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停步轉身,他沖我翻了個白眼:「我管你幹什麼?我跟你有什麼關系?」
是啊。他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可我為什麼有種強烈的感覺:要想救出那個令我我癡迷的女人,必須要得到這個老家夥的支持。
因為那個女孩!就是那個女孩讓我們倆有種無法言喻的同仇敵愾,或者說,是同病相憐?
想到這裏,我便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你管不管楚雲?」
老警察一愣,他眯起眼睛,目光從眼皮縫裏看著我。片刻後他一咧嘴,露出滿口黃黃的煙牙。
「我跟你說那麼多幹什麼?你只是個廢物!」說完這句話後,他把燃盡的煙屁股扔到腳下踩了踩,轉身大步而去。
第四章 石灰池
仿佛就在瞬息之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我一個人站在旅店的房門外。一種孤零零的感覺包圍著我,讓我渾身冰冷。呆立良久之後我才回到屋內。小床上不堪,留下了女孩掙紮反抗的痕跡,也讓我深深體會到女孩的恐懼和痛苦。這場暴行就發生在我的眼前,可我卻無力阻止。
我頹然坐在床邊,表情呆滯,動作木然,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又像是剛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屋外的走廊裏又傳來了腳步聲,急促而。我愣愣地還沒回過神,已有兩名男子搶到了小屋門口。我回屋的時候並未關門,那兩人便直接闖進來,粗聲喝問道:「你就是那個姓馮的偵探?」
「是我。怎麼了?」我警惕地起身反問。那兩人膀大腰圓,勁裝短打,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來人並不回答,只冷笑著向我逼近。我正要再問時,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一撩胳膊,揮拳擊中了我的腹部。我毫無防備,這一下挨得結結實實的,五髒六腑立時間翻江倒海,幾乎要背過氣去。我痛苦地蜷起身體,彎成一只大蝦米。
那兩人欺上前來,順勢將我按到在地。我想要呼喊,但胸口沉悶,只能發出若有若無的悶哼。那兩人可麻利得很,他們把我的雙臂擰到背後,掏出隨身攜帶的麻繩,一陣五花大綁,竟將我捆了個結結實實。我這會才勉強倒過一口氣,便掙紮著問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來人仍不作聲。先前打我那人隨手抓過一團破布,沒頭沒腦地塞在了我的嘴裏;另一人則伸手往背後一抓,從腰間解下了一條碩大的麻布口袋。我眼睜睜看著對方把口袋撐開,從我的頭頂套下來,這樣我就被裝進了麻袋裏,只有半截小腿還露在外面。而那兩人抱著麻袋,一前一後將我抬起來向門外走去。他們的動作極其粗魯,在出門的時候,我的腦袋大概是撞到了門框,直痛得我眼冒金星。但那兩人根本不在意,只顧抬著我一路前行。
現在我嘴裏塞著破布,身上綁著繩索,頭頂套著麻袋,既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甚至連視線都被屏蔽。我只能靠聽覺來判斷周圍的環境。依稀感覺兩人抬著我折了幾個彎,麻袋外似乎有竊竊議論之聲。我心中一喜,暗想:已經有人看見了我,只要告知店家,店家必不能叫我如此被人掠去。
可我的美好願望很快就被擊得粉碎。我聽見那兩人之一喊道:「夥計,這小子的店錢只管算在淩先生賬上!」隨即便有夥計應了聲:「好嘞,您二位慢走。」
我的心驀然一沉。現在已然確定:這兩個凶徒正是淩沐風派來的。而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將我綁走,店內的夥計竟是不管不問!難道淩沐風在峰安鎮竟真是如此手眼通天,橫行無忌?我想起老警察臨別前的警告,後背隱隱有些發涼。
