上掐掐捏捏,並在常遠耳邊小聲說:「你這人很特別,有文化,有教養,人又靚,我好喜歡你哦。 」 常遠酒衝上頭,暈暈乎乎地說:「那你今晚跟我走吧。 」 女人嬌笑著說:「好啊。 你有地方嗎?」 常遠怔了一下,女人觀察到了他的反應,馬上說:「沒關係,你沒有方便的地方,去賓館開房間也行,去我那兒也行,我保證你安全滿意。 」 常遠正準備站起身,忽然說:「我的外套呢?」 剛才兩人走到這邊時,常遠的外套忘記帶過來,也不知放到哪裡了。 常遠今天剛發的薪水全放在外套的內口袋裡,身上的錢包里只有不多的一點兒錢。 聽常遠一說,女人連忙陪著常遠回去找外套,結果外套扔在吧台外的一張椅子上,但裡面的薪水袋已經不見了。 常遠覺得很晦氣,掏出錢包來付酒錢,付過之後,就所剩無幾了。 女人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常遠的舉動,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柔媚和熱情。 常遠看了一眼女人,她的神情已經讓常遠明白了她的態度。 但常遠還是問了一聲:「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女人似笑非笑地說:「你說呢?」 常遠譏諷地笑了一下,拿起外套掉頭往外走,卻被身後的女人冷冰冰地叫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付我的錢了?」女人看著回過頭來的常遠說。 常遠明白了女人的意思,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看了女人一眼,沒再說話,把錢包里最後一點錢都拿出來扔給了女人,轉身出了酒吧。 到了外面,刺骨的寒意令他的酒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臉上布滿了羞辱和苦悶的表情。 走過一棵樹時,常遠剋制不住地低吼了一聲,用拳頭在樹榦上狠狠砸了幾拳,嘴裡罵了幾句髒話。 連坐計程車的錢都沒有了,常遠只得在冷風中步行回到了家。 進了家門,房間里一片黑暗,空氣冰冷而寂寞。 常遠沒有開燈,他在房間里煩躁不安地走動了幾圈,好幾次都撞到桌椅的腿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後來他走到電腦前,摸著黑打開電源,隨著「嘀」的一聲輕響,電腦的主機開始工作,低低的「嗡嗡」聲從機箱里傳出,這聲音令常遠又是欣慰又是厭倦,他嘆了口氣,坐在逐漸明亮起來的屏幕前,如同一隻夜晚出行的動物一樣,眼睛灼灼發亮,很快就進入了興奮的狀態。 撥號上網,再熟悉不過的「貓」叫聲開始輕輕嘶鳴。 常遠熟練地敲擊著鍵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房間里沒有其他光源,只有電腦屏幕在閃閃爍爍地放射著慘淡的光亮,音箱里傳出《二泉映月》的音樂,屏幕上的畫面不斷變換,最後打開的是常遠的個人主頁,鮮紅的底色,由成串的玫瑰花組成的藝術字體,古怪而別緻的圖標設計。 上面寫著:血玫瑰——我的王國。 常遠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點擊著滑鼠進入自己的主頁。 纏繞了他一整天的焦慮不安在這個小小的屏幕前漸漸淡去,他的臉部肌肉開始放鬆,嘴角的線條柔和地彎上去,變成了微笑的表情。 這時的常遠似乎和剛才那個常遠判若兩人,籠罩在他身上的那種隱約的緊張和焦慮已經消失,他的目光痴迷而專註,既有孩子似的稚氣,又有成年人的睿智。 那種輕鬆和愉悅的表情,讓人覺得他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第四章 米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卧室打開電腦。 在電腦啟動的過程中,米朵走到衛生間洗手,然後走進客廳打開音響,推開客廳的窗戶,又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想找點東西吃。 冰箱里除了一袋切片麵包和幾聽魚罐頭之外,沒有什麼好吃的。 米朵隨意地拿出麵包,在微波爐里略一加熱,又沖了杯牛奶,邊吃著麵包邊喝著牛奶,又走進了卧室。 電腦屏幕上的背景畫面是米朵自己挑選的一幅照片,那是一片美得令人窒息的海灘。 藍色的地中海式的天空,和米朵理想中最純凈的顏色一樣,彷彿連人的呼吸都承受不起。 沙灘是雪一般的白,看上去質地細膩,布滿線條柔和的波紋。 米朵不明白,那明明是固體的沙灘,為什麼會有水一樣的波紋。 沙灘的遠處就是海,它的色彩很複雜,即使在一幅照片里,也表現出深深淺淺不同的色系。 在海與沙交際的邊緣,有兩個孩子蹲在那裡,看不清他們在幹什麼。 米朵每一次開電腦看見這幅畫面時,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想像這兩個孩子正在做些什麼,直到撥號上網的過程結束,那個顯示著連接狀態的對話框飛到角落裡為止。 這一段時間以來,米朵對於電腦的使用漸漸熟悉起來。 她建立了自己的電子信箱,在好幾個網站上註冊了用戶名,成為一些虛擬社區的會員。 大部分在網上的時間,米朵都是在瀏覽各種各樣的信息。 平時幾乎從來不看電視,也很少看報紙的米朵,現在卻有興趣在網上了解世界各地的最新時事。 她也經常去一些BBS討論版,看上面形形色色的文章,雖然那些文章和論調總是魚龍混雜,但總有一部分文章的精妙會令米朵感到吃驚。 米朵有時候想,網路上言論的自由的確是現實世界中無法比擬的。 任何一個人只要建立一個ID,就可以在網上為所欲為地說著自己想說的話。 這些話往往是現實生活中不可能表達的某些思想、情感和喜怒哀樂的情緒。 因為只要你願意,沒有人知道你是誰,沒有人能夠找到你在哪裡。 就像網路上那句經典的笑話:在網路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會打字的狗。 米朵在電腦前坐下,打開自己的電子信箱。 信箱里有兩封新來的郵件,一封是米朵在外地的同學程之傑發的,另一封則是普克的。 以前米朵和遠在深圳的程之傑一直靠電話聯繫,偶爾會有書信,但這些年來,米朵的信件越來越少。 一方面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現代通訊聯絡方式既快捷又簡單,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安安靜靜坐下來寫信的心情似乎消失了。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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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擬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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