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官來了多少時候?」 「一刻多鐘。 他同著一位偵探先生,先在書室中把少爺的屍身驗了一會。 此刻正把太太和小姐們叫下樓來,在憩坐室中問話。 」 「那麼,我們用不著急急進見。 你輕輕地引我們到憩坐室門外,讓我們順便聽聽,免得打斷他們的談話。 」 金壽向我們打量了一會。 緩緩道:「既然如此,你們只須立在那憩坐室的窗外,就可以聽得見。 」他用手向正屋前石級西旁的一個窗口指一指。 霍桑點點頭,便引我順著那水泥車道走過去。 正屋前面的左右,各有一個小花圃,圍列著一圈短短的山樊,各成一個橢圓形。 山樊的外圈還有一盆盆傲霜的秋菊,淡黃嫩白地交相輝映,有一種幽逸的風致。 我們的足步很輕,目光雖注在花圃上面,精神卻早已飛進了那憩坐室。 它居於屋子的西面,靠花圃有兩個窗口,都罩著白紗的窗帘。 我看見靠近石階的一個窗口。 裡面的窗帘雖下,外面的玻璃窗完全開著。 這正配我們的需要。 我們跨過山樊,僂著身子,悄悄地走到窗口下面,屏息地伏著。 裡面有一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正在答話。 伊說:「正是,是我先下樓來。 我聽得了樓下許多奇怪聲音,心中早懷著鬼胎。 後來我猛聽得撲鼕一聲,好像有什麼重物倒在地上,接著便寂靜無聲。 我哥哥也不上樓。 我等了一會,依們沒有響動,就按捺不住。 我哥哥喝醉了,雖然常要發脾氣,可是這種聲音卻從來不曾有過。 因此我為著不願驚動媽,悄悄地執著一支洋燭,走下樓來。 我想瞧瞧哥哥是不是一個人在下面,或是另有什麼人和他打過架,我哥哥給人打倒了。 因為先前的那些響聲實在很像有人打架似的……」 又有一個女子插口說:「是啊。 那種聲音我們雖然聽慣,但究竟沒有昨晚那麼的可怕。 效琴說的好像打架,真一點不錯。 」這聲音的年齡比較老些。 一個男子聲音應道:「『那聲音老太太也聽得的嗎?……唔,張小姐,以後怎麼樣?」 「我走下了樓,輕輕走到書房門前。 書房門緊緊關著,又沒有一絲燈光露出來。 我湊著耳朵一聽,仍舊不聽得一些聲響。 我越發疑心,一時又沒有把書房門推開的膽力。 因為我哥哥的脾氣是非常偏激的。 我因著前兩次的經驗,不覺有些怕。 可是我既然下了樓,又不肯依舊懷著疑團上去。 所以躊躇了一會,我到底放大了膽子,輕輕地握住了門鈕,將門推開了一寸。 哎喲!……」 「那時你可就瞧見令兄的屍體?」 那少女一時並不即答,停了一會,才顫聲答道:「那時我的眼光從門縫間瞧到書房中,但覺裡面黑漆漆的,電燈已完全熄滅。 我不禁一凜,但仍不心死,順手將執著的洋燭送進門縫,向書房中一照。 我才看見近門有一隻椅子倒在地上,椅子旁邊,我哥哥直僵僵地躺著!」 「唔,這情形實在是可怕的!」這是另一個粗大的男子聲音。 先前的一個男子又問道:「那時你受了這樣的驚嚇,又怎樣處置?」 「我記不得了!我——我記得彷彿曾喊過一聲。 以後我就記不清楚。 」 這時老年的婦人又接嘴說:「效琴喊了一聲,便暈過去了。 我和王媽聽得了呼聲,就趕下來。 效琴跌倒在書房門外面,洋燭丟在地上,幸虧已熄滅了,燭油卻染了伊滿身。 」 「老太太,當時你可是聽得了令愛的呼叫聲音才下樓的?」 「是的。 我起先聽得有剛的喧鬧聲,知道他昨晚往朋友家去喝喜酒喝醉了,又在那裡發酒瘋。 我雖覺他的聲音較大,有些懷疑,可是不曾下樓。 後來聽得吵鬧聲漸漸地停了,正想重新睡,朦朧間忽聽得效琴在下面嘶聲喊叫,我才慌忙起來,走到後房,喚醒了王媽一同下來。 那時金壽也趕進來。 我們就急忙將效琴從地上扶起,又扳亮了書房中的電燈,就發見有剛僵卧在地板上。 我連叫他幾聲,不答應。 