這兩人要將我帶往何處?又會對我做些什麼?我對此毫無答案。心中所湧起的,只有一片無助和孤獨。
彷徨中,忽然感到有涼風躥進麻袋,當是到了戶外。隨即那兩人將我連人帶麻袋按在了一張台子上。當那台子緩緩移動之後,我才意識到原來是上了輛黃包車。似乎有一人在前面拉車,另一人則坐在我旁邊按住麻袋,不讓我掙紮。那車漸漸加速,先是在鎮子裏走了一陣。隨後車身的顛簸感越來越強,而四周的人聲則漸漸冷落。我雖看不見,但心中有數:這恐怕是出了鎮子,要往外圍的山區去了。
又行了有半個小時,黃包車終於停了下來。我也被那兩人抬下了車。隨即頭頂的麻袋也被扯掉,我的眼前一亮,總算能看到周圍的事物了。
不出我的所料,這裏果然是一片荒涼的山坳。我的身邊長滿了野草,身下則硌著一堆碎石。再抬眼把視線放寬,卻見不遠處的山體上赫然凹著一個碩大的窟窿,應該是人工開礦後留下的痕跡。我想起旅店的小夥計說過:南邊山裏有許多礦場都是淩家的產業。看來這裏此處便是其中之一。
了解過這番環境,我開始扭動身體,嘴裏則發出「嗚嗚」的聲音,想要和對方進行交流。可那兩個人卻只當我不存在似的,其中一人抬頭看了看天,嘀咕道:「這雨什麼時候能下?」
另一人說:「你操那麼多心幹什麼?只管把他送進池子,我們便好交差!」
下雨?池子?我聽不懂他們倆在討論什麼。放眼看去,天空中倒果然是濃雲密布,看起來山雨將至。
先前那人招呼一聲:「行了,動手吧。」兩人再次合力將我抬起,略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然後他們開始晃動雙臂,讓我的身體來回悠蕩。我立時意識到:這是要把我扔出去!我心中焦急萬分,可又毫無反抗之力。
兩人一邊蕩一邊喊著號子:「一、二、三!」喊到三的時候,同時撒了手。我的身體便斜斜地飛出去,隨即又淩空墜落。我也不知會墜向何處,只能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好在這一墜並不太深,只短短地一瞬,我就「噗」地一聲落了地。這次身體所著之處非常,與剛才躺在雜草叢碎石中相比,倒是舒坦了許多。我忙睜眼四下打量,卻見自己正身處一個四四方方的凹坑裏,大約有一米深,坑內到處都是灰白的漿土,半幹不濕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嗆人氣味。那氣味熟悉得很,我略一轉念就明白過來:這竟是滿滿一池的石灰!
兩名男子站在池邊拍了拍手,擺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悠閑造型。我勉力翻了個身,仰頭看著那兩人,心中大駭。想想他們之前的對話,難道是要將我遺棄在這滿池的石灰裏?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一點不錯!那兩人盯著我看了一會,確信我無法逃脫之後便結伴離開了。我孤獨地仰躺在石灰池中,頭頂所見是黑壓壓的雲層,耳旁所聞是淒厲厲的山風,如此淒涼悲慘的境遇真叫人欲哭無淚。
也不知躺了多久。我忽地回想起那兩名男子。他們自出現那刻起,除了開頭問過:「你就是那個姓馮的偵探?」此後就再沒和我說過一句話。我知道,這樣的態度代表的是一種極端的輕蔑。他們要對我做些什麼?這事無須讓我知道,更沒有必要和我商討。他們只管去做,而我則只管承受。我沒有任何反抗或是討價還價的餘地,甚至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我的命運完全操縱在對方的手中,而他們對我的想法則毫不在意。
或許在對方眼裏,我只是一只螻蟻。當你去毀滅一只螻蟻的時候,又何必去體會它的情感?它的悲傷,它的憤怒,它的恐懼,這一切與你何幹?
這樣的輕蔑讓我陷於深深的羞辱之中。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我能做什麼呢?在這樣強大的對手面前,我根本就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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