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奕輝壞了曹建國的事,但任傑候臉上還是掛不住。這件事他沒有掌控好,顯然,他在車站的權威和控制力受到了挑戰,長此以往,誰還買他的賬?對於不聽話的部下,沒有誰喜歡。他進來就說:「你看,這事搞得真窩囊。」曹建國的臉上很不好看,好端端損失了幾十萬元,換誰心裏都不爽。他招呼任傑候他們坐下,道:「這事不怪你們,都是奕輝那家夥搗亂,這次我一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誰影響我一陣子,我就影響他一輩子!」雷宇貴看見曹建國臉上的暴戾之氣,心裏怪不舒服。雖然平時配合任傑候幫襯曹建國,也沒少拿好處,但看到曹建國這副猖狂的樣子,頓然生出寒意。他想:以後萬一自己有什麼怠慢的地方,不是也會遭到這種待遇嗎?
任傑候想法不一樣,如果曹建國能夠想辦法收拾奕輝,不僅能替自己在車站拔去一個釘子,削弱劉子翔漸漸坐大的力量,而且還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他挑撥道:「嘿嘿,奕輝……他有點傲。」「那好,這次就把他整下去。」曹建國幹脆地說。
「這個事嘛……」任傑候清楚,就此事整治奕輝很牽強,自己動手的理由不充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為難。我找你們上面施加壓力。」「那我們就沒辦法了。上級的指示,做下級的只能執行。」有了上面的壓力,你劉子翔還敢違抗?任傑候要的就是這個東風。
「另外,我的貨還要麻煩你們盡快出電廠送到我的貨場去。沒辦法,這次虧大了。」曹建國說的貨場是他承租的磚廠專用線貨場。他盤算著,只能把這批貨卸下來,再摻些好煤,賣到廣東去,盡量減少些損失。
「這個沒問題。」任傑候輕松地答應著。
17.拍案而起(1)
17.拍案而起(1)
聽到信號員唐麗訴說曹建國還帶著一幫人沖信號樓的消息後,劉子翔怒不可遏!拍桌勃然道:「豈有此理!」竟嚇得唐麗花容失色,好半天沒回過神。
梅雨季節的南嶺細雨綿綿。每年的四五月份,冷熱氣流的相互抗衡、對峙,形成一個綿延的鋒面,一個是強弩之末,一個是羽翼未豐,廝打得難解難分。於是,南嶺一帶終日愁眉不展,細雨綿綿。此時,山嶺上的梅子已熟,酸楚不盡,是謂梅雨。
快到清明了,天氣仍然有些涼意。晚上,張雅紅宿舍的床邊豎立著一個電烤爐,紅彤彤的光照著兩具白皙赤裸的軀體,蛇一般的腰肢緩緩扭動。
任傑候和張雅紅在恣意纏綿。
「冷嗎?」張雅紅輕輕摸著任傑候的臉頰,善解人意地倚身上去。電烤爐的熱量不低,集中投射在床上,暖融融的。
「聽說,段裏有人很支持姓劉的,遲科長這次還挨了批評。」張雅紅傳播小道消息。
遲科長這次吃癟實在讓人意外,任傑候潛心分析著圍繞在劉子翔身上的各種角逐力量結構。紀委書記劉文初作為劉子翔的後台,在段裏的地位並不十分重要。雖然目前朱段長比較信賴他,但這個書生意氣的紀委書記對於權力的角逐並不在行。劉子翔不屬於兩個主要副段長之間的任何一個圈子,現在的狀況是,一把手朱段長出於某種原因重用了劉子翔。目前最關鍵的是,要讓朱段長對劉子翔徹底失去信心,完成一個自我否定的痛苦過程。
「只要團結一致,車站就還是我們的天下!」任傑候擔心的是內部被分化、瓦解。
「這次,奕輝的事,你准備怎麼弄?」張雅紅提出這個關鍵的問題。
「這家夥一直就不聽話,現在又對劉子翔跟得很緊,這次先把他弄下去。」任傑候對下面幾個班組長的作用非常清楚。班組長是兵頭將尾,用活了一個就用好了一幫子。奕輝跟他一直不怎麼對路,從前還只是陽奉陰違,現在是公然對抗。把他拿下,不僅去了一個眼中釘,還能殺一儆百。
「劉子翔能同意嗎?」「有曹建國去折騰,他抵擋不住的。」任傑候很有把握地說。想到這裏,他突然有些興奮,感到身上越來越熱。
這段時間倆人的幽會次數少了,而每次幽會,張雅紅感覺到任傑候漸漸不如從前了,女人是很敏感的。她想,這也許與他換位不無關系。大權旁落與囊空如洗一樣,都是令人喪魂失魄、底氣不足的。
張雅紅媚態盎然地依偎著任傑候。任傑候順勢而下……
天蒙蒙亮時,起床後的劉子翔輕輕地推開隔壁的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向女兒的床前,看見女兒小花被沒蓋實,而女兒正蜷縮著身子,臉朝下趴在枕頭上酣睡,發出輕微的呼嚕聲,一只潢色的唐老鴨被女兒壓在肚皮下面,露出嘟著的嘴。劉子翔稍稍用力一拽,唐老鴨被他從女兒的壓迫下解放了出來,而女兒也借著外力順勢翻了個身,變成側臥的姿勢,呼吸也變得均勻順暢起來。劉子翔把唐老鴨放在女兒枕頭旁邊,又把小花被給她蓋好。一絲微弱的晨光從窗簾縫隙中穿過來,灑在女兒嬌嫩的臉蛋上。劉子翔在女兒嬌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才轉身走了出去,乘汽車返站。