金壽摸摸他的口鼻,氣息已斷絕了。 我嚇得落了魂。 幸虧王媽和金壽扶住我,才沒有暈過去。 」 「那時書房中可有什麼別的人?」 「沒有。 只有有剛一個人躺在地板上。 我們慌了一會,還是金壽有些主意。 他先叫王媽將效琴送上樓去,第二次又扶我上去。 隨後他才到靶子路去報信。 因為那時候擷英——我的好媳婦——還舒舒服服地在伊的娘家哩!」 室中略略靜默。 霍桑仍低垂著頭,乘間取出小冊子寫了幾筆。 他迴轉頭來向我側一側頭,似乎同我室中的談話可聽清楚沒有。 我點一點頭。 接著窗口中又有聲音透出來。 第一個男子又問:「張小姐,你聽得聲音下樓,可記得是什麼時候?」 「這倒沒有注意。 我記得哥哥回來時約摸才交十點。 」 老婦也說:「不錯。 我睡的時候只有九點半鐘。 後來被有剛拍桌擊椅的聲音吵醒,鐘上已過了十點半。 」 「張小姐,令兄回來時你還沒有睡?」 「是。 昨晚我還在看書,所以聽得很清楚。 」 「從今兄回家直到你下樓,這中間有多少時候?」 「我不大注意。 大約有一個多鐘頭。 」 「你方才說,令兄酒後回家,常常發酒瘋。 他可是天天如此的?」 「這也不是。 他不是天天喝酒的。 有時他和朋友喝了幾杯,回來便要吵鬧。 他的酒性是很可怕的。 他吵鬧的時候,誰都不敢近他。 我嫂子因著勸他的緣故,曾被他打過幾次。 去年夏間和今年春天,我也吃過他兩次虧。 第一次我因為他吵鬧不休,走下樓來。 他一見我,不問情由,便舉起手來摑我一掌。 第二次他獨個兒罵人,我勸了他一句,又吃他一拳。 從這兩次以後,我就任他吵鬧,再不敢下樓。 不過昨天的聲音實在太奇怪了,我才冒險走下來。 」 那老婦又說:「先生們,這件事終要請你們給我兒子伸冤。 因為有剛的脾氣雖然不大好,但此番明明是被人家謀死的。 謀死的情由,我剛才已經說過,先生們諒必也明白了。 」 「這是有性命出入的。 若沒有確實的證據,不能隨便說是什麼人乾的。 」 「證據不證據,全要靠先生們去找了。 若說內幕中的情形已經非常明顯。 別的莫說,但瞧昨天傍晚,擷英也和有剛大鬧了一場才回娘家去的。 」 「唔,這個我已經知道。 ……老太太,你剛才不是說今媳的哥哥叫顏小山,是做過縣知事的?」 「是啊。 就為著伊家是做官的,所以伊才裝足威風,瞧不起婆婆和丈夫。 其實伊真是一個白虎星,一進門就克掉伊的阿公,此番伊又狠心地弄出這樣的——」 那少女又插口說:「媽,別這樣說。 這件事嫂嫂是不是有關係,到底還須查明了再說。 你這樣子口口聲聲說定是伊,被顏家的人聽得了,不是要鬧出岔子來嗎?」 那男子也附和道:「是啊。 我們不能先下斷語。 兇手是誰,等到查明白了再說不遲。 現在我再問一句。 昨天他們夫婦倆的吵鬧,究竟為的什麼?」 老婦道:「哎喲!說出來也丟臉!擷英近來越發不對了!每逢有剛不在家,伊便自由自在地出去。 這裡面的情形自然不必我說。 可是有剛偶然說伊幾句,伊就破口相罵,鬧一個不亦樂乎。 不但如此,伊自身雖不知檢束,一聽得有剛要納妾,伊卻反發足雌威,竭力反對。 俗語說,養只母雞會生蛋。 一個女人結婚了三年,自己沒有出息,又不守婦道,卻偏偏仗著母家的勢力,瞧不起我們。 偵探先生,你想氣人不氣人,可惡不可惡?」 「這樣說,你兒子曾經要想納妾——」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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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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