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一邊隨意地卷著煙,一邊順著將軍的話說了下去:「我想您指的是那五名襲擊邁西夫人的歹徒吧。 」 「他們不過是疾瘤的外在癥候罷了,達倫先生。 」說到這兒,將軍用火柴點燃了煙斗,不慌不忙地吐出了一口煙霧,看上去就像拖船上正在冒煙的煙囪一樣。 然後,他又靠回了椅背,凝視著徐徐散去的煙霧,回想著說道:「在我剛來夏威夷的時候,那時候還是這個世紀初呢,我根本就沒有想過我會成為這裡的海軍司令官。 我記得,當時這個美麗的島嶼是由一名膚色微黑的夏威夷王后掌管著。 可惜從那以後,那些一度強盛的波利尼西亞人逐漸被後來的東方佬給取代了。 那些東方佬大多是干苦力出身的,一些最劣等的東方種族。 就這樣,純樸的夏威夷文明就這樣一去不返了。 」 我深知這樣偏執的種族偏見一向都是達倫的禁忌。 可是,在這樣的情勢下,達倫還得依靠將軍的幫助才行,那麼,達倫是不是會對將軍的種族偏見網開一面呢? 「是啊,這真可惜。 」達倫一面點燃了自製的香煙,一面附和著將軍的話。 他的聲音既不帶有嘲諷也不顯得惱怒,「大量黃皮膚的廉價勞動力湧入了白人的種植園中。 」 將軍對達他的后一句話只是點了點頭,他仍然專心致志地噴煙吐霧,「這些大量湧入的外族分子已經引起了政府的極大關注。 現在,這裡一半以上的人口是日本人。 」 「這是事實?」達倫似乎對此還有一些將信將疑。 「甚至在我們二萬人的海軍編製中,高加索人的數量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二十。 像這樣多種族混居在一起,遲早會出事的。 」 「這也是很可能的,」達倫迴避了將軍的鋒芒,「那麼,將軍……」 將軍沒有等達倫把話說完,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夏威夷是重要的戰略要地,她應該避免受到內部的任何干擾,因為敵人可能由此對我們的太平洋海防蓄意挑釁。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私下認為邁西一案也是值得我們慶幸的,因為它使國內的民眾意識到了夏威夷島上暗藏的危機。 」 達倫似乎突然對斯特林將軍的種族觀點產生了興趣,他饒有興趣地問道:「那您對此有何高見呢,將軍?」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一直強烈反對種族混居的政策。 這些年以來我始終致力爭取議會通過一項新的法案,用法律來限制夏威夷當地那些有色居民的參政權。 而且,在我看來,夏威夷的政權應該由海軍和陸軍來掌握。 」 達倫輕輕地接道:「白人婦女在夏威夷的遭遇以及不斷發生的暴力事件在大陸已經引發了民眾的抗議狂潮。 您認為這是否會促使華盛頓方面通過某些軍事法案呢?」 一絲不快掠過斯特林將軍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他的語氣很沉重,「我希望如此,可是局勢的發展不容樂觀,在邁西事件發生之前,我一直和朱迪州長保持著友好的私人關係……我們常常一起坐著朋友的遊艇出海,去島嶼的各個地方,在那裡進行深海捕魚。 」 難道這不好嗎? 「可是,」將軍的語氣更加沉重了,「由於州政府的失職、腐化以及本地警方的無能,結果邁西這樁普通的案件越演越烈,到現在它成了一起令人震驚的悲劇事件。 」 「將軍,」我冒險提出了一個問題,「您可以談談您對這個案子的看法嗎?」 「是啊,」林賽在一旁補充著,「我們已經相當地熟悉案情了,不過還想聽一聽非當事人的看法。 」 將軍搖了搖頭,他噴出的煙霧螺旋式地緩緩散開了,這使得他嚴峻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了。 「很難說清這件事對整個珍珠港的海軍基地造成了多大的衝擊力……那伙阿拉莫納的混血雜種蹂躪了我們的年輕女孩。 泰拉·邁西是我女兒的朋友,在我看來,她是一位端莊、有魅力,有些少言寡語的溫柔女士。 」 達倫這次是真心地應和道:「是的,我們已經見過她了。 我十分贊同您的看法,斯特林將軍。 」 他手裡的海泡石煙斗仍然在徐徐地冒著青煙,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想想看,達倫先生,在我們的基地里和艦艇上有著數以千計的青年軍官、水手和船員們,他們都知道應該如何來維護自己神聖愛人的名譽。 」 噢,我在芝加哥的時候也結識過不少的水手,不過在我的印象裡面,他們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維護什麼神聖愛人的名譽呀。 「聽說這件事,」他那雙藏在眼袋後面的眼睛一下子睜了起來,射出兩道逼人的目光。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這一夥歹徒,然後把他們吊在樹上。 不過,我很快地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和職責,隨之就控制住了這種衝動。 我一直希望地方政府和當地的警察局能夠妥善地處理好這件事。 