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那城猴出獄不久后死的。 我是這樣稱呼那小子的。 和這種壞蛋在一起,她能幹什麼呢?您知道在她屍骨未寒時,他就幹了些什麼?哼,他搬走她的三件傢具,賣給了克洛澤爾街上的舊貨商。 連她答應送給我的鋪地漆布都賣了。 您說這可恥不可恥?」 我無意打斷她,讓她說下去。 絕不能割斷線索。 「……我不知道這傢伙現在怎麼樣了。 可是他這樣做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有一次,我看見他和另一個紅棕色頭髮、一副妓女打扮的姑娘坐在一輛大轎車裡,正和克羅絮太太上星期住院前說過的一樣。 我們都在懷疑: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克羅絮太太是誰?」 「七號的女門房。 她還看見過那浪蕩女人從敦刻爾克街出來。 她是去保險公司領補助金的……您知道,就憑這點錢,我們看門人……」 看來得讓她把心裡的怨恨都倒出來,才能回到原先的話題上。 此時,我的腦際浮現出敦刻爾克街的地形。 這條街一直到羅什舒瓦爾大街為止,充其量也只有九十五個門牌號碼。 傷病保險金保管處在乙69號。 這我是知道的。 我常去那裡翻看投保人的檔案。 從烈士街走過去,克羅絮太太只要沿特律代納大道上的雅克一德庫爾中學一直去,就能走到敦刻爾克街81號。 這段路上沒有幾幢房子。 她這一說,倒是精確地指明了方位。 「哦,我想起來了,」我以一個知道底細的警察口吻說道,「有人告訴我,他就住在那裡,現在變得正經了。 還有一件事……最近,沒有人來找過他嗎?」 「根本沒有……」 我只覺得一陣高興。 我看了看手錶。 「我該走了,」我說,「我還沒去買東西呢。 我很快就會再來看您的。 再見了,老鄉!」 我給她留下了希望,但自己卻很著急,甚至焦躁不安起來。 這情緒隨著走近敦刻爾克街而愈加強烈。 毫無疑問了。 我按照克羅絮太太的路線從烈士街出發。 她只能在81號到65號的這段路上,從這邊或那邊看見矮子。 在最壞的情況下,要是她眼力還行的話,可能在面向北站方向的60號位置看見他。 深夜十一點左右,矮子的標緻牌轎車穿過埃克斯橋拱洞,駛進了馬賽。 他從舊港和大麻田路來到羅馬路,又沿普拉多大道向圓形廣場方向駛去。 車沒有開向左面的米什萊大街,而是從普拉多大道直駛跳板街那條死胡同。 在強光燈的照射下,德拉加爾德聖母院的輪廓輝映如畫。 街上很荒涼。 馬賽尚未恢復往常的喧囂。 「在這停下,」當一條土堤出現在厚牆圍繞的公館前時,約瑟夫向矮子發出了命令,「你就在市場入口前溜達,在那兒等我。 我過一小時回來。 」 矮子把車子向後折回去了。 車燈的燈光一消失,約瑟夫-馬里亞尼又走了回來。 他看到,標緻牌轎車的剎車燈在海濱的圓形廣場上亮著。 於是,他離開跳板街,沿著普拉多大道一直走去,穿過吉隆德街,在突尼西亞大街的街頭停了一會。 這裡的荒涼景象使他安下心來。 他走到攀生著青葡萄藤的舊牆前,按響了小屋鐵門的電鈴。 一個越南僕人出來開了門。 他那輕盈的腳步踩在白礫石小路上,發出了沙沙的磨擦聲。 他認出了約瑟夫。 帶著阿諛的笑容迎接他。 「律師正等著您……」 僕人重新鎖上了鐵柵門。 在一排紫杉後面。 現出了名律師華麗住宅的白灰泥牆。 燈火通明的大客廳像個畫廊,擺滿了律師收藏的名畫。 卡洛蒂律師是個古畫鑒賞家。 約瑟夫不禁思忖著,律師得掙多少酬金,才能換來這一切啊……而為了向律師付出暗中開價的、大部分要付現錢的酬金,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持械搶劫、被捕和分贓會議! 