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踏進房,迎面便看見一隻掛著白復布帳子向南的單人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一層單被,只露著他的面部,頭底下墊著兩個很高的枕頭。 那人年齡也在四十五六光景,皮色雖然焦黃,但不見得怎樣消瘦。 他的額發很低,並很濃厚,兩條濃黑的眉毛,罩著一雙有力的眼睛,下頷帶些方形,頷骨略略向外突出。 他的嘴唇上的鬚根和兩邊的鬢毛,卻已好幾天沒有修雍。 靠床也有一隻鏡台,不過木質粗劣,淡黃色的油漆也斑河駁雜。 桌上放著兩瓶汽水,和兩隻玻璃杯,一瓶已空,旁邊還有一罐紙煙,和一匣火柴。 病人枕邊有幾張報紙和幾本書,還有一把摺扇。 那個陪伴的木匠阿毛,卻站在床的一端。 那病人.見我們進去,便發出一種很微弱的聲音,和我們招呼。 「諸位先生,對不起得很,我不能起身招呼。 我覺得這個人的面色,和他的聲調似乎不很相稱,因為他的聲音好像是一個精神萎頓的重病人發出來的。 汪銀林答應了一聲,便摸出一張名片放在床邊。 那病人吩咐黑臉的木匠給我們端椅子過來。 我們坐定以後,汪銀林還沒有開口,吳紫珊忽從被單下緩緩伸出他的右手,勉強摸著了那名片,又緩緩舉起了些,把目光在名片上瞧了一瞧,接著,他便先自陳說。 「唉!汪先生,昨夜的事委實太可怕哩!我覺得這個地方再不能住人!等到我妹夫的事了結以後,無論如何,我要遷出去哩! 他說這幾句話時,聲音略略提高了些,眼睛也發出一種驚恐的神氣。 我暗忖他的語氣明明又牽涉到鬼的問題。 難道那個裘日升在三天前見過的白衣怪物,他昨夜裡也瞧見的嗎? 汪銀林答道:「這種事當然是很可怖的,何況你又在病中。 昨夜裡你瞧見些什麼呀? 吳紫珊勉強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曾瞧見什麼,那完全是我的耳朵聽得的。 假使我的眼睛也瞧見了那種景狀,也許我此刻也活不成了! 汪銀林作同情聲道:「唉!那末,你把昨夜所聽得的事情,請慢慢地告訴我們。 吳紫珊定了定神,開始說道:「昨夜我睡的時候,約在十點鐘光景。 因為天氣很熱,那廂房裡的朝東的窗完全開著,連我的帳子也不曾放下_同計.右n個價由不時中林我,睡眠便不很酣適。 源隴中我彷彿聽得哎睛一聲,便使我突然驚醒。 我正自懷疑,也許自己進了夢境。 忽而那嘆晴的呼聲連續發生。 我聽得出那聲音是我妹夫的,又近在中間想坐室中。 那呼聲雖不很高,卻幽哀而拖長,更使我驚恐異常。 汪先生,你大概還沒有知道,三天以前,我妹夫也曾發現過一件怪事。 有一個白色怪物,竟會到他的卧室里去。 唉!那是多麼可怖啊!」那病人說到這裡,聲音顫動得厲害,一雙烏黑的眼睛,也張得渾圓,顯示他心中非常恐怖。 汪銀林又道:「吳先生,你且定一定神。 這鬼怪的故事,我們已約略知道。 昨天令妹文已向這位霍桑先生報告過。 但我們確信這不是鬼的問題,一定是人的問題。 請你不要空自害怕。 那吳紫珊因著汪銀林的指示,便移過目光,向霍桑瞧著。 「這一位就是霍先生?昨天早晨日升登門請教,回來后也告訴我的。 霍先生,你的意思,可是確信這事情不是鬼怪的作祟嗎? 霍桑點一點頭,很誠懇地答道:「當真不是。 我看一定有什麼人在暗中實施他的或伊的陰謀。 你實在用不著驚恐。 吳紫珊驚恐的狀態似乎減少了些。 他仍瞧著霍桑答道:「我但願如此。 但那個陰謀的人是誰?霍先生可已知道? 霍桑仍用溫婉聲答道:「這就是我們眼前要偵查的問題。 你現在但把那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 你昨夜聽得了『哎晴』的呼聲以後,又怎麼樣?」 