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樓,瑪麗莎就聞到熟悉的醫院特有的消毒液氣息。 這不知怎的使她鎮靜了幾分,感到自在。 樓里有問訊台,可是沒有人。 向一個拖地板的清潔工打聽怎麼去醫院部。 工人指指地上的一根紅線。 沿著紅線,她來到急診室。 那兒也冷冷清清。 一、兩個病人在候診,只有兩個護士。 瑪麗莎找到值班醫生,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噢,太好了!」值班醫生熱情地說。 「真高興你來!內瓦里醫生整夜都在等你。 我去找他來。 」 瑪麗莎心神不定地玩弄著幾根回形針。 一抬頭,看見兩個護士正注視著自己。 她笑了笑。 她們也回報一笑。 「來杯咖啡好嗎?」其中一個高個子說。 「那太好了,」瑪麗莎答道。 除了擔心和渴望之外,她還感到了飛行途中間歇地才睡了兩個小時的後果。 瑪麗莎一邊啜飲著熱咖啡,一邊回想《紐約客》雜誌上登過的伯頓-魯奇的醫務偵探小說。 她希望自己能夠參與一樁像約翰-斯諾解決過的那種案子。 他是現代流行病學之父。 有一次倫敦霍亂暴發。 斯諾通過演繹推理,找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一個異常的水泵,從而阻止了蔓延。 斯諾的高明之處在於,當時微生物致病的理論尚未被廣泛接受。 要是也能於出這樣一樁乾淨利落的事情,那該多好啊! 值班室門開了,進來一位英俊的黑髮男子。 他一邊在急診部耀眼的燈光下眨巴著眼,一邊徑直走向瑪麗莎,咧大了嘴笑著說,「布盧門撒爾醫生,真高興看到你!你想象不到我們等你有多急切。 」 內瓦里醫生一邊跟瑪麗莎握手,一邊打量著她。 站在她身邊,他頓時為瑪麗莎矮小的個頭和年輕的外貌而吃了一驚。 出於禮貌,他問了問瑪麗莎旅途的情況,是不是餓了。 「我們最好還是馬上開始工作吧。 」瑪麗莎說。 內瓦里醫生欣然同意。 他一邊領瑪麗莎去會議室,一邊介紹說自己是高級住院醫師。 這並沒有增強瑪麗莎的自信心。 她看得出來,內瓦里毫無疑問地比自己對傳染病要知道得多一百倍。 他示意瑪麗莎在圓形會議桌邊坐下,拿起電話撥了個號,一邊等電話接通,一邊解釋說,斯潘塞-考克斯醫生,州流行病專員,吩咐過,她一到就通知他。 好極了,瑪麗莎心想,強裝出一絲笑意。 考克斯醫生聽起來跟內瓦里醫生一樣,對瑪麗莎的到來十分高興。 他解釋說,真不巧,他眼下脫不開身。 舊金山灣區暴發了B型肝炎,恐怕還與艾滋病有關。 「我想,」考克斯醫生繼續說,「內瓦里醫生已經告訴你了,里克特診所的問題目前只是七個病人。 」 「他還什麼都沒告訴我呢。 」瑪麗莎說。 「我想那也是馬上的事,」考克斯醫生說。 「而在這兒,我們有五百個B型肝炎病例。 所以你能理解為什麼我還不能馬上趕到你那兒去。 」 「當然理解。 」瑪麗莎說。 「祝你好運,」考克斯醫生說。 「順便問一聲,你在CDC工作多久了?」 「不太久,」瑪麗莎坦白地說。 短暫的沉默。 「好吧,隨時告訴我進展情況。 」考克斯醫生說。 瑪麗莎把聽筒遞給內瓦里醫生,後者把它掛上了。 「讓我把目前的情況告訴你吧。 」他把語調轉到標準的公事口吻,從口袋裡掏出一些三乘五的卡片。 「我們有七個病例,診斷未定,但明顯嚴重。 呈虛脫、多系統的熱病癥狀。 第一個住院的是這個診所的老闆之一,里克特醫生自己。 第二個是病歷部的一個女人。 」他按發病先後,把卡片排在桌上,每張代表一個病人。 瑪麗莎小心地打開公文包,注意不讓內瓦里醫生看見裡面的東西。 她拿出筆記本和鉛筆,思緒飛快地轉回剛剛上完的課程。 記得得把這些信息合理地分門別類。 首先是病種,真是新的嗎?能算是危機嗎?這得依賴一張二乘二的表格和一些基本的統計資料。 瑪麗莎知道,即使不能明確診斷,她也得勾畫出此病的特徵。 下一步是判定患者群的特點。 比如年齡、性別、健康狀況、飲食習慣、嗜好等等。 然後是各個病人顯示最初癥狀的時間、地點和環境,以便發現共同點。 再就是調查疾病的傳播途徑,查出傳染媒體。 最後是根除病毒的宿主。 