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錯,」他附和著。 「不過那是什麼?」 「你當然清楚那是帽子。 別擺出這麼副了不起的樣子。 」 他們又朝前走去,接著又停下了。 「這就是所謂的觀賞櫥窗吧?」 「這就是所謂的觀賞櫥窗,就好像你不知道似的。 」 「真有趣。 你什麼也沒買,可你看到了許多東西。 」 「如今說不定你也喜歡逛大街了吧,因為很有新奇感。 等到你結了婚,買了許多東西,那時你就不會喜歡這麼做了。 」 下一個櫥窗展示的是自來水筆,這是一個不超過兩三碼寬的狹小的玻璃陳列櫃。 她沒提出要停下看看。 這回是他提出的,結果是讓她跟他一起停了下來。 「等一下。 我倒想起來了。 我需要一支新鋼筆。 你能跟我一起進去一會,幫我挑選一支嗎?」 「我該回去了,」她不太熱心地說。 「只需要一會兒。 我買起東西來很快。 」 「我對鋼筆可是一無所知,」她遲疑地答道。 「我也不在行。 反正就是這麼回事。 兩個人的腦子總比一個人的好。 」這時他已輕輕挽起了她的手臂,想拉她進去。 「哎,一起進去吧。 只要我是一個人,人家就會把隨便什麼東西都塞給我的。 」 「這話我根本就不信。 你只是想找個伴罷了,」她笑起來,不過還是隨他一起進去了。 他為她找了一個面對櫃檯的椅子,讓她坐下。 一個擺放鋼筆的盒子拿了出來,打開了。 他跟營業員逐一探討起來,而她對此則反應冷淡。 旋開了幾支鋼筆,在手邊櫃檯上的一個墨水瓶里把鋼筆灌滿墨水,並在一本便條本上逐支試寫,這本本子也是為了讓顧客試筆而放在手邊的櫃檯上的。 她就這麼看著,儘力想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而實際上她是毫無興趣。 突然,他對她說,「你覺得這支筆寫起來怎麼樣?」說著,還沒等她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往她的手指里塞進一支鋼筆,又把那本便條本放在她的手下。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思都集中在手中這支鋼筆的分量和粗細上,注意力也都落在了筆尖寫出的筆劃會是粗還是細這個問題上,就這樣她用這支筆在便條本上寫起來。 突然,本子最上邊赫然留下了「海倫」這兩個字,簡直就像是這支鋼筆自動寫出來似的。 或者說,這個詞本身就充滿了靈性。 她趕快及時抑制住自己,沒讓鋼筆再寫出姓來。 可就在她猛然停筆時,姓的第一個大寫字母「G」的起始筆劃已寫在了紙上。 「噯。 讓我自個也來試試吧。 」他事先也不講一聲,一下就把鋼筆和便條本從她手中拿了回去,弄得她根本來不及把寫在紙上的字抹去或是改掉。 他究竟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她不得而知。 他沒作任何錶示。 然而他的眼神卻明白無誤地顯示出,他一定有了察覺,他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 他隨手塗了一兩下便停住了。 「不行,」他對營業員說。 「讓我瞧瞧那一支。 」 在他把手伸到盒子里去取另一支筆時,她設法不為人知地把便條本最上面那頁寫有該死的「海倫」字樣的紙撕了下來,偷偷把它在手心裡團成一團,扔到了地板上。 這麼做了以後,她又後悔不及地意識到,或許這樣一來更糟,還不如就讓那兩個字留在紙上的好。 因為他肯定已經看見了那兩個字,而如今她的這一舉動只是讓他明白了這麼一個事實:她不想讓他看見那兩個字。 換句話說,她這完全是弄巧成拙,更露出了自己的馬腳;先是犯下了第一個錯誤,然後又吃力不討好地想把它掩蓋掉。 與此同時,他對買筆的興趣一下消失殆盡。 他抬眼看看營業員,正欲開口,她幾乎一下就看出了他想說什麼——就好像他已說出來似的——這是因為他的表情把他的心思暴露無遺。 「沒關係。 我換個時間再來。 」可就在這時,他看了她一眼,似乎醒悟到得把這件事情做得像是那麼回事兒,於是,他馬上以一種幾乎是非常隨意的口氣換口說道,「好吧,喏,就挑這支吧。 請隨後把它送到我的辦公室里來。 」 他幾乎看都沒看這支筆一眼。 看起來買哪支鋼筆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這時,在經歷這麼一番沒來由的緊張之後,她自己也想起來了,她陪他進來就是為了要幫他挑選一支鋼筆。 