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街道在冷風的吹拂下讓人感到麻木,那是一種孤單的感覺,仿佛全世界都遠離了自己。
走在路燈下的孫為民也有這樣是感觸,老胡,胖子,他們確實很熱情,熱情到稱兄道弟。但孫為民突然發現有種很陌生的氣氛,出了飯店以後,這樣的氣氛越來越明顯了,看來環境的改變對人們心情的影響真是很大。
孫為民已經有點後悔了,他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他很不理解,為什麼人越是多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是越拉越遠?小飯店裏反倒讓人覺得親切。
十幾分鐘的路程很快就結束了,一路平安,孫為民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這讓他有點失望。他希望快些見到那個藏頭露尾的「家夥」,猜測的滋味讓人很不舒服。
說是旅店,其實就是一座四合院,有七八間房的樣子,店主住在正房,東西廂房都住著旅客。老胡和胖子住在西邊,孫為民當然也被刻意安排過去,做起了老胡他們的同舍,屋子還不算小,擺放著四張鐵床和四個小櫃子,門邊有個木質的洗臉架子,上放鐵盆,毛巾,香皂等,當然,牆上還有面鏡子。
「這家老板人不錯,是個老北京,地方也幹淨,還可以搭火吃飯,沒介紹信一般還住不進來呢,不過有我們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老胡鞋也沒脫就躺在靠裏的鐵床上,一邊說,一邊伸起了懶腰,好象就要這樣睡覺一樣。
「是啊,這個趙老頭人很好的,住這你放心」胖子也和老胡一個德行,進門就上了床,看來這兩人還真有兄弟相。
孫為民把布包往床下一扔也躺了下來,學著他們倆的樣子,開始和二位搭話,三個人作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就算是熟識了,就開始沒頭沒尾的侃大山,老胡他們說的都是些上山下鄉,支援邊疆的「功績」,什麼崗崗營子,興安嶺,人熊,燕子,村支書等等。對知青孫為民並不陌生,自己老家的村裏也有駐點知青,都是些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城裏人,都是十六七的樣子,接受的「教育」其實就是勞動,天天和村裏人一樣幹活,下地。到文革後期,都陸續返城了。
三個人就這樣邊聊,邊吹,直到都沒了動靜,夜也沉了下來,胖子這時候已經打起了呼嚕睡的很實,老胡估計也睡了,一直沒再說話,孫為民小心的注意著四周的一切,心下猜測著「對手」的來曆。
大概是子時剛過,孫為民終於感覺到了,看來它就在門外,只是它沒有進來,而是一動不動像是在等著什麼,難道它知道我在不敢進來了?孫為民琢磨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做他們這行的有個通病,就是「不幹淨」的東西對他們很明感,往往見面都是能躲就躲。要是遇到不躲的,只能說明是不怕,這樣的主都很惡,陰氣怨氣也重,可以說是個麻煩,陰陽先生也不是萬能的,麻煩大了搞不好要陪進小命砸了手藝。
話說解放前的三晉大地就出過砸手藝的事。那年的年關一個財主想要出門收租,但把勢怎麼套不上車,財主家的蠢驢發瘋私得撂花,幾個人都按不住,驢在院子裏亂了營,看的財主直跳腳。這時候,大門外坐著的一個乞丐笑了,說道「這幾個可真是廢材,連個畜生也降不住,東家的糧食怕是白花了」,乞丐這樣一說,那幾個把勢當然不幹了,氣的就要出門揍人,但讓財主攔住了。財主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他尋思這乞丐定是個有本事的人,就客氣的說道「這位小哥,貴姓?要是你能把著車套上,我就雇了你如何?」
那乞丐一聽慢悠悠的起了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不在乎的說道「我哪當的起貴字,小的叫陳順兒,」說著已經大步進了院子,輕慢的看了看那幾個面帶不善的把勢,不屑的說道「套個車有什麼難,讓讓,我來套」,說完很不客氣的趕開幾個把勢徑直向驢子走去。
還真奇怪,剛才還在撒花的雜毛驢子,一見乞丐就不敢動了,只見乞丐走到驢前,嘴角露出淺笑,伸出手來從頭到背摸了驢子一下。再看那驢子混身發抖,竟然乖乖的臥到了地上打起了哆嗦。乞丐一看好象很滿意,扔下驢子走到車前,抬起車套對驢子罵道「畜生!這才是你呆的地方,過來做活」。話一落,那驢子還真聽話,自己跑來自覺的退進套中任由乞丐拴好了套。
這下財主是服了,那幾個把勢雖然心下奇怪,但手藝不如人也不好說什麼,一個個灰溜溜的不做聲了。就此乞丐正式換了行頭,當起了東家的車把勢。
要說這個新把勢陳順兒還真是盡職盡責,跑前跑後的甚是勤快,陪著東家串村過集沒少出力,東家也很喜歡他,沒出一個月就當作了心腹。本來日子就這樣過的很平靜,直到這天,財主進鎮逛集生出了蹊蹺。
原來,一位也不知哪裏來的遊方道人在鎮裏拉住了財主,硬說財主家招了鬼魅,財主當然不信就與這道人吵了起來,道人一氣放下話來「明日十五醜時你自己去看,就看看你家新來的下人,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完了你再來尋我,我的卦攤就在此處」道士說完,轉身就回了攤位,憤憤的對財主補充道「去的時候不要忘了在頭上撒把土,小心泄了陽氣丟了命」