那吳紫珊重新回到了本來的題目,繼續說道:「我老實說,當時我聽得了日升的驚呼聲音,便以為那個怪物又重新出現,所以我一時嚇得喉嚨里築了壩似地呼叫不出。 接著,我又聽得椅子的傾倒聲,和足步的重踏聲;再過一會,又聽得砰的一聲,彷彿有一個人跌倒在地板上。 我那時沒法可施,只索把單被蒙住了頭髮抖。 又過了一會,外面又忽而靜寂無聲。 唉!這一靜更使我難受。 我料想已出了事情,便冒著險呼叫日升,卻沒有迴音。 於是我用盡氣力,想喚醒樓下的人,可是我終提不高聲音。 隔了好久,那林生和海峰才趕上樓來。 他們告訴我日升已死在鼓坐室中。 我越發震恐,便懇求他們弄一個人到樓上來陪我。 否則,我一人躺在這裡,那真要嚇破我的膽哩! 吳紫珊的話停頓了,閉了眼睛,不住地喘息,神氣顯得十二分疲乏,比較我進門時所瞧見的模樣,彷彿他已變換了一個人。 汪銀林回頭瞧著霍桑,低聲問道:「他聽得腳步的重蹈聲,可見死者和兇手當真有過掙扎。 是不是?」 霍桑但微微點了點頭,他見吳紫珊重新張開眼來,便又婉聲問話。 「吳先生,還有一句話。 昨夜你聽得那可怕聲音的當兒,你這室中的電燈是否開著?」 吳紫珊搖搖頭道:「不,我平日總是熄了燈睡的,那時候當然不敢開燈。 」 「你可曾瞧見中間里的電燈那時候是否亮著?」 「那時我的房門關著,中間里的燈亮不亮,我瞧不見。 但我從廂房的朝東窗上,隱約見對廖有光,似乎日升房中的電燈完全開著。 」 「你說你昨夜睡得不很酣適,那末,當那呼聲未發生以前,你可曾聽得過別的聲響?」 「沒有。 因為我雖然不曾酣睡,但也不是完全醒著。 」 霍桑低頭想了一想,繼續發問:「如果在你醒的時候,你妹丈房中有什麼聲響,你可聽得見?」 呈紫珊反問道:「你可是說那一次夜裡他在房中的呼叫聲嗎?——當然聽得的。 「但假使有別種聲響——譬如有什麼人在他房中談話,或是那電鈴的聲音。 你也聽得見嗎?」 吳紫珊移轉他的目光,瞧著他上面的帳頂,似在考慮什麼。 一會,他吞吐著答話:「這個——這個——我聽不見的。 」他說完了這句,眼睛又閉攏了。 我覺得他的狀態有些不很自然,不能不引起我的懷疑。 我見霍桑把身於僂向前些,他的右手撫摸著他的下頷,也靜靜地似在思想。 汪報林忽發言道:「吳先生,還有幾句話,請你答覆。 我們知道後門上有一個電鈴機鈕,直通你妹丈的卧室,那電鈴卻裝在你妹丈的床后。 我們覺得這東西有些奇怪。 你可知道他有沒有作用?」 吳紫珊張開眼睛,疑遲了一下,才道:「我想沒有什麼作用,也只是進出便利些笑了。 「怎見得便利?「難道有什麼客人進來,他是親自去開門的嗎?」 吳紫珊的眼光又一度移到了帳頂上面。 他緩緩答道:「那後門日間總是開著的。 但夜間如果有客人來,他因著不願勞動那兩個老年的僕役,有時自己去開,有時卻叫那小使女小梅去開。 小梅先前本睡在樓梯頭上。 他聽得了鈴聲,招呼時比較便利些。 汪銀林回頭來向霍桑瞅了一眼,似表示他對於那病人的答話有些不滿。 霍桑卻似找著了什麼線索,便乘機接嘴。 他道:「吳先生,你說你妹丈夜間常有來客。 那是些什麼樣的客人?」 吳紫珊急忙辯道:「我並沒有說他時常有客。 在夜間,他是難得有客人的。 「就是這些難得的來客,是些什麼樣人?」 「也不多,自從他遷到城裡來后,交往的朋友已很少,只有他的外甥壽康,還有他從前在金業交易所里的朋友陸春芳,偶然也來和他談天。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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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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