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看情況。 」工友裝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樣子答道,「這很必要,什麼事都會有……如果需要,幹嗎不量一量呢,買棺材不能只憑眼睛看……您怎麼,要什麼手術器具嗎?」這回答沒有使涅斯捷洛夫滿意。 他笑笑,想逗一逗老人,但當他看到老人的臉色陰鬱時,才溫和地說道: 「親愛的,請給我講一講,為什麼您總研究鮑里涅維奇的屍體呢?我都看到了,我明白。 」 工友想借口耳聾保持沉默,但他按捺不住,大聲責罵起來。 「我可能是老糊塗了。 」他嗓門很高地叫喊起來,但馬上又停住,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您知道民警在登記表『智力狀態』一欄中寫的是「半清醒」,這是指我。 半清醒!真的!您剛才什麼也沒有看見,您什麼也不明白。 」 涅斯捷洛夫知道帕霍姆做了很多的事,也是一位行家,很有辦法。 他能把死者的面容恢復如生。 「對鮑里涅維奇之死您有什麼疑點?」涅斯捷洛夫問道,「您就直說吧。 」 涅斯捷洛夫與工友很熟悉,而且互相都有好感。 工友把所有在法醫教研寶學習過的人都當作自己的學生。 老人經驗豐富的眼睛早在他發表一系列法醫論著之前就看出了他的才智。 老人特別喜歡涅斯捷洛夫的謙虛和平易近人。 涅斯捷洛夫經常請工友到解剖台前當著別人的面向工友請教,也和別人一樣地和他討論問題,或是虛心接受他的意見。 衛國戰爭結束后他倆的關係更加密切。 涅斯捷洛夫從前線回來后在孤兒院找到了自己的兩個妹妹,把她們送進了幼兒園。 那時他正處在困難時期。 為了使兩個妹妹上學,幾乎用去他的全部工資。 更令人感到麻煩的是發現了在前線受傷后留下的腦震蕩後遺症,不允許結婚和論文答辯。 困難的歲月使工友和這位年輕朋友更加親密。 這時工友不想把自己的看法告訴涅斯捷洛夫,因為自己也沒有把握。 「您還記得我曾給您講過的一位助教嗎?」老人避開直接回答,「就是那個患膿毒病死去的助教。 難道您忘嗎?」 「您說的是洛斯庫托夫?」 「對,對,」他感到高興,「洛斯庫托夫-安德烈-安德烈耶維奇。 他對我說過:『人的生命長短不一,就象一個東倒西歪走路的人,一會兒東,一會兒西。 』是誰給人們劃出這種『8』字形的路線的?」 說話含糊不清不是帕霍姆的弱點,相反,他的話總是富有表現力和特點。 「我看不出洛斯庫托夫與您擺弄鮑里涅維奇的屍體之間有什麼聯繫。 」涅斯捷洛夫忍不住說道,「我這樣講是因為,在鮑里涅維奇之死的案件中,我受到懷疑。 偵查員一刻也不讓我安靜。 我對他說一,他對我說二,我的神經已受不住了。 我還遭到各種非議……」 「上帝是厚道的,沒有什麼了不起。 但頭腦可不能糊塗。 稍一動搖,好,準備繩扣吧,上帝的奴僕,請進班房吧……您等著辯護吧。 」 「帕霍姆,您知道,」涅斯捷洛夫痛楚地喃喃道,「我和維克多親如手足。 他兩次救過我的命。 是他使我這個病人站了起來。 我怎麼能這樣呢?是他在敵人的炮火下把我救出來了。 」 「可您為什麼不去好好思想呢?」工友明顯冷淡地說道,「困難再大也應當好好想一想。 怎麼能盡想別的呢。 」工友白大褂上的帶子不知什麼時候鬆開了,他一邊換帶子一邊悶悶不樂地說道,「我不是順便說說。 我看的多了,聽的也多了,什麼糊塗的想法也往腦子裡鑽過。 可是您看,這彈道很怪,我從來沒有見過。 」 「為什麼您對我隱瞞自己的懷疑?」涅斯捷洛夫堅持己見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把我的看法給您說說。 」 他再一次仔細想了想關於子彈前進的速度、彈道、偏差以後,忽然胸有成竹地說道: 「這彈道確實很奇怪,我也從未見過。 這隻能是用左手從後面開槍,而右手是夠不著的。 人們常說子彈是不長眼睛的,但是彈道可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這樣,親愛的帕霍姆,您怎麼不說話?」 涅斯捷洛夫等待著工友的回答,感到很難為情。 帕霍姆開始迅速收拾房間,避開對方的眼光。 