這聽起來很容易,但瑪麗莎知道,即使經驗豐富如杜布切克,這也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 瑪麗莎在裙子上擦了擦濕漉漉的手,再次拿起鉛筆。 「那麼,」她說,看著空白的筆記本。 「既然還沒明確的診斷,你們考慮過哪些可能呢?」 「一切可能。 」內瓦里醫生說。 「流行性感冒?」瑪麗莎問,心裡希望自己問得不算太天真。 「不太像,」內瓦里醫生說。 「病人有呼吸系統的癥狀,但不是主要的。 另外,七個病人的流感病毒血清化驗結果都是陰性。 我們不知他們得了什麼病,但肯定不是流感。 」 「其它呢?」 「大多也是否定的。 」內瓦里醫生說。 「我們化驗過的一切,如血、尿、痰、大便,甚至腦脊液,都是陰性。 儘管血液寄生蟲化驗結果是陰性,我們也還是把它當瘧疾治過。 儘管化驗結果陰性,我們甚至還把它當傷寒治過,用了四環素或氯黴素。 可是跟抗瘧疾葯一樣,毫無效果。 不管你怎麼治,病人仍是每下愈況。 」 「你們一定做了鑒別診斷吧,」瑪麗莎說。 「做了,」內瓦里醫生回答。 「召集過幾次傳染病會診。 大家比較一致的印象是,它是一種病毒性疾病,但不會是鉤端螺旋體病。 」內瓦里查了一下索引卡,拿起一張。 「哈,這些就是現有的鑒別診斷:鉤端螺旋體病,這我已提過了;黃熱病、登革熱、單核白血球增多。 為保萬無一失,其他如腸病毒、節肢介體病毒及腺病毒感染也都一一排除了。 不用我說你也看得出來,不管在診斷上還是在治療上,我們都已竭盡全力了。 」 「里克特醫生住院多久了?」瑪麗莎問。 「今天是第五天。 我想你應當看看病人,以便對我們面對的問題有個概念。 」內瓦里醫生不等瑪麗莎回答就站了起來。 瑪麗莎發現,自己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穿過旋轉門,進了住院部。 瑪麗莎雖然緊張萬分,還是對裡面豪華的地毯、賓館式的裝飾讚嘆不已。 她跟著內瓦里進了電梯。 內瓦里醫生給她介紹了同梯的一位麻醉師。 瑪麗莎嘴上敷衍著那人的問候,思緒卻開了小差。 可以肯定,這時候去看病人,除了讓自己暴露給那種疾病之外於事無益。 這一點她在亞特蘭大上課時從沒想過,現在突然間好像成了個大問題。 她能說些什麼呢? 到了五樓的護士台,內瓦里醫生花了幾分鐘向值夜班的醫務人員介紹了瑪麗莎。 那些人正準備交接班。 「七個病人都在這一層。 」內瓦里醫生說。 「這裡有我們最有經驗的醫護人員。 兩個危險病人在對面內科強化護理區,其他的在普通單間。 這是他們的病歷。 」他伸手拍了拍櫃檯角上的一疊病歷。 「我猜你會先看里克特醫生的吧。 」他把它遞給瑪麗莎。 她先翻到生理指標頁,發現他住院后第五天一早,血壓開始下降,體溫卻在上升。 此非吉兆,知道以後還得細讀,她只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整個病歷。 即使是草草一掃,她也信服了病情檢查是做得十全十美,絕對比自己來做要強。 化驗也巨細無遺。 她再次疑惑,自己怎麼能以權威的身份在這兒發號施令呢? 回到病歷的開端,讀起「當前病史」部分來。 一件事馬上吸引了她。 里克特醫生髮病前六個星期,曾出席了在肯亞內羅畢召開的一次眼科學會議。 她興緻勃勃地繼續往下讀。 得病前一星期,參加了在聖迭戈舉行的一個眼皮手術會議。 入院前兩天,被一隻Cercopiheceusaethiops咬了一口。 鬼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瑪麗莎指著那兩個字給內瓦里醫生看。 「噢,一種猴子。 」內瓦里說。 「里克特醫生手頭一直備有幾隻,用來做眼瘡疹的研究。 」 瑪麗莎點點頭,再次檢查化驗結果,注意到病人白血球計數低,紅血球和血小板也低。 其他化驗結果還顯示肝、腎功能異常,連腦電圖也顯輕度異常。 這個傢伙真是病入膏肓了。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暴發》
第5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