財主雖然氣惱道士,但心裏疙瘩也算是結下了,回家路上暗自打算,還是看看再說吧,寧可信其有啊。
話說財主回家後,等到十五這日醜時,遵從道士的話,頭撒黃土蹲守在陳順兒院外的牆上,想看個究竟,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財主嚇死。只見陳順兒屋裏出來的那不是鬼魅還是什麼?那樣貌——頭如鬥大,發若柴草,面範青白,突眼如鈴,歪嘴碎牙,僂身獸爪,來去化煙。
縱是財主見多識廣也嚇的氣不能舒,愣在當場,等那鬼魅去了多時,財主才緩過勁來,爬回房中一夜未睡,待雞一報曉就奔去鎮裏尋救命老道去了。
老道見了財主也未多話,直接道「你不用說我便知道,我來此地就是為它,你快生告訴我你見到了什麼,我好做打算」財主一聽哪敢怠慢,連忙把夜間見到的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老道。
老道越聽面色越難看,歎氣道「如你所言,我拿不住它,看來我是猛浪了,你就當沒見過我好了,此事你萬不可對他人提及,那鬼魅對你家並無惡意,你當無事,不必擔心」說完,老道就開始收攤,看樣子是打算走人。
財主一聽哪肯依,家中住一鬼魅誰還能安穩,道士雖說無妨,但財主可不這麼想,財主撲通一聲跪在老道腳下哭喊道「老神仙救命啊,我願撒盡家財,起香門,塑金身,只求老神仙救我這次,求您了」邊說邊給老道磕起了響頭。
財主這麼一哭求,還真打動了老道的心,修道之人都貪個功德,這起香門,塑金身可是最長功德的,老道也難免心動,但他知道自己手藝不精很難拿住這個鬼魅,那可是近千年氣候的——銀板野鬼,招惹上會喪命的。
說起野鬼,就是人死後貪留塵世不願下陰曹的鬼魅,它們流與人世,盼重入陽塵,但陰陽之道涇渭分明,野鬼想要進入人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一般野鬼都采取吸陽元的辦法,也就是吸人精血,當野鬼吸足了人的陽元,就可以化人形,在白日裏穿行了。由於野鬼成形後體硬如鐵板,也叫做-板鬼,根據能力的大小又分——鐵板鬼,銅板鬼,銀板鬼,金板鬼。像財主家這位,面犯青白定是銀板鬼了,少說也有五百多年的道行了。其實野鬼吸人陽元也講規矩的,都是在千裏之外行凶,這樣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以免讓人拿了去。也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意思,財主家這位既然已經落腳下來,定是不會害財主一家的。財主的害怕也實屬多餘,但也是人之常情,換做是誰能不怕?
這個老道也確實是尋了蹤跡找來的,他明白野鬼千裏殺人的規矩,走訪了很多地方分析,用了好幾年才推算出個大體位置來,可不曾想踢中銀板,只能怪自己手藝不精,無奈只好做了閃人的打算。但財主的給的條件實在是太誘引人了,老道心中暗癢,衡量一翻後。咬牙應道「好!我便幫你這次,但你必須一切聽我之言」
財主一見道士答應幫忙,自是高興,滿口答應下來。二人尋了個僻靜處商議起來,老道囑咐財主道「你先回家當做無事,把那孽障打發出去幾日,我去准備下就來,你自放心,只要不露破綻定當無事。你快快回去吧,我戌時便到」
財主遵從道士的話回到了家中已進午時,稍安心神後喚來陳順兒道「我這幾日有點不舒服,今兒你幫我去收租吧,路遠了點,你現在就動身吧,不用著急,三兩日做好即可,去了喚保長幫你,這是我的書信」說完,把早已准備好的書信交與陳順兒,催促他去了。陳順兒走後財主才冷汗下淌,倒也算是個人物。
到了晚間戌時,道士果真來了,進門就問道,那孽障可去了?財主回答,去了。
那速速帶我去他的住處一看,道士說罷就拉上財主就進了後院,在陳順兒的屋裏轉了半天,一邊轉一邊囑咐財主道「你喚人把這屋子重新裱糊一下,窗子也封起來,反正冬天了,封了窗他也不會生疑的,但不能留一個縫,都要糊的死死的。」財主馬上點頭應承道「好,一切都聽道長的」道士吩咐完還不放心,直到第二天親自檢查一翻才放心對財主道「那孽障回來後,你陪他進屋,我為你備有一符,你出門時將門帶上,把符貼在門縫之上,其他事具不理會,也切莫回頭觀望,你一貼符我便會知,自當趕來,一切等我趕來再說,我先離去了,以免引那孽障懷疑,我叮囑之事一定不要忘了,也不要告之旁人」
道士離去當天晚上那陳順兒就回來了,看他滿身塵土,雙眼發紅的樣子估計是一直沒有休息,連續跑了個來回地方,要不斷不會回來的如此之快。財主看他這般用心盡責,心中多少生出幾分不忍,但還是壓下了這樣的想法,定了定心神道「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我陪你去看看,正好有事與你說」
就這樣財主領著陳順兒來到後院進了屋子解釋道「天也涼了,我看你辛苦,喊人幫你拾道了下房子,這樣你住著也舒服些」
那陳順兒一看新新的糊紙很是感動,激動道「東家客氣了,我一個下人哪敢勞您費心,以後有營生喚我便是,小的一定效勞」說著竟然還淚花滾滾抹起了眼淚。這野鬼看來還真是打算在財主家長落腳了,畢竟他們這些野鬼不下陰曹,還不是貪圖個人世的喜怒哀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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