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他停了停說道,「咱們倆結婚怎樣?。 「不晚嗎?」她問道。 「我想,不……」 夏天過去了。 暑假結束后開始了新學年。 兩位朋友仍然形影不離。 但他們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女助教在這場危險的遊戲中自己沒有堅持住。 她也開始愛了。 起初她還覺得無所謂,好長一段時間自己也不相信會這樣。 是她那時拒絕了鮑里涅維奇,而現在奇怪的是她也迷戀起這位助教來了。 他老吸煙曾使她頭腦發暈。 終於他的煙味兒現在也感到好聞而離不開了。 他激動時結結巴巴的講話現在她聽起來也不討厭了。 「一點也不難聽。 」她現在這樣想,「相反,聽起來真開心……」 她偶爾看到過他發脾氣,她對這種大發脾氣也曾害怕過。 無法抑制住的怒火爆發出來了,看來他是難以自己。 那時她嚇得要死,也感到厭惡,趕快走開。 而現在當他大動肝火時,她甚至感到開心的只有強者,只有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才會這樣…… 鮑里涅維奇很不善於講話。 讓他鼓起勇氣講一段話就更加困難。 他的話枯燥乏味,吞吞吐吐,催人慾睡。 過去女助教對他的口才曾難以忍受,而現在聽他講話就象孩子們聽勇士和仙女的故事那樣全神貫注,她貪婪地聽他的每一句話,還不斷地提問,生怕漏掉重要的地方…… 隨著感情的變化,理智的防線也被突破了。 多少年來她第一次感到無休止的爭鬥使自己精疲力竭。 她現在想,最好將一部分負擔轉移到別人的肩上,以便自己也能象別人一樣生活。 有著使人無法忍受的孤傲天性的她現在和這位強者、剛毅的男子漢在一起,也成了一個需要人幫助的弱女子。 女人所能得到的幸福在吸引她。 她想成為一個被人寵愛的女人,同時也要愛男人,以使自己擺脫孤獨。 她一生都堤為了樹立自己的威信,但她也需要生活和別人的同情,得到別人對她的憐憫。 鮑里涅維奇聰明能幹,難道不能與她締結良緣嗎?雖然她已不年輕美麗,但兩人都已成熟,在生活中都能自己保護自己。 今後教研室將是他倆的,他們倆一定共同保衛這一堡壘。 分隔他倆房間的薄牆也會消失,他倆會組成幸福的家庭。 但這需要作出犧牲。 最初,當親愛的人侵犯她的自由時,萌發的溫柔感情曾不只一次遭到毀滅。 她一點不諒解,絲毫不妥協。 原來,她不需要任何人時,她感到自己是有力量的,但現在,為了和諧和愛情,她視為珍貴的習慣也都不得不放棄和收斂。 鮑里涅維奇同樣也是這樣,因為他感到現在誰都離不了誰。 當他倆想起對方時,就獲得了完整和寧靜…… 季娜伊達真有所悲痛的。 鮑里涅維奇的房門上貼上了封條。 這門對她也永遠封閉了,也把她的幸福與愛情的希望永遠封閉在裡面了。 第六章 帕霍姆和平時一樣,早上七點鐘就醒了。 他悄悄地穿好衣服,提上膠底高筒氈靴,看了看帳子里正在睡覺的妻子,她頭髮剪得很短,面容蒼白,身體肥胖,他朝她看了一眼就走了出去。 冬天剛來臨,這時天還沒有亮。 發白的天空使大地布滿了一片黎明前的藍色。 屋頂和晨霧也呈現出藍色。 他開了燈走進解剖室,抽起煙,打著哈欠,在室內來回走了好半天。 帕霍姆一夜沒有睡好,現在感到很不舒服。 剛剛合上眼「急救」鈴聲就吵醒了他。 他把暴病而死的老頭抬進了陳屍間。 後來又被叫醒兩次。 開始運來一個被火車軋死的醉鬼。 清晨五點鐘時又運來一個從房頂上摔下來死亡的電工。 早晨當人們給死老頭和醉鬼剝破衣服時,帕霍姆已在整理柜子,檢查手術器具,仔細擦掉上面的污點和塵土。 接待室里陸續走進一些男人和女人。 他們都是死者的親屬。 在不尋常的環境里,這些人都是愁容滿面,顯得很窘迫。 他們很容易互相結識,攀談越來。 女人們的哭泣和訴怨聲不時傳進了解剖室。 工友聽著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高,但仍然干著自己的事。 他在這裡工作了三十年,對自己的職責和對周圍的人都形成了固定的看法。 這些看法似乎已成了他的生活哲學。 他堅信,科洛科洛夫教授值得高度尊敬,女助教和化驗員也應尊敬,而對來這裡的人是寬容和蔑視。 對那些為爭奪還躺在解剖台上、屍骨未寒的死者遺產而爭吵的人們是不能尊敬的。 「每一個親屬都是為了私利。 」帕霍姆常說,「有些人說出來,而有一些人是藏在心裡……」 工友對死者則完全是另一種態度。 他掌握了一套屍體防腐的秘密,任何細節都能處理得很好,使屍體看起來不惹人反感。 頭髮、眉須平整,衣服扣子扣得整齊。 這些被工友們稱之為「閉上眼睛的人」完全變了樣。 