到了車站,劉子翔一連接到好幾個興師問罪的電話,其中有個是李副段長的,質問他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嚴重的路風事件卻不及時匯報。並要他立即處理好,降低影響,先讓當事人奕輝下崗,再跟貨主賠禮道歉。態度要誠懇、認識要深刻。放下電話,他氣急敗壞地問雷宇貴事情的原委。
雷宇貴避實就虛地將事情說了,他認為:「貨主有困難,希望車站幫助,在不影響車站正常工作秩序的前提下,我們當然要盡量滿足貨主的要求。現在不像從前,還持『鐵老大』的觀念和態度。現在貨源緊張,得罪了貨主,人家去走汽車,貨源流失了,怎麼辦?」「這家夥是怎麼回事呀?平常看他挺明事理的,怎麼就——」劉子翔上火了。
「我們打了招呼,可他偏偏趁我們不在,故意把貨位提前給了對方,讓人家損失了十幾萬塊。人家已經告上去了,這事,上面正在追。」「簡直亂彈琴嘛!」劉子翔很驚訝,覺得事情非同小可:「損失十幾萬?有這麼嚴重?究竟怎樣一回事啊?」「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做生意有做生意的奧妙。這事,你看,是不是先把奕輝拉下來,給曹建國賠禮道歉,先讓他消消氣?別把事鬧大了,不好收場。」「不知天高地厚!你把他給我叫來。」劉子翔劍眉一豎,把奕輝生吞活剝的心都有了:「等等,把他們班有關聯的人都叫來。」上午,劉子翔一個接一個地把奕輝這個班的人叫到辦公室詢問,他越聽臉色越青。到後來,劉子翔聽到信號員唐麗訴說曹建國還帶著一幫人沖信號樓時,怒不可遏,一聲「豈有此理」,嚇得唐麗花容失色,好半天沒回過神。
「好,你先出去。」劉子翔一揮手:「叫奕輝進來。」奕輝進來,劉子翔也不叫他坐,只是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看得奕輝心裏發毛,不知所措。好半晌,劉子翔才說:「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不知道。」奕輝傲然道。
「按照鐵路的運輸原則,到達的貨物車輛,及時進行對位卸車,這錯在哪裏?」劉子翔鐵青的臉一直沒有緩和:「你既然做了,就要扛到底,而不是虎頭蛇尾,讓自己下不了台。」「可他們——」「天外有天,難道你不知道?」劉子翔道:「你受過良好的教育,思維方式應該不一般。你就不會把桌面下的問題拿到桌面上講,光明正大,看誰敢幫閑?」「對不起,站長!給你添麻煩了。」奕輝終於明白了事態的關鍵所在。事,沒做錯,但方法有問題。他清楚這件事給劉子翔帶來的壓力很大。
劉子翔臉色稍緩。辦公室電話響了,他對奕輝說:「好,你去醫院看病,什麼B超、透視、彩超、驗血,全身上下都給我檢查一遍,沒病也給我查出病來。最後是住院。」「這個……」奕輝畢竟很書生意氣,他雖然明白,但有一點不適應。
「現在就去。」劉子翔喝道,抓起話筒:「喂,請講。對,我是劉子翔。你是?」話筒裏:「我是鐵路局路風辦,我姓曹。」「哦,曹主任,您好!」劉子翔瞅了奕輝一眼,意思是說,看看,人家把鐘馗都搬來了:「我是樟樹灣車站站長劉子翔,領導,您有什麼指示?」「我了解一些情況。你們那裏有一個叫奕輝的值班員嗎?」「是的。」「那你知不知道你們車站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基本掌握了情況。」來者不善,劉子翔揣摩著這位曹主任的腹稿。
「那就好,你們准備怎麼處理這起嚴重的路風事件?」「哦,曹主任,事情有一點出入。據調查,這不是路風問題,而是常規的運輸組織問題。貨物到達了,及時對位卸車是車站正常的運輸操作。這件事,我正准備請公安部門介入調查。曹主任,您知道,信號樓是行車重地,路外人員帶人沖擊信號樓,嚴重幹擾正常的運輸秩序,觸犯了,性質很嚴重,我們決不含糊。」奕輝一愣。事情怎麼到了劉站長嘴裏就轉了向?路風事件成了治安事件,還扯上了,高明!這當領導的就是當領導的,高瞻遠矚,一出手就不同凡響。這個土匪站長,看來,以後不佩服他都不行了。
「什麼?請公安部門介入調查?劉站長,你是搞管理的,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首先要查找自身的不足。這關系到鐵路的聲譽,是嚴重的路風問題。」「這事我們一定認真對待,嚴格處理,嚴肅紀律。這樣吧,這事等公安部門處理完了,我再向您匯報,好嗎?」劉子翔軟中帶硬。對這種本身就不正常的「越級指令」,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奧秘。媽的,什麼時候為貨主服務成了吃裏扒外的借口?一想就來氣。
「交公安部門處理?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運輸上的問題還是車站處理要好些,不要把問題複雜化嘛!關鍵是要加強我們自身的工作修養,加強對內部職工的教育,避免類似問題再次發生。」對方退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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