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以相信我。 」夏爾洛特莊嚴地回答,同時舉起胳膊,像作神聖的宣誓。 這時,傳來馬達的轟鳴。 柵門開了,駛進兩輛汽車。 男僕阿諾爾德快步進來。 他五十上下,瘦削,褐皮膚,衣著與其說像僕人,不如說像衛兵。 「法官來了,先生。 」他對貝舒說,「還有兩個醫生,一個是昨天從里爾波內來的,另一個是法醫。 夫人在這裡見他們嗎?」 拉烏爾明確果斷地回答: 「等一等。 有兩個問題要考慮,首先,格爾森先生被害一案,給法院以一切自由,該怎麼調查就怎麼調查。 至於您妹妹的事,夫人,要十分謹慎。 昨天她失蹤的消息報告了警察嗎?」 「是的。 」貝舒說,「我們覺得她的失蹤是一樁兇殺案的結果。 我們指望查出殺她與格爾森先生的兇手。 」 「她今早回家時沒有給值勤的撞見?」 「沒有。 」貝爾特朗德肯定地說,「沒有。 卡特琳娜跟我講,她是從花園的一個小門溜進來的,她有鑰匙。 她從底層一個窗戶爬進屋,誰也沒有看見。 」 「那麼,她回來的事跟警察說了嗎?」 「說了。 」僕人阿諾爾德說,「我剛才跟警察總隊隊長說了,說我們虛驚一場,昨天小姐身體不舒服,在放衣服的屋子裡睡著了。 到晚上才找到她。 」 「好。 」拉烏爾說,「就這麼說。 我還要求您,夫人,和您妹妹明白,她白天幹了什麼,現在怎麼樣,都與法院無關。 只談一件事,就是兇殺案。 別讓調查越出我們劃定的這個範圍。 同意嗎,見舒?」 「你我所見略同。 」貝舒神氣地說。 在兩位醫生驗屍的時候,小城堡的主人和法官在飯廳里初次見面。 一個警察讀了報告,預審法官(他叫韋爾蒂耶)和代理檢察長提了幾個問題。 但是,調查的全部興趣都集中在貝舒的介紹上。 法官們認識他,他不像警察,倒像目擊案件的證人。 貝舒介紹了他的朋友拉烏爾-達韋納克。 他說拉烏爾碰巧來他這裡小住。 他慢條斯理、字斟句酌,不時插入一些評論;他操著知道什麼講什麼,該講什麼講什麼的人的語調,說明自己的看法: 「我應該說明,昨天,在小城堡里,我們——我說我們,因為女士們兩個月來很樂意地把我看成她們的常客——特別不安,可是又沒有什麼緣由。 由於一些用不著說明的原因,我們以為蒙泰西厄小姐出了什麼事。 我承認,我的腦子有點反常,我的職業經驗本應使我警覺可是我疏忽了,因此第一個著急,其實完全不必要,因為卡特琳娜-蒙泰西厄下河游泳之後,可能累了,加上心情不好,就去一間房裡睡了,沒有人看見她——當時我不在,她把浴衣丟在那裡,我們就以為……」 見舒對自己滔滔不絕有些尷尬,就停住話,向拉烏爾使了個眼色,似乎說:「怎麼樣,把卡特琳娜解脫了吧。 」然後又繼續說: 「簡短地說,當時是三點鐘。 我急急忙忙趕到小城堡,作了些偵查,但沒有結果,我們吃了中飯,十分著急,但還是懷著一絲希望。 我說:『既然什麼也沒找到,我們應該想到,有些假設的事情日後會不查自明的。 』格爾森夫人比別人要冷靜一些,回自己房間去了。 阿諾爾德和夏爾洛特在廚房吃午飯——你們都知道,廚房在右邊頂頭,門朝正面牆——格爾森先生和我談著這件事,儘力看得輕一點。 格爾森先生對我說:『還沒去小島找哩。 』『找什麼?』我說——我提醒您,預審法官先生,格爾森先生只是前兩天才到的,他好幾年沒有進過莊園,因此,並不了解我們所掌握的一些細節,因為我們在這裡呆了兩個多月——『找什麼?』我對他說,『橋朽得差不多了,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才有人走。 』格爾森先生又說:『可是怎樣才能過河呢?』我回答說:『沒人過河。 另外,卡特琳娜小姐游泳之後,也沒有到島上或河對岸去散步。 』『是這樣……是這樣……』他嘟噥著說,『但不管怎麼樣,我要到那裡轉一圈。 』」 貝舒又停下來,走到門檻邊,請韋爾蒂耶先生和代理檢察長跟他一起走到沿房子底層鋪的一條狹窄的水泥路上。 「我們就在這裡說的話,預審法官先生。 我沒有離開那張鐵椅子,格爾森先生走遠了。 你們知道地點和距離了吧?我估計這裡到橋頭直線距離最多八十米。 我是說——你們自己看好了——一個人站在這兒,可以清楚地看見第一座橋拱和跨過那邊水流的第二個橋拱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也可以清楚地看見島上的事情。 島上沒有樹,連小灌木也沒有,唯一能擋住視線的東西,是舊鴿樓。 但是在慘事發生的地方,也就是鴿樓前面,我們可以肯定,是光禿禿的,藏不了人……藏不了人,我強調這一點。 」 「除了鴿樓裡頭。 」韋爾蒂耶指出。 「除了鴿樓裡面。 」見舒表示同意,「但是,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 在這期間,格爾森先生順著左手草地邊的小道,走上荒蕪的幾乎無人行走的小道,把腳踩到橋上的第一塊木板上,不放心地試了試,一隻手緊抓搖搖晃晃的欄杆,摸索著向前走,後來越走越快,最後上了小島。 