「我們走吧?」他有所保留地說道。 兩人分手時都顯得有些緊張。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他的原因呢還是得歸咎於自己。 或者說根本就是她的猜想。 不過她覺得他們不像幾分鐘前相處得那樣無拘無束輕鬆隨意。 他沒有為她陪他挑到一支鋼筆而向她表示感謝,不過,至少對她來說,還是為此而對他感激不盡。 在先前兩人交談時,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她,這時卻突然專註地向遠處望去。 他的眼睛不是往上看,直看著一幢大樓的頂部,就是往下看,直眺大街的前方,他四處都看可就是再也不看她,甚至在他說「你的車來了」,把她送上車,站在那兒為她付了車費的整個過程中都是這樣。 「再見。 平安回家。 晚上見。 」他抬了抬帽子,接著,還不等把手放下,就轉過身回去辦他的事兒了,他那副模樣就好像全然忘記了她的存在。 可不知怎麼的,她卻知道這樣的轉變才是真實的。 他比以往更注意她,至少他表現得就是這樣。 他們兩人間有了距離,就這麼回事兒。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膝部,這時,公共汽車載著她順著行人擁擠的人行道一路向前開去。 真滑稽,情況竟會改變得這麼快;在她眼中,灑滿陽光的人行道和熙熙攘攘的逛商店看上去已是索然無味。 假如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試探,一個陷阱——但不會,不可能是這樣。 她至少對這一點還能拿得准,儘管如此也並不能令人滿意。 他不可能事先知道他正好會在那兒碰到她,他們只是一起這麼走走,直到走到那個賣鋼筆的商場。 就在今天早上他離開家裡的時候,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會去城裡呢;那是以後才決定的。 因此他也不可能事先等在那兒,同她搭話。 隨便怎麼說,這都是自然發生的事,純屬偶然。 但是,或許就在他們一起漫步時,他正好一抬頭,看見了那塊商店的招牌,於是他腦子臨機一動,產生了試探她的想法,這才即興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當一個人在試一支新鋼筆時,他總是隨手寫出自己的真名實姓,這幾乎是人們一致公認的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那時他一定是想到了這一點,就像她現在意識到的一樣。 然而,就是這種臨時想到的當場試探,或多或少一定已經在他心中萌生出一種模模糊糊的對她的懷疑,要不,單這種事本身是不會使他有什麼想法的。 當她拉著頭上的那根拉索,準備下車時,她狠狠地責罵著自己:真是個小笨蛋!為什麼你在跟他一起進商店前,竟然就沒想到這一點呢?現在想到它還有什麼用呢? 一兩天以後的一個晚上,他脫下的外衣搭在一把椅子上,可此刻房間里卻不見他的人影。 她搜了他的外衣口袋,發現鋼筆就插在口袋裡,便把它抽了出來。 她想好的借口是她正好想找一支筆寫點東西。 這是支金筆,上面刻了他的姓名的大寫首字母;或許這是父親或母親送給他的,作為給他的生日或是聖誕節的一件有價值的、可長久使用的禮物。 而且,這支筆書寫相當流利,寫出的字跡清晰、鮮明,他不可能想把它給換了。 他也不是那種同時要在身上插兩支鋼筆的男人。 絕對沒錯,那天是對她的一場試探。 而她已經實實在在地作出了一個反應,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最實在的反應。 第二十二章 第1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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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給了一個死人》
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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