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克萊這個殺人犯、盜竊犯、搶劫犯、詐騙犯,是個青年人,梅里韋瑟先生,但他是這伙罪犯的頭頭。 我認為逮捕他比逮捕倫敦的任何其他罪犯都要緊,他是個值得注意的人物。 這個年紀輕輕的約翰-克萊,他的祖父是王室公爵,他本人在伊頓公學和牛津大學讀過書。 他的頭腦同手一樣的靈活。 雖然我們每拐個彎都能碰到他的蹤跡,但是,我們始終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他這個人。 他一個星期在蘇格蘭砸爛一個兒童床,而下一下星期卻在康沃爾籌款興建一個孤兒院。 我跟蹤他多年了,就是一直未能見他一面。 「我希望我今晚能夠高興地為你介紹一番。 我也和這個約翰-克萊交過一兩次手。 我同意你剛才說的,他是個盜竊集團的頭子。 好啦,現在已經十點多,這是我們應該出發的時間。 如果你們二位坐第一輛馬車,那麼我和華生坐第二輛馬車跟著。 」 在漫長的道路上,歇洛克-福爾摩斯很少講話;他在車廂的座位上向後靠著,口裡哼著當天下午聽過的樂曲。 馬車轔轔地在沒有盡頭、迷津似的點著許多煤氣燈的馬路上行駛,一直到了法林頓街。 我的朋友說,「現在我們離那裡不遠了。 梅里韋瑟這人是?」個銀行董事,他本人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 我想讓瓊斯也和我們一塊來有好處。 這個人不錯,雖然就他的本行來說,他純粹是個笨蛋。 不過他有一個值得肯定的優點,一旦他抓住了罪犯,他勇猛得象條獒狗,頑強得象頭龍蝦。 好,我們到了,他們正在等我們。 」 我們到達上午去過的那條平常人來人往擁擠不堪的大馬路。 把馬車打發走了以後,在梅里韋瑟先生的帶領下,走過一條狹窄的通道,經由他給我們打開的旁門進去。 在裡面有條小走廊,走廊盡頭是扇巨大的鐵門。 梅里韋瑟先生把那扇鐵門打開,進門后是盤旋式石板台階通向另一扇令人望而生畏的大門。 梅里韋瑟先生停下來把提燈點著,然後領我們往下沿著一條有一股泥土氣息的通道走下去,然後再打開第三道門,便進入了一個龐大的拱頂的地下室。 地下室周圍堆滿了板條箱和很大的箱子。 福爾摩斯把提燈舉起來四下察看。 他說:「你們這個地下室要從上面突破倒不那麼容易。 」 梅里韋瑟先生邊用手杖敲打著平地的石板邊說,「從地下突破也不容易。 "接著驚訝地抬起頭來說,「哎喲!聽聲音底下是空的。 」 福爾摩斯嚴厲地說,「我真的必須要求你們安靜點!你已經使我們取得這次遠征的完全勝利受到了損害。 我請求你找個箱子坐在上面,不要干擾好不好?」 這位莊重的梅里韋瑟先生只好坐到一隻板條箱上,滿臉受委屈的表情。 這時,福爾摩斯跪在石板地上,拿著提燈和放大鏡開始仔細地檢查石板之間的縫隙。 他只用品刻時間就檢查完畢,聳身站了起來,並把放大鏡放回口袋裡。 他說:「我們起碼要等一個小時,因為在那個好心腸的當鋪老闆睡安穩以前,他們是不可能採取任何行動的。 然後,他們就會分秒必爭地抓緊時間動手,因為他們動手得愈早,逃跑的時間就愈多。 大夫,你無疑已猜到了,我們現在是在倫敦的一家大銀行的市內分行的地下室里。 梅里韋瑟先生是這家銀行的董事長,他會向你解釋,為什麼倫敦的那些膽子比較大的罪犯現在會對這個地下室那麼感興趣。 」 那位董事長低聲說:「那是我們的法國黃金。 我們已接到幾次警告,說可能有人品圖在這上面打主意。 」 「你們的法國黃金?」 「是的,幾個月以前,我們恰好有機會增加我們的資金來源,為此目的,我們向法蘭西銀行借了三萬個法國金幣。 現在大家都已知道,我們一直沒有功夫開箱取出這些錢,因此仍然放在地下室里。 我坐著的這個板條箱子裡面就有兩千個法國金幣,是用錫箔一層一層夾著包裝的。 我們的黃金儲備現在比一家分所平常所擁有的數量大得多,董事們對這件事一直很不放心。 」 福爾摩斯說:「他們不放心是很有道理的。 現在是我們安排一下我們小小的計劃的時候了。 