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一絲白氣飛快的從角文書的嘴角邊飄出湧向身後,厚厚眼鏡片下的眼睛眯了起來。 濃厚的眉毛和大眼配在這樣一張瓜子臉上,簡直就是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巫馬義男給了角文書一個燦爛的笑臉,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 他帶著笑腔說:「大風吹臉兮,不舍晝夜」。 「你給我好好說話!」 「哈哈,還不是那樣。 上學期被學生會拒絕後,這學期又被學校理事當面拒絕,就像大風吹臉一樣。 」巫馬義男滿臉笑容指著旁邊一家有大塊落地窗玻璃的咖啡店說,「到那裡坐坐,邊等邊聊怎麼樣?」 已經在寒風中站了10分鐘,渾身哆嗦的角文書連忙點點頭。 兩個年輕人就像被風吹跑的草團一樣,迅速的沖向咖啡店。 一進入店裡溫暖的空氣中,角文書最初的感受並不是暖意,而是臉頰與耳朵的刺痛感以及短暫的頭暈不適。 角文書顫抖地取下起滿水霧的眼鏡,跟隨著巫馬義男在靠近落地窗玻璃的桌子旁坐下。 巫馬義男連菜單都沒看就直接向走過來的服務生點了兩杯拿鐵。 重新戴好眼鏡的角文書深深地靠在椅子上,情緒也平靜了很多。 他慵懶的說:「不就是想成立個偵探社團嘛,學校方面至於這樣反對嗎?」 「那你得看這是什麼樣的社團了。 如果只是成立個純粹喜歡偵探推理書籍的興趣社團,平時大家湊在一起聊聊小說里的故事情節,社團活動就是搞搞偵探推理小說研討會,估計沒什麼人會反對。 但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我一說我想成立個具有實際意義的偵探社團,負責社團管理的老師就扳起臉來,『福爾摩斯看多了?想實際玩玩偵探遊戲?你有那麼多精力,不如多參加參加喚青社的活動,出點力改善下校園環境。 』」 巫馬義男頓了頓,他把脫下來的大衣披在椅子背上,接著說:「偵探在我國並不合法,校方和學生會的謹慎倒是不難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害怕出亂子。 但我的初衷其實很純粹,我只是在想,如果不在現實生活里動手檢驗下小說里的內容,讀者只會在作家編造的故事堆里越陷越深。 他們會變得越來越迷信,越來越缺乏自己獨立的思考。 我成立這個社團就是希望能通過眼見為實的動手檢驗來喚醒一批沉睡的人。 」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剛才你跟我說的那些倒是讓我有點感興趣了。 你說你要喚醒一批沉睡的人,怎麼說?」 「我舉個例子,偵探推理小說里經常通過判斷作案人是慣用左手還是慣用右手來鎖定嫌疑人中的兇手。 我以前一直以為是對的,但當我和一哥們吃飯時,我發現我錯了。 那哥們平時無論寫字、握球拍還是拿刮鬍刀等等都是使用右手。 但那次當和我並排吃飯時,我的右手被他拿著筷子的左手打個正著。 當時,我就像被人抽了臉一樣愣在那裡,而那哥們則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就在那刻,一個巨大的疑問出現在我的心裡——對於那些平日里慣用右手的人,你確定他在拿起兇器的時候會是下意識的右手?從那時起,我就開始了對偵探推理作品的反思,並萌生了動手檢驗的想法。 」 穿著西裝,帶著領結的精瘦服務員舉著托盤,小心翼翼地將兩杯熱氣騰騰拿鐵擺在了巫馬義男與角文書的面前。 角文書身上緊裹著厚厚的大衣,他笨拙地伸出手,拿起亮閃閃的鐵質小勺緩慢地攪拌咖啡,但他的目光卻粘滯在巫馬義男身上。 「小說里有種很意思的詭計,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人骨拼圖』。 簡單的說,就是兄弟或姊妹7人中的一人留下遺書,說某人要搞什麼儀式帶走他們身體的一部分,然後再將其他6個兄弟或姊妹殺害,取他們身體的不同部分拼湊起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來頂替自己。 這樣,明明還有一人生還,卻看起來像是全部遇難一樣。 這個詭計乍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但仔細想想,這種手法其實很難經得起推敲。 拼湊起的屍體化為白骨后,最好是缺少腹部,因為如果拼湊胸部和腹部的話,脊柱對不起來很快就露餡。 但上肢、頭部與胸部的切口問題卻很難掩飾,就算兇手是熟練的外科醫生能完美的分解屍體,但由於個體發育的不同,骨骼的粗細長短都不盡相同。 警察挖掘出這具屍骨后看到這種不協調的景象必定會有所疑慮。 而且除非7個人血型都一樣,否則通過簡單的血型測定也能發現紕漏。 更何況很早以前就有dna檢測,警方可以通過dna比對來確認死者身份。 就算無法確定死者身份,那些屍骨也只能檢測出6種dna,而且有一具屍體上還能同時檢測出6種。 這詭計也就立馬被識破。 」 「哈哈,想法挺不錯,但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推理小說家們可就真沒法干啦。 話說回來,你現在有啥打算?被學生會和學校理事方拒絕,成立社團的事基本就算沒戲了。 難道你要拿起煙斗,蓄起鬍子,自己當偵探去?」角文書面帶笑意。 