這時,我才明白他去小島的目的。 格爾森先生一直走到鴿樓門口。 」 「我們可以去看看嗎?」韋爾蒂耶先生問。 26一 「不,不。 」見舒大聲叫道,「我們應該從這裡觀察慘事。 預審法官先生,您應該從同一位置,同一視角,像我看見的那樣重新再看一下。 同一視角。 」他重複一遍,對自己的表達十分得意。 「另外,我還要補充一點,我不是這出悲劇的唯一見證人。 阿諾爾德先生吃完午飯也站在我們這土台上吸煙,您可以量一下,在我們右邊二十米處。 他也一直注視著格爾森先生。 您清楚了吧,預審法官先生?」 「講下去,貝舒先生。 」 貝舒接著講: 「島上長滿荊棘、尊麻、絆腳的亂草。 這樣,我就有時間尋思格爾森先生為什麼去鴿樓。 卡特琳娜小姐沒有理由藏在那裡,他去幹什麼呢?好奇嗎?需要I解什麼事嗎?格爾森先生一直在離大門三四步遠的地方徘徊。 你們能清楚地看見那個門,對吧?它正對著我們,低矮,拱形的,開在礫石砌成的底層。 上面是圓形的塔樓。 門上有一把鎖,還有兩根大門閂。 格爾森先生彎下腰,很快就把鎖弄掉了。 事情很簡單,過一會兒你們就能看到:有一個吊環螺釘從石頭牆裡脫了出來。 這樣就只剩兩根門閂了。 格爾森先生先抽開上面那根,再拍開下面那根。 他抓住門閂,正要拉開門,突然間,悲劇發生了!只聽見一聲槍響,他還沒有來得及用手擋一擋或後退一步,甚至沒有明白有人要暗殺他,就倒下了。 」 貝舒住口了。 他敘述很詳細,帶著吁吁喘氣聲,顯出昨天的恐懼,產生了效果,格爾森夫人哭了。 法官們十分驚愕,等著進一步說明,拉烏爾靜靜地聽著。 大家都沉默不語,貝舒說: 「毫無疑問,預審法官先生,槍是從裡面開的。 有二十點證據可以證明。 我只舉兩點。 首先,鴿樓外面無法藏人,其次,槍煙是從裡面出來的,順著牆從門縫裡飄上去。 當然我立即去證實我的看法。 我奔了過去,阿諾爾德先生跟著去了,後面還有女僕,我尋思說:『兇手在那裡,在門後邊……他有槍,我可能遭他槍擊……』我沒有看見他,因為門是關著的,看不見裡面,但沒有任何疑點來動搖我的絕對信心。 我和阿諾爾德先生過了橋——我敢發誓,預審法官先生,他和我都是衝過橋的,並沒有看見拿槍的兇手……什麼人也沒有!」 「顯然,兇手藏在塔上。 」韋爾蒂耶先生急忙說。 「我也這樣想。 」貝舒說,「我命令阿諾爾德先生和夏爾洛特看看塔樓後面有沒有窗戶或出口。 我在格爾森先生身邊跪下來,他奄奄一息,只能斷斷續續說些話。 我解開他的領帶和衣領,扯開他沾滿鮮血的襯衫。 這時,格爾森夫人聽到槍聲也趕到了,她丈夫就在她懷裡咽了氣。 」 冷了一會兒場,兩個法官低聲交談幾句。 拉烏爾還在思索。 「現在,」貝舒說,「如果您願意,預審法官先生,我到現場再給您補充說明一些情況。 」 韋爾蒂耶先生表示同意。 貝舒越發神氣了,嚴肅、莊重地指了指路。 一行人走到橋頭,匆匆檢查一遍,發現它比想象的要結實。 事實上,橋雖然有些搖晃,但是有些橋板,尤其是橫樑,還是相當好的,可以放心大膽地走過去。 舊塔式鴿樓不高,用黑白石子砌著棋盤式的圖案,用小紅磚勾出線條。 鴿子窩用水泥堵起來了,樓頂坍了一部分,牆脊已開始風化。 他們走了進去。 光線從頂梁之間射進來。 幾乎片瓦不存,地上滿是泥濘和殘磚碎瓦,還有一灘灘黑水。 「您搜查過了吧,貝舒先生?」韋爾蒂耶先生問。 「是的,預審法官先生。 」警察隊長回敬一句。 他那口氣,聽起來似乎這樣的偵查搜索只有他才能做到。 「是的。 先生,對我來說這很簡單,我一眼就發現兇手不在我們眼前這塊明處。 問過格爾森夫人,她才記起下面還有一層,她小時候和祖父順著一道樓梯下去過。 我不願讓別人知道機密,馬上命令阿諾爾德先生趕快騎車去里爾波內請一個醫生,報告警察,趁格爾森夫人在她丈夫身邊祈禱,夏爾洛特去找格爾森先生的被子被單時,我開始搜查。 」 「您一個人?」 「一個人。 」貝舒說。 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特別自豪,似乎他代表著——多威風啊!——全部警察和司法力量。 第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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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浪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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