我預料在一小時內事情就會真相大白。 現在,梅里韋瑟先生,我們必須用布燈罩把這暗色提燈蒙上。 」 「在黑暗中坐等嗎?」 「恐怕是這樣。 我帶了一副牌放在口袋裡。 我本來想,我們正好四個人,你也許可以打你的橋牌。 但是,現在我看敵人已在準備,我們不能冒漏出亮光的危險。 首先,我們必須選好位置。 這些人都是膽大妄為的傢伙,但是我們將打他個措手不及。 我們要謹慎小心,否則他們就可能使我們受到一些損傷。 我將站在這個板條箱後面,你們都藏在那些箱子後面。 然後當我把燈光照向他們的時候,你們就迅速跑過去。 華生,如果他們開槍,你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打倒。 」 我把推上了子彈的左輪手槍放在我蹲在後面的那個木箱上面。 福爾摩斯飛快地把提燈的滑板拉到燈的面前,這樣我們就陷於一片漆黑之中——我以前從來沒有在這麼一團漆黑的地方呆過。 烤熱了的金屬的氣味使我們確信,燈還是亮著的,一得到信號就可以閃出亮光來。 我當時靜候著,神經緊張,在那陰濕寒冷的地下室,在那突然的黑暗裡,令人有壓抑和沮喪之感。 福爾摩斯低聲說:「他們只有一條退路,那就是退到屋子裡去,然後再退到薩克斯-科伯格廣場去。 瓊斯,我想你已經照我的要求去辦了吧?」 「我已派了一個巡官和兩個警官守候在前門那裡。 」 「那麼我們把所有漏洞都堵死了,現在我們必須靜靜地等在這裡。 」 時間過得真慢!事後我們對了一下表,一共等了一小時十五分鐘,但是我彷彿覺得是通宵達旦,整整一夜,似乎曙光就要來臨。 因為我不敢變換位置,所以累得手腳發麻。 我神經緊張到了極點,但聽覺卻十分敏銳,不但能聽見同夥們輕輕的呼吸,而且連那大塊頭瓊斯又深又粗的吸氣和那銀行董事很輕的嘆息我都能分辨出來。 從我面前的箱子上望過去,可以看到石板地那個方向。 我忽然看見隱約地閃現著的亮光。 起先,那只是閃現在石板地上的灰黃色的星星之火;接著火星聯成了一條黃色的光束。 忽然間地面悄悄地似乎出現了一條裂縫,一隻手從那裡伸了出來,一隻幾乎象婦女那樣又白又嫩的手在有亮光的一小塊地方的中央摸索著。 大概一分鐘左右,這隻指頭蠕動的手伸出了地面。 然後同它的突然伸出一樣,頃刻之間又縮了回去,周圍又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點灰黃色的火星照亮著石板縫。 不過,那隻手只是隱沒了一會兒。 忽然間發出一種刺耳的撕裂聲響,在地板中間的一塊寬大的白石板翻了過來,那裡立時出現了一個四方形缺口,隨即從缺口裡射出一線提燈的亮光。 在邊緣上露出一張清秀的孩子般的臉,這個人敏捷地向四周圍察看了一下,然後用兩隻手扒著那缺口的兩邊向上攀升,直至肩膀和腰部都到了缺口上面,然後一個膝蓋跪在洞口邊緣。 一剎那,他已站在洞口一邊,並把一個同夥拉了上來。 同夥和他一樣是個動作輕巧靈活的小個子,面色蒼白,有一頭蓬亂的很紅的頭髮。 他小聲地說:「一切都很順當。 你把鑿子和袋子都帶來了嗎?天啊,不好了!阿爾破,跳,趕緊跳,別的由我來對付!」 歇洛克-福爾摩斯一躍而起,跳過去一把揪住這個偷偷潛入的人的領子。 另一個人猛然一下子跳到洞里去了。 我聽到撕破衣服的聲音,瓊斯當時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的下擺。 一枝左輪手槍的槍管在亮光中閃現了一下,但福爾摩斯的打獵鞭子驟然打在那個人的手腕上,手槍當地一聲掉在石板地上。 福爾摩斯無動於衷似地說:「約翰-克萊,那是徒勞的,你逃不過這一關了。 」 對方極其冷靜地回答說:「我看是這樣。 我想我的好友會平安無事的,雖然我看見你們揪住了他的衣角。 」 福爾摩斯說:「三個人正在那邊門口等著他呢。 」 「噢,真的,你們辦事似乎很周到。 我應該向你們致敬!」 福爾摩斯回答道:「彼此,彼此。 你的那個紅頭髮點子很新穎,也很有效。 」 瓊斯說:「你將會同你的夥伴愉快地會面的。 