接待室里的嘈雜聲更大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蓋過了男人的聲音。 她在咒罵男人該死,以後的話更難以入耳。 工友放下手中的工作走了出去。 接待室里一個又高又胖的女人正對一個身穿棉襖的小老頭揮拳頭,喊道: 「閉上你的臭嘴!聽見沒有,死鬼,可惡的東西!」 帕霍姆滿不在乎地挽起胖女人的胳膊,問道: 「您怎麼啦?」 他的這一動作和表情絲毫沒有引起女人的咒罵,女人放下手,兩眼流出了淚水。 「你說,是怎麼回事,要不我來說。 」她一邊打著手勢,一邊說道。 這手勢的意思很清楚。 在帕霍姆看來,這爭吵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兄妹為了安葬父親而爭吵不休。 晚輩們應有的崇高感情被算計老人留下的一座木頭房子的企圖所取代了。 工友維持好接待室里的秩序后,就請站在皮羅戈夫雕象前的兩位婦女跟他走下地下室。 他們走過了護窗板緊關死的長長的走廊和狹窄的過道,定進了一個三角形的小房間。 房間里牆壁和長條石地板都是一片灰色。 大理石檯子上擺著鮑里涅維奇和一個演員的屍體。 這個演員不小心從八層樓上摔死了。 兩具屍體清洗得乾乾淨淨,頭髮和衣服都很平整。 兩位女人走近演員的屍體,開始了工友司空見慣的場面。 兩人在死者臉上噴上香水,還吻了吻浮腫的眼睛,然後彎下腰低聲哭泣。 這些直接表達哀痛的動作絲毫也沒有觸動工友。 他相信自己能一眼看透人們的感情,從這兩位女人身上看出,她倆是競相表現出自己是權利的所有者。 送走兩位女人之後,工友停在鮑里涅維奇的屍體前沉思起來。 助教的死和由於死引起的一系列事件,使老人心裡非常不安。 驚慌不定的思緒煎熬著老人,使他無法擺脫。 他一個勁兒地回憶死者生前的一切:偶然聽到的一句話和他情緒的突然變化,對某種決定表示贊成和不贊成時的有力的手勢。 就在助教死的前兩天,助教帶來兩盒巧克力糖請同事們吃。 他說這是朋友給他寄來的生日禮物。 但是,再過半年才是他的生日,這是朋友鑒於他忘記向朋友祝賀結婚一周年給他的報復,因為朋友結婚一周年在半年前已慶祝過了。 就是在那一天,大家才知道鮑里涅維奇獲得出國科研出差的機會。 他高興地對大家說,最近一個星期天他將請朋友們到他家作客。 第二天,助教上班時沉默不語,臉色陰沉。 下班前他把工友叫到一邊說: 「帕霍姆,勞您駕,請幫個忙……請幫我換換房子。 」 他驚慌不安的樣子把老人嚇壞了。 為了安慰他,工友也裝出不是害怕,而是更驚奇的樣子。 「您幹嗎要這樣?」工友感到莫明其妙,問道,「再沒有比您現在住的更好的房子了。 」 「這我知道,我知道。 」助教說道,「我姐姐和外甥女要來……我今天已給他們打了電報。 我們三口人住這房子太擠,而且也不方便。 」 帕霍姆知道問題不在於此,但還是答應幫忙。 晚上助教又說了一次,說任何條件都可以,只要能儘快搬走就好。 他的臉上看上去很絕望。 工友以為他情緒不好,不想在家呆著。 「他對誰不滿意呢?」現在老人心裡在想,「他同涅斯捷洛夫親如手足,簡直形影不離。 那麼是誰呢?難道是季娜伊達嗎?不可能這樣。 他肯定是想避免不幸,但他可能沒有躲脫。 」 工友還想起一次發生在教研室的事。 有一次,女助教發現一個姑娘在接待室里嗑瓜子。 她向來對解剖室以外的事不管。 這時她突然大發雷霆,說姑娘是不愛乾淨的人,並嚇唬她說要把她帶進解剖室去,那裡正在解剖她弟弟的屍體。 工友連忙走過去把姑娘位到一邊。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老人在追憶往事時,他就想到了女助教的一切壞事和她暴露出來的殘酷無情。 「這樣的女人在殺人時,」他心裡說道,「是不會手軟的……」 涅斯捷洛夫走進地下室,看到了奇怪的情景。 帕霍姆站在大理石停屍台前。 他一會兒動動死者的右手,一會兒動動死者的左手,接著把兩手都抬到左太陽穴跟前,好象對準太陽穴射擊似的。 老人沒有發覺涅斯捷洛夫,仍在不停地干自己的事。 「您幹什麼,老人家?」涅斯捷洛夫奇怪地問道,「您對每具屍體都這樣嗎?」 第1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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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宿舍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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