「嘛,要是真那樣,我絕對會死纏爛打地拖上你這個華生。 不過,現在這事不掙扎了。 」巫馬義男點點桌子,又指指窗外,「這個也不掙扎了」。 這時窗外鵝毛般的大雪飛快的砸向地面,一輛又一輛開著車燈的轎車將油柏路上的積雪碾成黑水,路上行人抱著頭在冰雪寒風中鼠竄。 「我們打車回去吧」,巫馬義男將已變的溫熱的咖啡一飲而盡,「我請客」。 ... 第二章 第三個偵探 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中雪還在飄個不停,坐在前排的巫馬義男正和開車的師傅聊的正歡。 一棵棵懸鈴木飛快的閃過,角文書看著窗外,漸漸地陷入了回憶。 他和義男是在三個月前「邏輯與推理」的課上認識的。 由於這門每周只有兩個課時的課是公共素選課,不受學院、專業和年級的限制,所以學校里任何一個學生都可以將這門課加到下學期的課程表裡。 正是由於這種情況,在剛上第一節課時,教室里的學生們一般誰也不認識誰,甚至在前兩個星期的試聽期也是如此。 直到第三個星期主講老師拿到學生的花名冊開始點名,大家才知道班裡的人都叫什麼名。 角文書還清楚的記得老師第一次點到「巫馬義男」時的怪異表情和台下學生的短暫騷亂。 「巫馬」這個姓氏相當罕見而且聽起來也十分詭異,不少人變得興奮起來。 面對這種躁動的氛圍,巫馬義男在喊了聲「到」后就靠在椅子上向所有看過來的人微笑點頭,估計他對這種場面已經司空見慣了吧。 老師儘力維持秩序,繼續點名。 但角文書的內心卻突然變得忐忑起來,為什麼正好有這麼奇怪名字的人和他坐在一起?隨著名單越讀越短,角文書這種局促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明顯。 「角文書。 」 「到。 」 「這個姓氏也是不太常見。 」老師無心的說了句,可能是受之前巫馬的影響。 角文書的心略微平靜下來,看起來這次可以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就在這時,課堂的一個角落裡傳出了一聲「缺角文書?」 反應過來的學生哄堂大笑。 角文書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快速沉沒的船隻,一下子沉到了昏暗的海底。 雖然「燒角文書」、「釘角文書」、「缺角文書」之類的詞總會被一些無聊的「文人」想到,但影響也就那麼一下子。 在網路文化高度發達的大學里,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猛料」奪人眼球。 角文書那種過時老氣的「涮料」味道實在太淡,被人挖出一次后就再也無人問津。 在旁人看來,這隻不過是個無聊課堂上的搞笑註腳。 但在角文書看來,這卻是100%的嘲笑與諷刺,是實實在在的「軟暴力」。 名字被人嘲笑就算了,讓角文書火大的是,總有人會時不時笑呵呵的回過頭來看,就像是觀看什麼珍稀野生動或者是外星人一樣。 而角文書又不巧坐在了另一個「同類」的旁邊,於是他們成了一對可笑的焦點。 「你今天看起來超倒霉呢,不過沒什麼,都是些無聊的傢伙。 我當年還被叫過『無碼一男』來著。 」義男冷不防的探過身來輕聲地向角文書說道,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唉?」強忍著笑意,角文書的沉船彷彿被粗大的鏈條拉出了水面。 義男的笑臉給角文書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個人說不定會很有意思。 」角文書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那節課後,角文書和義男慢慢的熟了起來。 兩個人經常到外邊的路邊小店吃燒烤,義男不僅喜歡評論小說里的情節,而且還特別喜歡希斯萊傑出演的《蝙蝠俠前傳2黑暗騎士》。 他說他以前甚至在英語課上曾以這部電影為主題做過專題演講。 角文書記得,有時候義男會突然繪聲繪色的蹦一句台詞「youknow,madnessisalotlikegravity…sometimesallyouneedisalittlepush」(你看,瘋狂就像引力…有時候需要做的僅僅是輕輕一推)。 這時,周邊的同學會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角文書和義男,然後繞著路離去。 「太謝謝你啦,停那裡就行了,多少錢?」 「80塊。 」 「好,給您錢。 」 義男開朗的話語把角文書拉回了現實。 與校本部的暴雪不同,分校區的天空只是散布著巨大的陰雲,外面的風也沒那麼猛烈。 夕陽的餘暉透過狹窄的雲縫照亮了微白的馬路,漂漂亮的西洋式教學樓和未完工的大片建築在夕陽的光輝中泛著光亮。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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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名失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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