他鑽進洞里的動作比我來得快。 伸出手來,讓我銬上。 」 當手銬把我們的俘虜的手腕扣上的時候,他說:「我請求你們不要用你們的臟手碰我。 你們也許不知道我是皇族後裔。 我還要請你們跟我說話時,在任何時候都要用'先生'和'請'字。 」 瓊斯瞪大眼睛,忍住了笑說:「好吧,唔,『先生'請你往台階上走吧,到了上面,我們可以弄輛馬車把閣下送到警察局去。 可以嗎?」 約翰-克萊安詳地說:「這就好些。 "他向我們三人很快地鞠了個躬,然後默默無言地在警探的監護下走了出去。 當我們跟在他們後面從地下室走出來的時候,梅里韋瑟先生說:「我真不知道我們銀行該怎麼感謝和酬勞你們才好。 毫無疑問,你們用了最嚴謹周密的方法來偵察和破案;這個案件是我經歷中從未見過的最精心策劃的一起盜竊銀行案。 」 福爾摩斯說:「我自己就有一兩筆帳要和約翰-克萊算。 我為這個案子花了點錢,我想銀行會付給我這些錢的。 但是,除此以外,我還得到其他方面的優厚報酬,這次破案的經驗在許多方面都是獨一無二的。 光是聽那紅髮會的很不尋常的故事也就收穫不小了。 」 清晨,我們在貝克街喝加蘇打水的威士忌酒的時候,福爾摩斯解釋說:「華生,你看,從一開始就十分明顯,這個紅髮會的那個稀破古怪的廣告和抄寫《大英百科全書》的唯一可能的目的,是使這個糊裡糊塗的當票老闆每天離開他的店鋪幾個小時。 這種做法很新破,但確實很難想出比這更巧妙的辦法。 這個辦法無疑說明克萊的別出心裁,他利用品同謀犯的頭髮顏色。 每周四英鎊肯定是引他上鉤的誘餌。 對他們這些想把成千成萬英鎊弄到手的人來說,這點錢算得了什麼呢?他們登了廣告,一個流氓搞了個臨時辦公室,另一個流氓慫恿他去申請那個職位。 他們合謀保證他每周每天上午離開他的店鋪。 從我聽到那夥計只拿一半工資的時候起,我就看出,顯然他到那當票當夥計是有某種特殊動機的。 」 「可是,你是怎麼猜出他的動機的呢?」 「如果在那店鋪里有女人的話,我本來會懷疑無非是搞些庸俗的風流事。 可是,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這個當票老闆做的是小本經營的買賣,當票里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值不得他們如此精心策劃,花那麼多錢。 因此,他們的目標肯定不在當票。 那麼可能搞什麼呢?我想到這個夥計喜歡照相,想到他經常出沒於地下室這個詭計。 地下室!這就找到了這個錯綜複雜的案件的線索。 然後,我調查了這個神秘的夥計的情況。 我發現,我的對手是倫敦頭腦最冷靜、膽子最大的罪犯之一,他在地下室里搞了名堂,而且要連續幾個月每天干許多小時才行。 那再問一下,可能搞什麼呢?我想除了挖一條通往其他樓房的地道以外,不可能是其他什麼東西。 「當我們去察看作案地點時,我心裡就明白了。 我用手杖敲打人行道使你感到驚訝,我當時是要弄清楚地下室是朝前還是朝後延伸的。 它不是朝前延伸。 然後我按門鈴,正如我所希望的,是那夥計出來開門。 我們曾經有過一些較量。 但是,在這以前,彼此從未面對面相見過。 我幾乎沒看他的臉,我想要看的是他的膝蓋。 你自己也一定覺察到,他的褲子膝部那個地方是多麼破舊、皺褶和骯髒。 這些情況說明,他花了多少時間去挖地道。 這樣唯一未解決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挖地道?於是,我在那拐角周圍巡視一番,我看到原來那城市與郊區銀行和我們的朋友的房子緊挨著。 我覺得問題解決了。 當你在我們聽完音樂坐車回家的時候,我走訪了蘇格蘭場和這家銀行的董事長,結果如何,你已經看到了。 」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冒險史系列(福爾摩斯探案集)》
第12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