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有幾聲輕輕的嬉笑。 現在笑出聲來可保平安無事。 塞林傑心裡有數,這回可不能直言不諱。 「我不能對任何人有這樣的想法,」他說道,幾乎覺得窘迫。 卡拉漢又在踱方步了。 「很好,謝謝你,塞林傑先生。 我一向喜歡聽到你的議論。 你也一如既往地給我們提供了外行人的法律觀點。 」 笑聲響得多了。 塞林傑兩頰通紅,縮在座位里。 卡拉漢沒有露出笑容。 「我倒是樂意把這次討論的知識水平提高一步,可以嗎?現在,肖女士,羅森堡為什麼同情納什?」 「第二修正案准許人民擁有和攜帶武器。 羅森堡大法官認為,要按字面不折不扣地執行這條規定。 任何武器都不可禁止。 如果納什想要有一支AK-47,或一枚手榴彈,或者一管火箭筒,新澤西州都不能通過一項法律予以禁止。 」 「你同意他嗎?」 「不,也不只我一個人不同意。 這個決定是八票對一票通過的。 沒有一個人贊成他。 」 「另外八個人持何理由?」 「那是顯而易見的。 各州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禁止銷售和擁有某些類型的武器。 新澤西付;的利益比納什先生的第二修正案的權利重要得多。 全社會不能允許個人擁有靈巧先進的武器。 」 卡拉漢認真地看著她。 迷人的法律女生在圖蘭大學是難得見到的,但是他只要發現了一個就會馬上下手。 以往的八年間,他倒是相當成功的。 多數情況下都不費勁。 進到法學院的女生都很解放,也很隨便。 達比卻不一樣。 他頭一次在圖書館里盯上她是在一年級下學期,可是花了一個月功夫才跟她吃上一頓飯。 「誰寫的多數意見?」他問她。 「魯尼恩。 」 「你同意他嗎?」 「是的。 這是件簡單的案子,說真的。 」 「那麼,羅森堡又怎麼了?」 「我覺得他跟最高法院的其他法官不能相容。 」 「因此他便投票反對。 」 「常常是的。 他的意見越來越站不住腳了。 例如納什案子。 在羅森堡這樣的自由派看來,槍支管理的問題再簡單不過了。 多數意見本來是應該由他寫的,要是在十年前的話準是他的手筆。 1977年的一件案子,福代斯訴俄勒岡州,他對第二修正案的解釋還是嚴格得多。 他的自相矛盾簡直叫人難堪。 」 卡拉漢忘掉了福代斯。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羅森堡已是老朽了?」活像一個因為飽嘗老拳而頭腦暈眩的拳擊手一樣,塞林傑又跌跌撞撞走進拳擊場打完最後一輪。 「他已經神志不清,你也知道這一點。 你無法為他辯解。 」 「不盡如此,塞林傑先生。 至少他還安坐在最高法院。 」 「他的身體坐在那裡,他的腦子已經死亡。 」 「他還在呼吸,塞林傑先生。 」 「是啊,靠機器呼吸。 他們得把氧氣泵進他的鼻子。 」 「那就行了,塞林傑先生。 他是最後一位法學界的前輩大師,他還在呼吸。 」 「你最好打電話去問一聲,」塞林傑沒等他話音消散便搶著開口。 他說得夠多了。 不,他說得太多了。 他低下頭,教授睜大眼睛盯著他。 他簡直要躲到筆記簿底下去了,並且開始覺得奇怪,他幹嗎要說這些話。 卡拉漢盯得他縮下身體,然後又踱起方步。 昨晚的醉酒真難受—— 第03章 不管怎麼說,至少他看起來像個上了年紀的農家主人,頭戴草帽,身穿乾乾淨淨的帶前襟工裝褲,熨燙得筆挺的卡其勞動襯衫,腳登長筒皮靴。 嘴裡嚼著煙草,朝碼頭下面黝黑的海面吐口水。 他的輕型運貨車,雖然是最新的型號,卻已顯得久經風雨,渾身塵土。 北卡羅來納州的車號牌。 它就停放在百碼之外,碼頭另一端的沙地上面。 