」 達倫的嘴唇一動一動的,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依我看來,他很可能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想要大發脾氣。 因為斯特林將軍對私刑的態度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的,儘管在這裡,他還得依仗…… 在這樣的關頭,我趕緊插話說:「您的確應該信任地方當局的。 在我們看過的材料里,警方的功勞也很顯著,他們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抓住了那一伙人。 」 將軍微微地哼了一聲,「是呀,上帝總算仁慈。 在給你們的材料中,有他們那幾個傢伙被抓獲的細節嗎?」 「沒有。 」我接道:「材料上只是說他們又捲入了那一天晚上的另一起襲擊事件,難道他們在強暴了邁西夫人之後,又膽大妄為地再次欺侮了另一名無辜的婦女嗎?」 將軍搖了搖頭,「不。 」就在這時,他手裡的煙斗熄滅了。 他重又點燃了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才不慌不忙地說:「在十二點四十五分左右,大約就是邁西夫人離開阿拉邁酒吧一小時十五分鐘以後,那四、五個年輕人開車肇事,撞了一輛白人男子和他的卡那卡妻子開的車。 」 「卡那卡?」我不懈地問道。 「卡那卡是指夏威夷人。 很不幸,在這裡不同種族之間的通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在那幾個傢伙開的車撞到了別人的車之後,一名混血青年下了車,叫著,『讓我來整治一下這個白人佬!』不過那名夏威夷的女子是一個體格很強健的女人,她一聽見那小子這樣侮辱她的丈夫,就跳下車來和那個小子爭執了起來。 後來兩個人就動起手來,那個小子被狠狠地揍了幾下,就匆匆忙忙地逃回到車裡去了。 緊接著,那幾個膽小鬼就開著車逃跑了。 好在那名夏威夷女人及時記下了那輛汽車的車牌號碼,並且馬上通知了警察局。 就這樣,在凌晨三點鐘的時候,那幾個開車的傢伙被警察給抓住了,然後又將他們拘留起來。 」 我點了點頭,不無讚許地說:「本地警察的辦案效率很高嘛!」 斯特林將軍的口氣也緩和了下來,「在夏威夷的警察局裡,有不少非常能幹的警察。 你們也許聽說過陳·阿帕那這個名字吧,他可是本地的著名人物之一。 那部以中國偵探查理·陳為名的偵探小說就是以陳·阿帕那為原型創作的。 」 「真的?」這倒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以前在《周末郵報》上讀過這篇偵探小說的連載。 就在去年,這部小說又被拍成了有聲電影,是由瓦那·奧蘭德主演的。 那部影片的名字我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是我曾經在東方劇院里看過這部電影。 看起來,小小的夏威夷警察局還是一個藏龍卧虎之地呢。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斯特林將軍繼續說著:「不過,讓人遺憾的是,陳·阿帕那就要退休了,所以他始終沒怎麼插手邁西一案的調查工作。 何況陳·阿帕那做出的判斷也不是不容置疑的。 」 我禁不住笑了,「怎麼,斯特林將軍,您認為查理·陳也不能信任嗎?」 將軍抬起了眼睛,那目光依舊咄咄逼人。 他的口氣十分地堅決:「他是名中國人,他很可能因為同情那些有色人種的被告而有所保留。 更何況本地的警察有一多半是夏威夷人或者有夏威夷血統,這種血親的觀念使得警察中的大多數職位長期以來牢牢地控制在這些夏威夷人的手中。 」 如果斯特林將軍希望我對這種警察內部存在的庇護體製表示憤慨的話,那麼他就是找錯了對象。 假使他一旦知道了芝加哥警察局的黑暗內幕,他又會說些什麼呢? 將軍繼續說著:「火奴魯魯警察局在處理邁西一案時產生了分歧。 在邁西夫人出事之後,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使得她在六周以後才能康復到可以出庭的狀態。 可是,就是在這六周里,很多警察不向警察局報告他們的調查情況,卻跑去被告的律師那裡去彙報案情。 」 聽到斯特林將軍對當地警察的評論,達倫斜眼看了看我,像是在說,我要是能從那裡找到這樣的警察帶回芝加哥,多好!因為達倫是一名為被告辯護的大律師,如果他能得到警方這樣「有力」的幫助,那他一定會更「功無不克,戰無不勝」的。 「而且,這些人渣還聘請了全州最好的兩名法律顧問:威廉姆·希恩,州議員也是前一任巡迴法官;還有威廉姆·佩特曼,他是美國參議員凱恩·佩特曼的弟弟。 」 我問道:「這幫傢伙怎麼請得起這樣的律師呢?」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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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園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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