「怎麼,咱倆怎麼就談不起來?」涅斯捷洛夫迫不及待地說道。 最後工友開口道: 「您把這些看法對偵查員說說吧。 他就不再逼您了。 」 當工友好象是在自言自語時,涅斯捷洛夫就不想再談下去了。 工友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好象是從後面開的槍。 」 「您也把這一點對偵查員說說。 」涅斯捷洛夫滿意地重複了一次工友的話。 「為什麼不說呢?人們會說:不是偵查員偵破出實情,而是一個工友。 再說我的把握也不大。 現在聽您一說,我的把握更大了一些。 」剛才的提問使他沒能集中注意力,一些想法想不起來了,「手槍總是會留下自己的痕迹的。 手槍本身不會挪動,人們把它放在哪兒,都是能找到的。 我是這樣認為的,但請不要和我談這個問題,而應當同手上有火藥煙灰的人去談。 那個人要比我知道得多,懂得多。 」 涅斯捷洛夫想起季娜伊達那塗著濃濃的碘酒的手掌和大拇指、食指,感到奇怪,又聯想到教授在地下室陳屍間談論射擊時的講話,驚慌地說道: 「您已知道,誰手上有火藥煙灰。 」 他和工友一樣都不敢說出她的名字。 「聽倒是聽說過,」老人答道,「這都沒有用。 已經三個星期沒有打靶了,沒有必要在手上塗碘酒。 「照您看來,」涅斯捷洛夫興奮地說道,「完全不必結案,一切證據俱在。 只剩下起訴和判決誰該進監獄了。 可是法醫盧茨基……」涅斯捷洛夫停了一會兒,關於這最好不提,沒有用,……只會使老人去和盧茨基爭吵。 他今天看見過盧茨基。 他仍然很愉快,開玩笑,哈哈大笑。 他對電影製片廠各部門各行其是表示不滿,特別責怪攝影師,說這些半瓶醋的攝影師把演員的形象都給歪曲了。 他們只對布景供給充足的光線。 椅子背、馬車、窗外的背景,還有後景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光線都不錯。 但把演員的面部只看作是不重要的小零件,拍出來只是一般的鏡頭……難道人,人的面部,表達思想感情和傳神的眼睛不重要嗎?結果畫面上中心人物不突出。 導演對男女演員吹毛求疵。 「她的面部上不了銀幕。 」導演們一致這樣認為,還說要她們「豐富一下」面部表情。 跑遍各演員學校挑選一些一年級女學生來,演技不好沒有關係,只要臉蛋兒漂亮就行…… 「對啦,您聽說沒有,」他說道,「椅子腿上的一滴血是另外一個人的……與鮑里涅維奇的血型不一樣。 這個偵察員真了不起!記得他說道:『血跡不僅是死者的,還可能是兇手的。 』我想,他說得對。 真的是有人參與了這件案子。 為了以防萬一,涅斯捷洛夫。 」盧茨基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您應當化驗一下自己的血。 偵查員堅持要這樣做。 」 他說完還笑了起來!就象開玩笑似地說走了嘴,他說:「朋友,您快去辦吧,您的血型要是與兇手的血型相同,您可就完了。 」 「是偵查員要這樣,還是您的主張?」涅斯捷洛夫只能這樣說,「我怎麼輕率地捲入了別人的生活。 」 盧茨基感到委屈,但他也不很堅持自己的說法。 「涅斯捷洛夫,最痛苦的是命運的打擊。 最難的是有一種減輕這種打擊的力量。 要是有一種優質的減震器也會給我們帶來福音。 」 盧茨基的行為使涅斯捷洛夫感到有雙重意義。 他對盧茨基憤憤地看了一眼,急忙離開了他。 涅斯捷洛夫這樣是很不對的。 盧茨基按職責不能無視偵查員的要求。 他忽略了與案件有關的一系列重要的證據,相當一段時間堅持自殺的推斷。 這隻能怪罪盧茨基做事不仔細,太著急。 他告訴涅斯捷洛夫不愉快的消息和不正確的說法為的是安慰他。 第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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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宿舍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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