星期一半夜,這是10月份的頭一個星期一,夜涼如水,一片漆黑,碼頭附近,行人絕跡,他得待在這兒等上半個鐘頭。 他倚伏在欄杆上,細嚼煙草,心情凝重,眼觀海面,全神貫注。 這兒就他一個人,他知道只會是他一個人在這兒。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此刻的碼頭向來不會有人到來。 偶爾有一輛汽車的頭燈閃爍著沿海岸線疾駛,但是在這個時辰頭燈絕不會停下。 他觀看著離海岸線遠處的航道燈光,有紅有藍。 他看了看手錶,頭也不動。 天低雲厚,如果不是來到碼頭的近邊是看不見的。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輕型運貨車不是北卡羅來納的車子,農戶主人也不是那兒人。 車號牌是從達勒姆附近一個廢鋼鐵堆放場的破爛卡車上偷來的。 輕型運貨車是在巴吞魯日偷來的。 農戶主人的來歷不明,偷盜不是他的所為。 他有他的本行,小偷小摸的臟活兒都有別人去干。 20分鐘過去了,一個黑影朝碼頭的方向浮來。 輕輕的、掩抑的引擎聲變得響一點了。 黑影顯得像是一條小船模樣,一個偽裝的黑影埋低了身體在摸弄馬達。 農戶主人一動不動地迎候著。 引擎聲響停歇,黑色的橡皮筏停在寧靜的水面,離碼頭30英尺。 此時海岸上已不見汽車頭燈的亮光過往。 農戶主人小心地拿一支香煙放在嘴唇間,把它點燃,連噴兩口,立即把它扔掉,落在與此筏之間的一半距離的水中。 「什麼香煙?」水上的人朝上面問。 他看得見欄杆上的農戶主人的輪廓,但是看不見他的臉面。 「幸運牌,」農戶主人回答。 這兩句接頭暗號真夠得上是蠢把戲。 這麼一個時辰,恰好在這麼一個古舊碼頭上,能盼望到多少別的黑色筏子從大西洋上漂流進來?奇蠢無比,不過,噢,又是多麼重要。 「盧克?」船上發出的聲音。 「薩姆,」農夫說。 來者真名叫卡邁爾,不是薩姆,再有五分鐘卡邁爾就可以停妥筏子。 卡邁爾沒再答理,按照約定已經不需要了。 他麻利地發動引擎,把筏子駕駛到通向海灘的碼頭邊上。 盧克在上面看著跟著。 他們來到輕便貨車上會合,連手都不握一下。 卡邁爾把他的阿迪達斯運動包放在兩個人的座位中間,小貨車便沿著海岸線開走了。 盧克開車,卡邁爾吸煙,二人互不理睬對方,配合默契得天衣無縫。 他們連眼光都不敢對視。 卡邁爾鬍鬚濃密,戴一副墨鏡,穿黑色的高領套衫,一臉兇相,卻又無從辯論。 盧克根本不想看他。 他在接受任務時就已聽到吩咐,除了迎接這位海上來的陌生人之外,還必須避免正眼看他,這還不容易。 此人是九個國家懸賞緝拿的人。 駛過曼託大橋,盧克又點燃一支幸運牌,此時他可以肯定先前與此君見過一面。 就他記憶所及,五六年前,在羅馬機場曾經有過一次短暫而時間精確的晤面。 沒有任何介紹。 地點是在廁所里。 盧克當時穿一身精緻的美國經理套裝,把一隻鰻魚皮的公文包挨著洗臉盆的牆邊放下,他慢騰騰把手浸入水中,一眨眼間皮包就不見了。 他在鏡子里看見一個人晃了一下——就是這個卡邁爾。 就在那一天,30分鐘過後,那隻公文包便在英國駐奈及利亞大使的兩腿之間爆炸。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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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鵜鶘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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