卡洛蒂律師穿著石榴紅天鵝絨便袍,很像他與之經常往來的人們。 他既像法官又像流氓。 律師指著一張褐色皮椅子,示意約瑟夫坐下。 酒吧老闆帶著愜意的喘息,坐進安樂椅里。 「很高興見到你,約瑟夫,一路上還好吧?」 「累壞了。 我坐了一天的車。 路上車太多了!」 律師聳了聳肩。 他戲劇性地伸出雙手,手軟軟地伸向椅子右面,從小冰箱里取出一瓶香檳酒,打開瓶塞。 約瑟夫假作欣賞的目光停留在一張畢加索的畫上。 他最中意的是旁邊那幅雷諾阿的少女像。 那姑娘的豐腴肉體真令人垂涎…… 「為什麼不坐飛機來?」卡洛蒂問道。 看到約瑟夫裝腔作勢的滑稽表情,他不由得微笑起來。 「我有司機。 矮子,您認識嗎?」 「哦,是矮子!他的車……」 「什麼,他的車?」 「你知道他的車來路乾淨嗎?因為他……」 「媽的,」約瑟夫心想,「這倒是真的!卡洛蒂問得有道理!」 約瑟夫把外出的事全交給矮子了。 他根本就沒想到有什麼問題。 卡洛蒂觸及到敏感點了。 要是車子不成問題,矮子和他就去東南部避風頭。 在那裡什麼也不用擔心。 可要是標緻車是偷來的呢? 約瑟夫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但願矮子別幹這種事!出去時再問問他。 大不了坐火車回去。 他害怕坐飛機,最近空難事故太多了。 他用食指尖抹了抹溢出酒杯的泡沫,將冰冷的酒珠優雅地抹在耳後。 「這樣會帶來好運氣!」他說。 他把杯子舉到額頭乾杯,猛喝了幾口。 「多米尼克想知道,是哪個混蛋在他越獄后把匿名信放進牢房的。 」他說,「據他看來,只有托利才會把贓栽到他頭上。 他肯定買通了看守……」 「我有個看法,」卡洛蒂近視鏡片后的目光閃動著。 「是博尼法喬的呂西安-皮納扎。 他兄弟娶了吉諾-托利的侄女。 他住在馬賽對面的聖安托瓦納公寓里……只消坐兩個鐘頭有軌電車就到了!你想想,這裡有什麼巧合因素……這個呂西安是個窮光蛋,所以只好在離博邁特不遠的松德路租了兩居室套房。 可他卻在『法蘭西夫人』家具行買來了成套高級傢具,用的全是現金。 結論不是很明白嗎?」 卡洛蒂律師注意地看看約瑟夫。 他微笑著露出了三顆金牙: 「應該把這些告訴多米尼克。 他會同意我的看法的。 你再告訴他,費魯齊和托利的信一文不值。 費魯齊已經死了。 托利完全可以聲明這字條是在脅迫下寫的。 何況,他也不至於那麼蠢,會承認是自己派人幹掉煤炭商的。 他的債據不足為憑。 因為不是在他那裡找到的。 他可以一口咬定是費魯齊瞞著他乾的。 」 「他向我們作的口供也沒有用?」 「毫無用處。 」 約瑟夫呆若木雞。 他的腦子裡已經亂成一團。 卡洛蒂很欣賞他的沉默。 他又加滿了酒杯。 這香檳使他快活,卻讓「科西嘉」酒吧老闆消沉……卡洛蒂律師不愧是個生意人。 他及時地提到了錢的問題: 「我想起來了,馬爾他人答應要給我一筆訴訟費。 我為他花了不少錢。 他本該在找到煤炭商后給我送來的……」 約瑟夫幾乎是機械地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亂七八糟地扔到餐具桌上: 第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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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洋大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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